【世情】河岩街(2)

作者: 候佳年 | 来源:发表于2018-01-10 10:07 被阅读75次
    我不是被留守的那个儿童

    文|候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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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何拉在镇里上学,每个星期天中午她背着洗得发白蓝色帆布书包,走两个小时山路然后坐一个小时银白色面包车去学校。

    书包里通常背着周末作业和一罐豆瓣酱盒子装着的萝卜丝,萝卜丝是妈妈头年丰收切好晒干的。晒过的萝卜丝通身泛黄,身子弯曲,经油一炒,能放置整整一个星期,何拉要用这一罐子萝卜丝做一个礼拜的下饭菜。

    去学校的路像一条柔软的丝带匀称地蜿蜒在山间。刚从外婆家出发时何拉总是脚步轻快手舞足蹈,书包里的书本和笔为她打节奏般发出咔滋咔滋的声响。

    她一路走着,只觉得天蓝蓝山青青,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她甚至会欢喜地哼出歌来。

    只可惜孩子的热情来快去急。行到山路的一半时何拉就变成了耷拉小白菜,书包里的文具发不出愉快声响了,她望着蜿蜒无尽的路途心头沮丧无比。

    她的沮丧要到山路最末端能看见名为龙门洞的山洞时才能复原,龙门洞若在都市里还能算作隧道,虽只是在山底部掏出来的一个高约三米宽约五米的洞,但总是具备了隧道的形状。穿过龙门洞就有面包车等候了。

    待何拉蹦蹦跳跳地穿过龙门洞坐上面包车,一个礼拜的寄宿生活开始了。

    很多远离镇子的乡村小孩都在镇上上学,但镇上的小学不提供住宿。所以学校周边居民赶紧地收拾出了房间,一个房间里大大小小地摆上三五张床,床与床连在一起,三五张床可以睡十来个小孩。

    何拉住的地方老板跟她妈妈同姓,几经拉扯喊老板一声舅舅。

    小镇上的人情关系就是这样,为了能够让对方在往后的日子里多给予一些照顾就腆着脸皮拉扯关系。可实际上拉扯的关系就是拉扯上的关系,希求的帮助并不会实现。

    何拉住的房间是舅舅家最大的一间房,这房间是去年新开辟出来的。

    舅舅家有一个儿子,之前一直在家无作为,这房间本是他住的。但去年他结婚了,结婚之后他跟着新婚妻子去了外地打工。

    舅舅和舅妈立刻发现商机又找了几张旧床在房间里一字排开,何拉就被调整到这个房间里来了。因为才整理出来,所以人还没有住满,除了何拉之外只有另外两个女生一起。

    何拉知道,她们这个房间里的人其实是被排挤出来的,是另外一个房间的女生们摇着舅妈的手臂非要把她们仨调出来的。

    另外两个女生中的冯玲来自一个极度贫穷的家庭,她父母好像是抛弃她了,所以她跟爷爷奶奶住在一块。老人只能照顾口食勉强供她上学,用于买衣服甚至坐车上学的钱都没有。

    贫穷使人自卑。冯玲深知自己的短处,她艳羡有很多套衣服换洗,有零花钱可以坐车来上学的室友,她眼睛里卑微的光折射着对金钱的渴望。

    所以她的手伸向了室友忘记锁上的大木箱,宿舍里最有钱的同学包含上学回家的车费是一个礼拜十块钱,所以突然丢失了一块钱是很严重的事情。

    第一次丢钱的女生在宿舍闷闷不乐地坐了两个小时,所有女生都围着她告诉她下次要小心些,钱要揣在最深的口袋里。

    冯玲在自己破木箱子上坐着,上衣口袋里还剩下的八角钱像她奶奶灶洞里燃烧得发亮的木柴,灼得她的心砰砰直跳,她额头上都是汗。

    何拉问她怎么了,她布满灰尘的脸上展开一个笑容:“我肚子有点痛。”

    何拉受不了她一脸污垢,转过身子趴到窗台上看楼下田地里佝偻着身子种菜的舅妈。

    宿舍第一桩失窃案最终被归咎于丢失者自己不小心,这样的结果出乎冯玲的意外,她尝到了偷来的一块钱换来得辣条的美味。

    宽宽薄薄的橙色辣条片,成年人手掌般大小。明明是豆制品,却偏偏又辣又甜,化在舌尖上,味蕾全部被激活,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神仙才能享用的美味!

    人一旦尝试过更好的,就再也不会停下追逐和渴望的脚步。

    冯玲的手停不下来了,一次又一次地伸向那些没有锁上的箱子。冯玲并不蠢,她会找准时机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她还会间隔时间,一来二去女生们只觉得怪异却也一直找不到原因。

    爆发是因为另一个女生,就是被调整出来除何拉和冯玲之外的李双。李双比何拉还要小一个年级,皮肤黝黑,每天扎着马尾。她性格外向,说话像个男生一样粗糙,她也喜欢跟男生玩,揪着男生的脖子和他们在地上打架。

    李双会搅合到冯玲的偷窃中是因为她的粗糙和走投无路。

    李双和班上男生打架,伤了对方的手之后对方叫来了自己读六年级的姐姐,那姐姐把李双拉倒厕所里就是一巴掌。平常和男生打闹着玩对方总会顾忌李双是女生而手下留情。

    可这一次好像来了个厉害角色。李双被对方吓到了,摸着自己生疼的脸眼泪稀里哗啦。姐姐右手食指顶在李双的鼻尖儿上,眼睛瞪得像两个铮亮的大灯泡:“小贱人,赔钱。”

    李双哭着后退一步,姐姐又一巴掌打到她脑袋上,李双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声一片,她缩了脖子护住自己的脑袋,口袋里周五回家的车费映入了姐姐的眼。

    没钱回家了,李双在宿舍里转来转去,脑袋的疼比不上对回不了家的担忧。她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脚踢到了床底下一个女生的箱子。李双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脚,心里愤恨:倒起霉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隔着鞋面揉了揉脚趾后李双抬头,然后她看见了没有上锁的箱子。

    她大脑里仿佛划过了一道闪电,亮光穿梭,她毫不犹豫地拖出那口箱子一番摸索。在米口袋下面找到了两块钱后,她飞速将箱子里的摆设还原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李双是最后回寝室的,回到寝室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宿舍里的人聚在一起商议什么。她打量了一下,除了冯玲,其她人都在。

    众人见到李双归来,立刻拉过她一起参与。

    何拉也在女生堆里,她不说话,静静地听。

    宿舍里最强势喜欢欺负人的肖静压低了自己的粗嗓门儿:“我看,你们丢的钱就是冯玲偷的,我今天还看见她买辣条了!”

    “对,她偷过我本子,用改正液抹掉我的名字,可我把封面翻过来对着阳光立刻就看见了我自己的名字。我只是没说,她竟然开始偷钱了。”

    “就是,她那么丑,肯定是她。”

    “怎么办呀?我回家的钱都被她偷了。”说这话的是和何拉来自同一个村的黄小素。

    她是宿舍里为数不多的六年级,向来平和,与同宿舍的人相处融洽。另外是她长得好看,哪怕是小孩儿,都对好看的人有一种不问缘由的亲切感和保护欲。

    肖静把手搭在黄小素肩膀上:“没关系,我们试一试她。”

    那阵子《新白娘子传奇》正热,舅妈也会打开楼下客厅里的电视,新闻联播之后,寄宿的男孩女孩纷纷走出宿舍。

    电视在房屋正中央的桌子上,等早的孩子有两条长凳可坐,来得稍微晚点的就只能排排地站在后方。

    《新白娘子传奇》简直太有吸引力了,不过最让人沉沦的不是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故事,是里面神奇的法术。尤其是许仙听法海怂恿给白娘子雄黄酒喝之后,白娘子变回原形吓死许仙又到黑白无常手里救回许仙的场景。

    所有女生都被吸引了,尤其是肖静。她连续在宿舍讨论了好几天:人是不是真有灵魂?最后得出了无比肯定的答案:人是有灵魂的!人死了之后魂魄会从身体里飞出来去做身体没有完成的事情!

    肖静平时霸道惯了,她说的话没有人敢不认可。于是整个宿舍的人都深信不疑:人就是有灵魂的。

    而这一会儿,肖静的手搭在黄小素肩膀上:我们试一试她。

    只片刻钟,肖静就讲出了自己的所有规划,第一步,派一个人女生下楼去拖住冯玲,站在她旁边看电视等电视播放完之后再随冯玲一起上楼回宿舍。

    而楼上的所有人在冯玲她们上楼的时候立刻关掉灯,躲进被子里。肖静贡献出了自己的被子。她还说,所有人在灯关掉之后把被子举起来覆盖在头上排成直队站在门口,冯玲开门之后我们就说自己是自己的魂魄,叫她说实话。

    何拉悄悄张大了嘴,这样都可以吗?

    黄小素也有点疑惑,但想到她回家的车费,仍旧同意了肖静的计划。下楼去的是肖静平日里的心腹李芳菲,李芳菲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一定完成任务。”李芳菲三年级,个子小小的,长得十分圆润。她下楼的时候昂首阔步,仿佛要去完成一项非常神圣的使命。

    随着李芳菲的下楼,寝室里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尤其是李双,眼睛又黑又亮,在模糊的黄色灯光和狭窄的宿舍里,几乎可以闪出光芒。

    肖静嫌弃地瞪她一眼:“你激动个屁呀!”李双立刻坐回自己的床上,其他人不明所以地哈哈笑起来。

    等得实在无聊,肖静把自己的伞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她四处打量寻觅放伞之处,忽然一抬头看见了房顶上那个原本挂吊扇的黑色铁钩。她狒狒一样甩掉了鞋,站到自己的床上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个塑料袋撕成长条,然后把自己的伞像个上吊的人一样挂在了铁钩上。

    接着,她回到地面从地上跳起来扇自己的伞,伞受了力,来来回回晃悠在空中,引得寝室其她人纷纷张望。

    肖静最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她咧开嘴笑:“来来来,你们一起来。”

    没人主动来,她丧黑了脸像老师点名一般呼叫名字。

    肖静本来长得不丑,但一摆脸色眉眼错开,眼珠子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似的。她先叫了刚刚被她吼了的李双,李双嬉笑着走过去跳起来拍了伞一巴掌。

    指挥人真是太爽了。肖静又看到何拉,她指着何拉:“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行不行。”

    何拉个子还矮,她跳了好几次都没碰到伞,寝室的人看她一蹦一跳像个土拨鼠,嘻嘻哈哈地笑得捂住了肚子。

    她们的笑声递进何拉的耳朵,何拉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真是太丢人了,居然连一把伞都打不到。她决心一定要打到伞,于是后退了两步用力一跃,手臂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嘭嘭两声,何拉落地了伞也落地了。

    宿舍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看看地上的伞又看看肖静。

    天啊!何拉居然把肖静的伞打落在地上了!

    何拉也吓着了,她缩起了脖子和胳膊一动也不敢动。楼下突然噪声一片,电视看完了,舅妈在赶所有人回寝室睡觉。

    肖静赶紧挥了挥手:“嗨,没事。反正是一把坏掉的伞。”语罢,她立刻扯过自己的被子对着站在门口处的李双一跺脚,“关灯!快点!后面的人,后面的人躲到被子里来,不要忘了我们该说什么!”

    李双关掉了灯,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每个人都恢复了激动和紧张,心里的神圣感无法抑制。天哪天哪!她们马上就要灵魂出窍啦!

    月光隐隐绰绰地从窗户透进来,何拉是最后一个钻进被子的,她前面是李双。

    小小个子的何拉在最末,头上顶着的被子阻挡了部分视线和听觉,她只能看见脚下模糊的月光和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尤其是李双的紧张,她似乎浑身都在颤抖了。

    冯玲她们终于上来了,她直接推开门,站在最前头的肖静还没准备好,反手又把门给推回去了。

    冯玲又推门,声音细小:“开门。”

    二十七秒之后肖静打开了门,冯玲对着一室黑暗和门口一坨长黑影不敢走动。她也许瞪大了眼睛,拉住了衣角,但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后面的人一直等肖静开口说她是自己的魂魄,可肖静就像是突然哑巴了,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屋里一坨黑影屋外冯玲和李芳菲纷纷僵持不知所措。

    好一阵之后一个声音响起:“冯玲,我是李双的魂魄!”李双说话的时候语调延长微颤,模仿着电视里恐怖片的声音。李双开口之后肖静终于接上了:“冯玲,我是肖静的魂魄。”

    李双似乎越来越激动,何拉感受到李双转了转身子她抬手不知道干了什么。何拉只感觉到李双手放下来时有一滴温热的水珠撒到了自己手上。

    每个人都轮流说完魂魄后肖静又开口了:“我们只有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之后我们就回到自己身体里不找你麻烦。”

    冯玲已经吓哭了,她既不敢下楼又不敢进屋。听到肖静这样说忙忙从鼻子里发出嗯嗯。

    “你说,黄小素的钱是不是你偷的?”冯玲吓傻了,她怎么都想不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她沉默着不说话。

    肖静装成发怒,从被子里伸手拽住冯玲,将她拖进宿舍。冯玲吓得一声尖叫:“是,是我。”

    这下,往日里丢过钱的人纷纷开口了,你是不是也偷过我的钱?冯玲声音发颤,承认了全部。

    每个人丢掉的钱都找到了缘由,失主有些激动准备立刻掀掉被子打开灯。还好肖静理智,她又将冯玲推出了门外:“你在外面等着,我们现在要回到身体去了。”

    三分钟之后冯玲推门进宿舍见到每个床上都横躺着床的主人,她眼睛红红的。躺在床上的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一起爬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昏黄的灯光把每个人的影子都重叠在一起,冯玲站在门口,红肿的眼睛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她垂下了头。

    黄小素上前了一步想要质问她,终于没有说出口。还是肖静先来:“你今天偷了黄素的钱嘛?”

    冯玲的脸成了十一月枝头的柿子顶在脖子上,她绿色的衣衫上还沾着晚饭时留下的汤水印记,印记是发黑的圆圈形。她似乎注意到了衣服上的脏处,微微抬了手挡住印记,顺便木讷地摇了摇头。

    肖静立刻火了,她用力推搡了冯玲一把:“还敢说不是你。小心半夜时候黑白无常把你带走。”

    想到黑白无常的脸,冯玲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她小声答道:“我没偷小素的钱。”

    何拉坐在自己的床上,她偏着脑袋看着整个宿舍,其她的女生正整好以瑕地抱着胳膊宛如一个个街头道人长短的妇女般站成圆圈围观着冯玲和黄小素。

    宿舍太狭窄,她们又站得太密集,于是灯光和空气都有些稀薄,让人有些恍惚。

    冯玲的哭声细微而压抑,何拉突然觉得也许真的不是冯玲偷的黄小素的钱。

    舅妈的声音突然在楼道响起来:“楼上的女生还在做什么?赶紧给我关灯!还吵嘛!”

    站在门口处的李芳菲条件反射关掉了灯,宿舍瞬息沉寂。忽然的静默使得冯玲的哭声变得突兀,肖静在黑暗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装作语气友好:“不要哭了。”肖静语气中得缓和明显安慰到了冯玲,她紧咬牙齿不让自己的哭声流露出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何拉看见宿舍里人的影子根根竖立,就像森林里的棵棵大树。

    李芳菲小心翼翼地拉开宿舍门,看到楼梯口的舅妈折身下楼后又过了一分钟才打开灯,这个时候肖静的手还放在冯玲肩膀上。

    肖静在刚刚的黑暗中领悟到也许对冯玲应该使用软政策,她跟她打感情牌:“冯玲啊,你看黄小素的钱是她的车费,你拿了她就不好回家了对不对?黄小素一直对你都还不错吧?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好的是不是?你不用怕,我们又不会怎么你,只要你还钱就好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从肖静口里说出来我们还是好朋友,就像穷人遇到惊天的意外之财。冯玲看着肖静一张一合的嘴,模模糊糊地点。她哭得累了,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在肖静一句我们还是好朋友里彻底瓦解。

    只要承认就可以依旧跟宿舍里每一个人做朋友。这多好,冯玲心里想。

    只是她不知道,哪怕是小孩子,对一个犯过错就算是真心悔改的人也是不会原谅的,他们口头会原谅,心里却永远有芥蒂。

    李双在这场灵魂出窍里注意力始终都在冯玲身上,她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她,而此刻,冯玲承认偷了黄小素的钱。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弯进恍惚的灯光角落。

    事情最后的解决方式是冯玲每周还一个人的钱,肖静问冯玲可以不可以,冯玲头点如捣蒜。

    然后宿舍每个人都表示了自己的友好,他们一边转回自己的床铺一边跟冯玲说话:“这都不是什么事,以后不要这样就好了。”

    “承认了就可以,没关系。”

    “我们还是朋友。”

    ……

    何拉记得,这是宿舍最后一次有这么多人跟冯玲说话。

    何拉也掩饰不了对冯玲的厌恶,关于她偷东西倒不是何拉不喜欢她的原因。何拉只是不喜欢她满脸的污垢,舅妈明明给每个人都发了两瓢温水洗脸的。

    所有人都可以干干净净,只有冯玲,她额间的肮脏仿佛累积了几十年,皮肤本就黝黑,加上污垢只叫人看不下去。

    灵魂出窍揭露了冯玲之后,宿舍里原本高级警戒保卫自己零花钱的行为解除。

    似乎一切人事都如旧,除了团队出行时再也没有冯玲的身影,除了冯玲后回宿舍时紧闭不开的门,除了冯玲在吃饭时间总要跑下楼去帮其他人拿饭盒导致自己的饭都冷掉的冬天。

    冯玲惶恐地感受着每个人对自己的变化,虽然原本也有其他人跟她的差距,可那种差距好像跟现在的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每个人,神经时刻紧绷,谁要是指挥她去做点什么,她就立刻露出小狗般讨好的神色慌忙去完成。

    然而宿舍的人不知怎么了,只冷冷地接过她帮她们买的辣条,她拿的饭盒,她打来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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