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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汤爱林洛洛爱得发疯,他因为痛苦而褶皱的脸变得更像一只包子,散落在他脸上如星云一般的雀斑也跟着变幻了星象,看起来他真的很难过。
“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我试着安慰他,希望抚平他脸上的沟痕。
他没有答话,烟叼在嘴边,胳膊搂着双腿,双手因为怕擦屁股的纸掉进粪坑里不得不紧紧攥着,他把所有的心思力气痛苦都集中在了脸上,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林洛洛她不想耽误学习,拒绝你不也是怕耽误你嘛。”我兀自说着,像是一个卖力表演的男二号,我看着他,内心戏也多了起来,罗小汤这个男一号不行啊,还是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偶像派表演,用力过猛啊,我觉得他有些过了,谈恋爱就那么痛苦吗,况且人家就没答应过他,同一个班,一起上课,一起跑操,一起去食堂打饭,能算他们的浪漫旅行吗,那是大家集体活动。
我的思路完全跑偏了,突然对自己半夜起来陪罗小汤跑到操场的厕所里蹲在粪坑上抽烟的事情感到莫名其妙,我难道真的在睡意正浓的时候想抽根烟吗,当然不,那我是想帮助他,安慰他,不,肯定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一些关于林洛洛的事情。
伴着一声娇喘,娇喘二字用在罗小汤这样一个粗糙的胖子身上的确不合适,但那一声绵软娇羞还夹带着一丝丝舒畅一丝丝激荡的呼喊,让我不得不提笔写下娇喘二字。
我忙问:“怎么了。”
“下午辣椒吃多了。”罗小汤如获新生一般大口呼吸着厕所里浓重的空气。
“这泡屎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接着说,“你想要的东西未必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比起痔疮的疼痛,感情的痛算得了什么,她拒绝了我是对的,我放弃了,就像那碗红亮亮的辣椒油,我放弃了,我不会再碰了。”
罗小汤让我另眼相看了,虽然他这番关于痔疮与感情的论断,带着点屎味,但不无道理,这个曾经一思考猪都会笑的胖子,悟出了一个道理,显然他是真的恋爱了。
所以,这个信誓旦旦说出放弃不再碰触的罗小汤一听说林洛洛生病了,立马买了瓜子薯片橘子香蕉跑去了医务室。
林洛洛躺在床上,打着点滴,苍白的脸证明她正经受着疼痛。医护人员看见跑得气喘吁吁的罗小汤以及我不屑地说,“吆,来了,拿这么多东西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是看那位女同学的吧。”
“我们一个班的,班主任让来看看。”罗小汤陪笑着说。
“哼。”医护人员轻哼一声,转过脸和另一个医护人员毫不掩饰地说:“现在什么世道,高中学生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打着上学的幌子,跑这里谈恋爱搞对象,我是见过的,有个女生吧,搞着搞着搞出个小的,父母都吓哭了,她还娇滴滴怯生生地捏着小手说,怎么可能,人家还是个处女呢,哈哈哈。”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罗小汤兴冲冲脑子里原本响着琼瑶剧里你是风儿我是沙的背景音乐,被这一盆冷水泼下来戛然而止了,他望着林洛洛,感觉自己像个偷油的耗子,两只大猫眼巴巴地等着他爬过去偷吃,好逮他个正着。
林洛洛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还有人在此大放厥词。
罗小汤愣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他没有蹑手蹑脚,而是昂首挺胸,大步走到林洛洛的床前,也不说话,只是掏出橘子剥橘子。
“同学,我提醒你一下,这位美女同学得的是胃病,你要想她早点好,就不要给她喂橘子。”医护人员不依不饶地把话塞进罗小汤的耳朵眼里,我第一时间替医护人员脑补了一下罗小汤亲密地把橘子瓣放到林洛洛嘴里你侬我侬的画面,想得我都起了鸡皮疙瘩。
罗小汤依旧不说话,他从兜里掏出纸巾,细心地展开铺在床头柜上,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上面,剥了一颗又剥了一颗,直到全部剥完。
我们三个人谁都不看谁,谁也不说话,打完点滴。林洛洛问医护人员:“我觉得好多了,是不是不用来了。”
医护人员正忙着处理一个踢足球踢断了腿的同学,没空搭理她,随便说了一句,“不用了。”
罗小汤一脸正经地凑到医护人员脸前说:“阿姨,我看见你的乳房掉到腰上了。”说完拽着我和林洛洛就跑。
医护人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咒骂声不断。我们三人边跑边笑,差点背过气去。
跑到教室,罗小汤大骂一声:“我操,橘子忘拿了。”说完又笑。
之后,林洛洛和罗小汤亲近了很多,她不再拒绝罗小汤的殷勤,可也不承认自己做了罗小汤的女朋友,罗小汤也不再问,只是糊里糊涂地对林洛洛好。
反倒是我夹在他们中间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们想要在周末一起去校外吃饭或者闲逛的时候,总会喊上我,很多时候,我看着罗小汤端茶倒水跑前跑后的样子就想避开他们,但他们不放过我。罗小汤说:“好比三角形的稳定性,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关系格外的稳定,你若不加入,恐怕她也不会理我。”
我也隐隐感觉到林洛洛喜欢我的出现,吃饭的时候靠得我更近一些,逛街的时候,也是把我安插在中间,开心地时候过马路的时候有几次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注意到她从没有抱过罗小汤的胳膊。
罗小汤对我说:“看到了吧,林洛洛开始喜欢我了,她无意中避开我,说明心里有我,防备着我呢,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走到一起了。小白,等我成了,请你吃最好的肉,喝最烈的酒,抽最呛的烟。”
有天晚自习结束,罗小汤与林洛洛独自走了,没有叫上我,我一个人回宿舍,等了很久才把罗小汤等到,见到他,我就紧张地问道:“你成了吗?”
罗小汤脸涨得通红,手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他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说:“这次玩完了。”
“林洛洛她,她拒绝你了。”我心里有些侥幸。
“我抱了林洛洛,她瘦得像一阵风,可冷得像一块冰。”
“你抱了她。”我酸酸地说。
“我抱了她,在她们宿舍楼下的阴影里,我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我听到她尖叫,慌得不知所以了。”
“我俩一时都慌了神,恰好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形。教导主任手电筒照在林洛洛的脸上,她的脸白的反光,刺得我眼睛疼。”
“但小白,这不是最糟糕的,我被抓住,肯定会被开除,但那真不是最糟糕的,小白,你知道吗,抱林洛洛的那一刻,我下面硬了,他妈的,我老二硬了,顶在了林洛洛的肚子上,她肯定感觉到了,她肯定恨死我了。”
“你他妈的,对林洛洛做了什么。”我突然暴躁地薅住了罗小汤的衣领,那一刻我差点一拳捣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罗小汤软在地上,喃喃地说。
第二天,学校给了俩人通报批评的处分,罗小汤一直沉默不语,班主任让他念检讨的时候,他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洛洛请病假回了家,一周后才回到学校。当天晚上我在操场见到了她,她比之前更瘦了,看到我笑了,没有我想得那么哀伤,她对我说:“我爸爸给我办了转学,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说:“哦。”
“我要走了,你没有话对我说吗?”她和我坐到看台上,月色撩人,同学两年,我却没有细细看她,这一看心不由得砰砰乱跳,原来她那么美。
“罗小汤他……”
“我以为你自己有话对我说呢。”她打断我,涂满月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你真会走吗,哦,你明天就走了。”我语无伦次。
“白漠,你的名字真难听。”她第一次这样叫我,这个名字叫起来的确难听,难听的我都坐立不安起来。“白漠,你知道吗,回家的那几天,我好想你。”
林洛洛说完定定地看着我,等着我,等我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我鬼使神差地凑上前,撩开林洛洛散落在额前的秀发,吻住了她的嘴。
林洛洛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的嘴虽然很坚定,眼神却躲闪个不停。
“你。”等我把嘴拿走,林洛洛抢先说。
“对不起,是野风吹乱了你的头发,我给你撩一下,天太黑了,不小心。”
“什么狗屁理由。”林洛洛没有生气,笑了。
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春天的夜晚,我们坐在操场上,吹着风坐了一整晚,除了那一个吻,我没再动过林洛洛一根毫毛,但林洛洛却掐了我好几次,原来她是这样的女孩,动起手来真的很卖力,我腿上的青好几周都没褪。之后,我去找她,她又掐了我,说:“我在你身上的印记不能褪掉,永远都不能。”
罗小汤送给了我一盒价值两块五的名字叫作糠师傅的烟,说:“这烟是我见过最垃圾的烟了,送我最垃圾的朋友,不过,垃圾朋友也是朋友,所以这个请求你必须答应我。”
一个大雨磅礴的夏夜,我和罗小汤点上了糠师傅的烟,呛得眼泪直流,抽完钻进雨里,摸着墙角找到教导主任的摩托车,一人一脚给踹进了水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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