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给你全世界，但我的全世界都给你

文/陈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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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脸庞，乔生一把老泪不由得流下，他悄悄把眼角的泪拭去，不论怎样都不能让她看见他落泪。

他牵着她已经皮包骨的手，不停的握紧，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和她错失，这是他一生都想牵的手。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儿，乔生不禁在心里忆起了当年的匆匆岁月。

遥想那时，他还是稚嫩的少年，她也还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一场不知道是不是命里的安排，两人在一次看电影时邂逅。

那个年月想看电影可不像现在这般的容易，乔生所在村叫乔家村，属于邻近村子当中人口最密集的。

固定的时间会有放电影的人员来下乡，所以每当到了这一天，方圆十里的人都会赶来乔家村。

乔生和病床上的马桂琴，就是在一次电影放映时相遇的，没有人想到那年那月那日的场景在日后会一直在二人心中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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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闷的厉害，乌丫丫的云层好像压的很低很低，马桂琴刚去茶厂里干完活回到家。

正打算帮母亲摘菜叶，就听到院外英子的喊话：“桂琴啊，今天乔家村有电影，快点，去晚了就没位了。”

那时的马桂琴正值19岁，女孩春心芳胜之际，一听到电影自然按耐不住，不顾身后母亲的念叨，就同英子赶路去隔壁的乔家村。

热腾腾的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沉闷，徒步的马桂琴和英子也感到无端的烦闷，走过无数次的路，这一次总感觉格外远。

好不容易赶到时，前排的座位满满都是人，只能将就的站在后面远远的看，其实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黑白幕布上演什么，更多只是新奇。

昏暗的光线下全是蚊虫横行，人群里东“啪”一声西“啪”一声，英子闹肚子就去了她在乔家村的姑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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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场倾盆暴雨来袭，人们像遇到惊吓的鸟儿跑散开来，泥面的土地上尽是坑坑洼洼的鞋印。

马桂琴一不小心摔倒，没有人顾及到这个在风雨里不知所措的姑娘，就在她尝试着站起来时，一双宽厚的手掌轻轻的落在她胳膊上扶起了她。

就是这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让乔生和马桂琴相互结识，“谢谢你。”马桂琴有些扭捏的说着。

乔生挠挠后脑勺，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没事没事。”马桂琴被他憨憨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

那天她们就一直聊着天，在那个破陋的屋檐下等雨停，也不知道是上天有意让二人相处久一点，还是缘分而至，雨就好像停不下一样。

干了一天活的马桂琴聊着聊着，就歪头靠在乔生的肩膀上睡着了，雨停时乔生看着马桂琴长长的睫毛垂下惹人怜爱极了，他不忍心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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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雨夜开始，乔生知道了世界上有一个女子叫马桂琴，在他的心头里一天又一天的扎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只要不干农活就去马家村找马桂琴，给她摘路边的小野花，给她送块小花布，每次他的到来总能撩起女孩心中的涟漪。

郎有情女有意，一来二去之间他们开始了恋爱关系，那个年代拉个小手都能红着脸好久，纯天然的感情如初雪洁白无瑕。

他们经常坐在稻田堆上看太阳落下，那个时候乔生常常说：“等我们老了还这样依偎着看日落”。

马桂琴则痴痴的笑着：“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我也没说要娶你啊。”乔生也打趣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总是依依不舍各回各家。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他们的事情就被马桂琴的爸妈知晓了，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正因为如此作为父母最希望的就是女儿嫁得好。

然而，乔生父亲因病早亡，母亲也改嫁他人，从小就靠着年迈的爷爷奶奶拉扯大，可以说家中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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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桂琴爸妈打听对方是这么一个家境，坚决反对她再和乔生来往，那天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屋内的马桂琴同父母争吵得不可开交。

看着女儿如此倔强，说不通只能采取硬性措施，看着女儿进了房间，马妈妈直接把房门上了锁。

那夜乔生等了很久也不见马桂琴的到来，他心里很慌很慌，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回家等消息。

谁也不曾想到第二天等来的却是马桂琴父母，她们告知乔生女儿马上就要嫁作他人妇，让他断了此念头。

乔生多聪明一人，哪能不知马桂琴父母话里的话，那天他一直攥着拳头看着马桂琴父母的离去，也是那一刻他意识到除了出人头地别无他法。

可他爱她，他知道她也同样爱自己，他想带她一起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可是所有挣扎都无功而返。

马桂琴父母以死相逼之下，她还是被迫嫁给了县城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她出嫁之日，也是他出门打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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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戛然而止，本以为日子就这样顺其自然，各不相绕，奈何生活总爱开玩笑。

马桂琴嫁出去好几年肚子都没动静，被婆家的嫌弃与日俱增，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毫无感情的婚姻也摇摇欲坠。

丈夫最终还是以不能生育为由和她离了婚，那个年月里离婚还是稀有之事，回到娘家父母终日以泪洗面。

她甚至想过不活了，可心中那份对乔生的牵挂从未间断过，她多希望在人世间最后一眼还能看到他，所以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因生的漂亮还是很多人来家里做媒，这一次她说什么也没再同意，日子久了父母也就随她去了。

这些年她打听了很多他的事情，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里在做什么，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在马桂琴30岁生日那年，她还在菜地里摘菜，听到风风火火赶来的母亲：“桂琴啊，乔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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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听到的名字，突然听到还是晃了神，顾不上摘菜，她一路向家的方向跑去，就在要进门的那个时刻突然怯了步。

他还是那个他吗？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短衣，还有那已经上了皱纹的眼角，她害怕再见毁了当年的印象。

可母亲才不管这些，把她拖进了屋里，两人在多年后再见，一切有变一切又没有变，看着眼前这个打扮时尚的男人，她不敢相信他就是当年说爱她的人。

其实，杳无音讯那几年乔生经历了许多，但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让自己有充足的物质基础，有底气说爱那个姑娘。

哪怕她嫁人了，他也依然爱她，他也会以另外的身份给她最好的帮助，他那时想通了爱不应该是占有，只要她幸福即可。

当得知她重新孑然一人时，他又难过又开心，开心的是他知道自己可以重新给她幸福，没白等，但他难过她经历了这些痛苦。

那天他们还像当年那般热情相拥，谁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都还是一个人，就这样他们继续延续爱，也成立了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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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嫌弃她嫁过人，也不嫌弃她不会生育，他只想给她所有的温暖和爱，现在的他事业有成给得起她幸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从年少轻狂到白头之际，在某一天清晨她在他的身旁一直睡着，叫不醒的状态吓坏了年迈的乔生。

看着她被推进紧急抢救室，他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慌了哭了，领养的一双儿女赶到医院时看到平常刚毅的父亲掩面而泣。

当得知马桂琴因为脑充血已经半身瘫痪，他自言自语说着：“活着就好，我们还在同一个世界就好。”

也就了如今的场景，马桂琴已经躺在床上半个月无法进食，全靠输液维持生命，今天的天格外的暗，床上的人瘦小得让人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乔生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爱人，悄悄的回忆这一路的磕磕绊绊，他把自己的全世界给了她，其实她也把自己的全世界给了他。

奈何岁月不饶人，眼前人已在生命的边缘徘徊，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那是害怕失去。

马桂琴醒来虽然身体无知觉，虽然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但她看着乔生，那流下的眼泪已经说明了那份珍贵的爱。

病房里的时刻好像静止了，他就那样牵着她瘦弱的小手，讲着那些年的故事……

从前的日色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生命倒计时很快，这一辈子没能给你全世界，但他们给了对方相互的全世界。

“这一生太短，面临生老病死，我们终究要失去，任凭岁月疏离，只要那个人依然是心头爱就很美好。”乔生在心里默念着。

也许到了迟暮之年，才懂得最美好的一件事就是有人陪着慢慢变老，像乔生和马桂琴那般。

最好的爱情不是惊天动地，而是细水长流里的牵手前行。愿我们每个人在老去的那一天，都还有人陪着一起看漫天星辰，道一句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