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夏花已开,再一转眼,冬雪下
经年光景,不过几场夏冬更迭
不经意的花开入眼,惹来些些惊叹
不经意的花谢伴雨,又勾起愁肠满怀
花开花谢,宿命使然,如此夏繁秋落,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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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7月,距离我与秋子相识大概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中,我们喝了很多次的酒。借着淡淡的酒,秋子也和我讲了很多他的故事。
七月里,在阳光最是炽人的时候,秋子的暑假也即将要开始了。老师这个职业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享受一点假期。但就这点,于秋子来说也是很难享受,学校还没开始放假,他便已经被一个训练营预约,去做一群小孩子的篮球教练。
秋子总说自己还不到闲的时候,觉得趁自己还年轻,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也好多挣一些钱。毕竟自己在这个城市还没能立足,毕竟还有家人需要他去支撑,毕竟还有太多事都需要钱来作为后盾。
对于一个从小苦出来的孩子而言,时间的紧迫感总是会感受得更加淋漓尽致,同时,对于穷苦这个词的感触也就愈加敏感。
但我知道他之所以这样的忙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一旦闲下来,脑子里就总会想起小溪,那个在他生命里曾经欢腾过的姑娘。
记得七月中旬的一天,我被秋子叫到他的宿舍喝酒。那是我第一回去到他的宿舍,没想到却是真的让我眼前一亮。那个不大的地方让秋子收拾得异常整洁,这也确是让我难以想象外表粗犷的秋子竟对生活这么细致。
“她跟我说过她喜欢屋子里阳光洒进来一尘不染的样子。”
原来如此,或许生活里那些难以想象的能被完成的细节中都存着一个曾经多少有些不以为意而如今却又视若珍宝的期许吧。
那天我和秋子喝到很晚,但依旧喝得不多。
开始时我问秋子为什么不出去喝,省得弄乱屋子,还得收拾。秋子告诉我说:“第一、饭馆太吵。第二、喝完还得走回来。第三、今天不想孤零零地走回来。”
逻辑严谨,而且有理有据。
原来,那天是小溪的生日,同时四年前的今天也是秋子毕业的日子。
秋子未过多言语就干了第一杯酒,这是认识他以来很少有的事。
想必应该是秋子在下决心将他心中的那个冢挖开吧。
接下来的故事,就要从2007年的7月开始讲起了,那个时候的秋子正面临着大学最后一个仪式-毕业。
毕业总是在最明媚的季节里洋洋洒洒着许多对于别离的不忍,大片大片的阳光被树叶剪裁成片片斑驳洒在路上,一脚光亮,一脚幽暗。
毕业前的日子总是能过成诗、过成画,再不济也能过成几笔潦草的涂鸦。但直到毕业后才知道那薄薄的纸张遮不了风也挡不了雨。如果大学时光是场奢华的晚宴,那毕业便是结账的那一刻,每个人酒足饭饱后来面对桌面的杯盘狼藉以及隔日的残羹冷炙。
在这个时候,每个毕业生就总要面对择业的问题,不过秋子却对这个问题还真的没做太多的考虑,他觉得既然学了这个专业,今后就该要往所学专业方向发展,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这许多的时间。
而且还有一个最主要的让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就是,他已经有学校愿意接收,也就是说,他毕业就会有工作。
原来秋子在刚上大四的时候,便因他的篮球教练的推荐去到了本市的重点中学-实验中学实习。秋子在实习期间表现得十分出色,校方基于此与秋子达成意向,毕业后便可直接入校任教。
这对于秋子来说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这是秋子能在这个城市立足而踏出的关键一步。
不过万事未彻底尘埃落定就总是会存在变数,就在秋子意气风发地拿着毕业证书去实习的学校报到时,未曾想当时的意向以及承诺早已不再作数。
秋子被告知学校今年的招聘名额已经满了,他并不在其中。当时口口声声给予秋子承诺的主任满脸无可奈何地说着抱歉。
原本那个夏日午后的阳光十分充足,不久前还热情地拥着地面。但就这转眼的小会儿,乌云就遮了过来,天,一下子灰暗了起来。
秋子听完主任的话后,瞬间便被巨大的失望包裹着,口中也瞬间泛起苦涩,但他还是忍着内心巨大的失落微笑着说没关系,只不过声音哑了许多。
在秋子的意识范畴中,总觉得既然已经有了承诺,那就该履行无疑,可他却是错在不该拿自己的准则去相信这个世界。
从这个学校出来后,秋子所有对未来的计划都瞬间零碎,掉了满地,一切都需重新再去拾起拼凑。可重新开始又哪会有那么容易,这个时候各个学校老师的岗位基本都已经定了下来。无论公立校还是私立校,现在都很难再有空下来的名额等着他。
秋子很茫然地离开,走过本该停下来等车的公交车站,直直地走到路口,他突然有些不知何往,就任凭身子倾斜的方向随意地走下去。
这个时候开始起风了,稍稍带些劲道的风夹杂了丝丝水汽刮在了他的脸上,天气总是说变就变,不给人回转的余地。
这件事过了很久秋子才得知,原来是那一年有位市里领导家的孩子恰巧和秋子同专业,未等毕业家里便托关系给安排进了实验中学,这样一来,自是挤掉了无任何身份背景的秋子。
秋子对我说,他在知道这件事后很平静,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懂得,“不公平”也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游戏”规则之一。
想一想,如果可以的话谁又不是在挖门盗洞地想尽办法在生活中谋求不公平呢。所以,世道本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如此看来,这许也成全了某种“公平”。
有些事,既然无可奈何,也便只能无可奈何。秋子懂这个道理,因为也确是没有办法和资格不懂。
对一些事,有时也只有坦然任承,才能规劝自己从死胡同里出来。
“坦白说,那天很失望,不是对那个主任,而是对现在的就业环境吧。我一个成绩很好的师哥,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在一家很普通的健身房里做了两年的教练,最后没办法,只能回了老家。我害怕我会成为第二个他。”
在那段时间里,秋子内心满是焦虑和惶恐。他接连找了许多家学校,不过不是早就内定好,就是不需体育老师。
几日前的秋子还本以为拿到毕业证便可入校上班,便将一些上学时的兼职辞掉了,这样一来,他在经济上也更加捉襟见肘了。
随着毕业离校日期的临近,秋子也面临着要在这个城市无出落脚的窘境。
但对于这些事,秋子只能也必须自己扛,他不想也不愿让人陪着他焦虑、烦躁,尤其是不愿小溪陪着他如此。
小溪比秋子小一届,还未面临毕业这个问题,这两天正在忙着期末的考试。秋子没有向小溪说这些事,他一方面不想让小溪跟着自己忧心,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十分在意的自尊。所以哪怕在小溪问起的时候,也都硬撑着说工作已经安排好。
可是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且发现这堵墙透风的时候,往往它已经到了快要倾倒的时候。
而它倒下来扬起的烟尘,正撩拨着那些本就贴着地面的不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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