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风的日子里,努力跑起来会不会感觉有风划过
可我们跑的太慢了
那就去寻找个有风的地方,我们逆着风的方向跑
跑到荒无人烟,跑到精疲力尽
最后、最好
就只有、只剩我们

眼看着毕业离校的日子就要到了,秋子同寝的兄弟也都早就寻好了去处,去外市的订好了票,留在本市的也都租好了地方。
然而秋子,却是满心满眼的无可奈何。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秋子本就没什么后路可退,如今又是如此骑虎难下。时间愈赶,心里也就愈慌,眼前也愈是迷茫。
可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既然没有回头路,秋子就只能跟着时间分分秒秒地前进。现在就算在他面前的是沼泽,他也只能瞪着眼、咬着牙走下去。
秋子拿出最后的钱去市郊的地方租了一个半地下室的屋子,最起码要先把住的地方解决。
那个屋子是一个楼梯间隔出来的,几平米的面积只容得下一张床与一张桌子。以秋子的身高,站直了都不能踮脚,否则头就得顶到天花板,躺床上都不能伸胳膊,否则直接摸到门。两边墙的距离更是窄到两只胳膊都无法平伸。
可就如此一间屋子,半年的房租加上押金,也用掉了秋子大部分的钱。剩下的也就仅够秋子维持一个月的伙食费。
“本以为毕业后直接就能去上班,可以安定下来,而且还有教工宿舍和食堂,便将存的钱大部分寄回了家里。我妹妹在上大学,需要钱,我不能让她像我一样出去打工挣学费。”
“剩下的钱本打算在小溪生日时给她买件像样的礼物。跟我两年多的时间,我送她的基本都是一些小玩意、地摊货,虽然她不管收到什么都很高兴,都像收到宝贝一样。可我,却不高兴。小溪配的上任何的好东西,而当时的我却给不起她任何的好东西。”
秋子说这番话时,眼神有些发散,显得有些醉意,只不过并不像是醉在酒里。
他的声音很沉,很慢,没有一点激动,这该是最无奈时才有的口吻。
毕业携着小溪的生日如期而至,时间从不会因为谁的不愿而有所顾忌。
毕业,人生的一大转折,过完这一天就意味着再没理由窝在学校里逃避这个社会。
毕业之前,都是在深挖、加固人生的地基,而毕业之后,则要开始着手建设自己人生的“房子”。
可对于秋子来说最无奈的是,不管基础做的多好,但扔给他的工具和材料,都是最廉价的,勉为其难也就只够搭个窝棚来遮微风、挡小雨。任何大一点的风吹雨打,仿似都能将这个窝棚拆碎。
毕业这天,毕业生都汇集到学校的礼堂来参加毕业典礼。但无非也就是听听校领导将往年的稿子再拿出来念一遍,之后再邀请几位年年都来露脸的优秀毕业生激昂地讲一下自己的成功史,再随着一阵莫名的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大学便与这些毕业生彻底的分道扬镳。
秋子有些不懂这些人究竟在高兴什么,是终于能独立的面对这个花花世界了吗,还是终于告别了“学生”这个戴了十多年的头衔而迎来新的人生。
不知道。
但过来人却都知道,那是人生中一段最美的时光,虽然没有外面的社会来得斑斓,但却有着相对的纯粹,接触着纯粹的人,做着纯粹的事,也看待着纯粹的人情世故。一旦过了这段时间,这份纯粹便被沾染上了各种色彩,再也无法涤荡得干净。
然而这些却往往都是在人经历了许多之后才懂得,而那个时候,却早已经不能回头。人总是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四处遮阴避暑,而在阴雨绵绵时,想要寻找自己的影子。
典礼后,班级的同学都要聚在一起来照毕业照,但迟一步的秋子却没能找到适合他的学士服。为了不影响整体的拍照效果,秋子便也只能靠边去了最不显眼的地方,一个笑与不笑都无甚所谓的地方。
这一切仿佛预示了什么。
随着相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一瞬间的画面便以另一种方式得以永存,那一声脆响就如此地定格了这花一样的青春,也仿佛收走了这些身影留在这所学校的痕迹。之后,便开始不露声息。
最后大家合议要按照传统照一张扔学士帽的照片,真是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传统。
秋子看大家将学士帽高高的扔起,就仿佛抛了这几年的时光一样。
那天的阳光有些刺眼,这让秋子抬头看大家扔起的学士帽时,眼睛有些刺痛,进而又有些湿。秋子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没舍得丢上去的学士帽,若有所思。
待所有的流程都走完,时间也到了中午。至此,大学便不再是这些被冠以毕业生名号的人的保护伞,可以有理有据的就这样将他们从校园里驱逐出去,流放到社会中去开始他们新一段的人生。
这对秋子来说有些恍惚,这似乎与他之前的幻想有些出入,就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以前对大学的期望或许有些过高了。
有时越是于心中无比神圣的东西,一旦其在你面前跌入尘埃,并且周身开始散出烟火气时,就越发让人不忍接受。但希望总是不能抛向身后,而且既然要迈步,脚尖也就总要向前。所以,也就只能向前。
秋子稍感迷茫地走出这些散落的毕业生的队伍,走向等待他的小溪。
早在几天前,小溪便反复叮嘱秋子,要将这一天空出来,完成毕业典礼后,要秋子陪她庆祝生日。
秋子没有理由不答应,他推了班级的毕业聚餐,打算专心地陪小溪过这一年的生日。
看到小溪的那一刻,秋子很想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小溪,顺势掉那么几滴眼泪,要是能再吼两声,似乎更能配合当时的心境。
但秋子知道他不能,他不允许自己那么自私地发泄,所以也就只能化做平静,一切如常。
小溪看到秋子却很兴奋。
“恭喜我家秋子大学毕业,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光荣的社会从业人员了。”
秋子略带些苦味地笑笑。
“生日快乐,亲爱的。”
人有时的对话总是没什么因果关系的,尤其是在心境不对等的情况下。这应该不算是语无伦次,但的确是逃避了某些逻辑。
小溪也没在意,就拽着秋子来到自己寝室楼下,要秋子等一会儿,自己要去楼上取些东西。
不一会儿,小溪拎了大包小裹的许多东西下来,秋子忙接了过去,不解地问她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因为一会儿要去我家啊,今天要在家给我过生日。这些是给我姥姥和姥爷的东西,你要拎过去的。”
“要去你家?”秋子略有些迟疑。
“你答应过我的,毕业了就要去见他们的。”小溪依旧在笑着,语气中透着些娇嗔。
秋子有些瞠目结舌,似乎早有些记不清这个约定。
原来,小溪家虽然就在本市,但秋子却一直没有去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给小溪一个确定的将来,就这样去见小溪的家人未免太过唐突,而且已秋子自身的条件,也很难让他们满意,所以他一直想等自己毕业、有份正式工作,可以让小溪的家人放心他可以照顾小溪后再去正式拜见。
虽然小溪不太在意秋子所顾虑的这些,也曾明里暗里多次邀他过去,但随着他的坚持,小溪也就渐渐体谅了他的想法,清楚了他的苦衷,但也因此就有了这样一个约定。
看着小溪一脸期待的样子,秋子也实在不忍在小溪生日这天拂了小溪的意思,况且本就是自己的承诺,既然许了诺也就必然要履行。
这是秋子的原则。
秋子心里想着,待小溪的生日过了再将自己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告诉小溪。他不想自私地剥夺小溪在生日这天本该拥有的快乐。
但其实后来某一天小溪曾和秋子说,秋子能去她家见她的姥姥、姥爷,就是她最开心的事。因为她认为既然见了家人,那便是将一切确定了下来,是永远不能再改的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承诺。
多简单的一个姑娘。
秋子和小溪若真的就如此便安定下来,想来该是很完满的人生。可总觉不管什么事情,前面一旦加上永远这个限定,就都显得是那么虚无缥缈,难以触及。
秋子爱小溪,小溪也爱秋子,双方都可以爱的没了自己。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没了自己这个载体,又能拿什么来爱对方呢。
其实每个人去爱一个人的方式都在用自己的考量,却又忽略了对方的所需。
如果秋子很早就同小溪说明当时面临的处境,不知小溪的生日过得会不会更安稳些。
如果小溪不那么急着将秋子带到家人面前,两人会不会少了些许挫折。
但哪里又能有如果呢。而且就算有如果,却也难以得知有些事会不会是注定。
就像有些日子注定骄阳似火,却又顷刻大雨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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