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子

作者: 电饭煲粥 | 来源:发表于2021-10-02 19:59 被阅读0次

    亲爱的小武:

          不好意思,没有及时给你回信。还记得上次收到你的来信已经是三月份的事情了,时隔两个多月,我才提笔给你回信真是万分抱歉!

            请你相信,我不是把给小武回信这件事情当成可有可无的事情在做,而是很认真的在进行中,我相信你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意。过去一年我们的往来,关于我是一个什么样一个人你心中肯定有了答案。

            再次万分抱歉那么晚给你写回信。接下来我会在告诉你原因的,希望在你知道原因后能谅解我的行为。

            之前在你的来信中,向我叙述了你近期遇到的问题,感谢你对我这个老头子的信任。再次向你致歉,这次的回信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你,可能你已经找到答案,可能事情已经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以下是我稍稍整理的几个疑问点,希望对你有帮助。

          根据你的叙述以及推断,我认同你关于那个人是坏人的观点,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你的推断正确的情况下。

            第一、你在信中提到过,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这是你问过周围邻居后得出的结论。对于这个感情的问题,我觉得除了当事人,就是邻居们最有说话权了。

            第二、你提到过那人购买保险的动机,是因为去年岳母的突然离世,据那人说当时妻子很伤心,痛哭长时间的服用助眠药物,而购买保险是为了怕夫妻两人突然遭遇意外,为了保障孩子的下半生两人共同商定购买的意外保险。

          在这点上我和你的观点一样,虽说是突然离世,但据说岳母身体之前就一直不好,虽说离世时年纪不大,但远没有到让人猝不及防的地步。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岳父以及其他亲属的肯定,大家都表示虽说很突然但以及有思想准备的意思。你就是从这点上怀疑那人的,是吧!

          第三、接下来你提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人半年前陷入了一场大麻烦中。也就是这点,让你作出了那人就是坏人的推断,是吧!你没有细说那人陷入了何种麻烦,是欠了外债,还是有桃色绯闻,还是被人恐吓等等事件,希望下次来信,你可以细说。

            暂时我就说一下我的观点:我觉得无论是他陷入了何种麻烦,作为妻子肯定是一个发掘的人,如果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的话。可能他们还没来得及交谈,也可以已经谈过了,但既然麻烦已经过去了,我不认为他会在大半年,确切的说是七个月后为了那个已经过去的大麻烦而伤害自己的妻子,这只会让他陷入被警察怀疑的境地,就像现在这样,不是吗?

            现场他杀的痕迹很重,如果真的是他为了那个大麻烦而打算这么做,这半年里他可以设想出无数个方案,而每个方案里肯定都有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相信我,这是我多年的经验。

          第四、你还记得让你第一次对那人产生怀疑的原因吗?你说是因为他同事的一份供词,他妻子被害是在八点到十一点,而他七点多下班,八点接到领导电话让他回去加班,所以他没到家就直接折返回公司了,而且当天领导也不止叫了他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也被叫回去了。而那位提供证词的同事则说他返回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而从他家到公司全程也只要一个多小时,如果半路就返回的话不可能要花那么多时间。就是这样,你对他产生了怀疑,进而在调查出他半年前陷入大麻烦后,你就做出来他是个坏人的判断。

          我相信,你的判断从某些方面来说的是对的,但你以此作为怀疑点是薄弱的,他完全可以否认,理由也是现成的。他受妻子的拜托,希望在隔天他下班的路上顺便买些东西带回去。这个理由是无限可击,很多结婚的夫妇都是这样的。如果你再次向他询问情况,他肯定会给出类似的答案来解释回程所花时间过多的问题。

            以上是我对这件事的个人看法,基于没有其他的线索,我也只能给出一些不完全的意见:你可以调查一下女性那方的社会关系,亲戚,朋友,同事之类的,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线索。

            如果有了其他进展,请一定要给我来信告知,当然,如果已经结束了,也请告知我。感谢!

    接下来我要向你讲述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事情,它就发生在我住的这个小区。

    事情还要从上个月发生的一件小事情说起。

    我家隔壁新搬过来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才从大都市搬回乡下来。夫妻两人,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据说是为了照顾年老的母亲。自从老父亲去世后,可能因为一个人太孤独了,身体有点不太好,喜欢自说自话,有时又很健忘。我觉得应该是老年痴呆症,去年她丈夫去前好像也有这样的病症。据说这个病症到后期连自己都会忘记,还会做很多糊涂的事情,总之是个很让人苦恼的病症。

    夫妻两人有点担心,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才从城市搬过来的。

    现在全社会老龄化严重,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女儿,已经成家了,就住在古田车站那边。每隔一天,我都能见到那家的女儿开着一辆小皮卡停在马路上。好像是怕嫂子一个人照顾老人太辛苦了,有空就过来帮忙的。

    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大事情,也是我没有及时给你回信的原因。

    在上个月,就是梅雨季节那几天,离我们小区不远的那个小公园里,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有个小女孩被人在公厕里发现了,是被人掐死的。女孩父母哭的撕心裂肺,抱着孩子一直不肯放手,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样悲痛都不为过。

    这里的警察队伍里好像有个厉害的家伙,叫贺警官,我听别人是这样叫他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不知道他根据什么线索推断出凶手是附近的人。我这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这片区离那小公园最近,大家都会去那小公园散步,晨练之类的。我们这片很多人家都搬走了,大多数都是像我这样的老人,也有十几户年轻人,但不多。当然,如果他的推断正确,那凶手就在身边,真可怕啊!

    他们在小区里进行地毯式搜查,后来甚至到了进出都要问清楚的地步,也就是这样,我没有给你回信,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的误会。

    有一天他们挨家挨户的进行询问,是那位厉害的贺警官按响了我的门铃。他们问我是否有车,是否见到陌生车辆等等,还拿那个小女孩的照片给我看,还问我能不能从我院子里挖点泥土……反正问了一大堆,我都一一回答了。

    你知道的,我虽然退休很多年了,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忍不住的分析分析,大概这毛病就改不了了。

    我回答他们,我不认识小女孩,但见过几次,好像是前面小区的,遇见她和同学一起放学回家几次。至于汽车,我一个每月拿着500退休金的老头,哪买的起车呀!整个小区有车的人家都不多。不过,很多老人子女有车,子女经常会回来看看老人,给他们带点东西什么的。我还告诉警察,有一次我见到小女孩独自一个人坐在车站椅子上,似乎等人。虽然不知道这情况有没有用,但我看见了,就要说出来,说不定呢……我后来知道这个信息是十分有用的。

    没过两天,就有搜查人员来我家院子里挖土,除了有几家没院子的,其他邻居家也都被挖了。我不知道他们这是干啥,但肯定是要采样比对什么都,我猜可能小女孩被害地点不是厕所,而是移尸,他们可能在找第一现场,不然要土干什么,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用途。

    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吧,贺警官又来了。我没有请他进屋,我们就站在门廊下谈话。他向我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新邻居的。什么老太太的女儿多久来一次,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有没有见过那家的男孩子,他们家每个人的情况,最后还问了我,有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进出他们家。要知道我和他们家没什么交集,一个年轻的家庭主妇是不会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话说的,有话说才奇怪呢,所有我也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贺警官还问了我另外几个邻居的情况,但我知道,他是怕引起我的怀疑从而传出对那家人家不好的传言才又顺带问了其他人家的,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一眼就能被看穿了。

    我没见过那家的男孩和那个小女孩一起玩过,虽然他们年龄相仿,但那个男孩给我感觉不好相处,每次我遇到他,他都是一脸的暗郁,我形容不出来,但反正不是一个阳光的男孩子。

    好几次我看见他一个人在外,在路上,在其他孩子们喜欢玩的球场上,在公园里,都是他一个人。他也没有其他男孩那样的好动,不过听说,现在的孩子都喜欢打游戏,就是用一个遥控器连上电脑以后可以控制电脑里面的机器人走来走去的那种游戏。那这还是听我儿子提起的呢。他说现在的初中生都喜欢玩这种游戏了,不像以前几个孩子一起玩踢足球,赛跑之类的。那孩子肯定沉迷游戏,好几次我看看见他在商店里面买游戏卡带。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时代在进步啊!

    自从贺警官来过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个男孩怎么了,是怀疑对象吗?不然不会特意那样问的。会不会是男孩杀害了那个小女孩,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但范围已经锁定了,不然不会问的那么仔细的,甚至还提到了那家的老人,那个有点痴呆的老太太,会不会是被痴呆的老太太搓手掐死了呢?

    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没想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真让人意外啊!

    后来,大概是贺警官来我家后的一个星期的哪一天,我不记得具体是几号了,只记得那天上午天气很好,但到下午时,就乌云密布了,眼看要下雨的天气,突然出现了好几辆警车,他们都停在了主干道那边。

    应该是找到凶手了。

    附近几家人都出来打探消息,我也跟着他们一起,站在街口转角那看情况。大家对这件案子的关注度很高,毕竟附近几个小区很多人家都有小孩。自从发生这样可怕的事件,很多人家都不放心孩子单独上下学。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孩子都被邀请不许单独行动,放学后更是被勒令不许出门,导致小区全天都寂静无声,路人匆忙而过,好像后面有人追一样。

    也因为这样,早上我惯常的打太极下棋等项目都没有人陪了,整个小区都静悄悄的。

    所以大家都希望早早的抓到凶手,保证孩子们的安全,老人们可以在精神上放松下来。

    这次看见警车都出动了,肯定是有重大情况。住户们都好奇的走出家门,自发自动的聚集在主干道的另一侧。

    警车就停在那户新邻居家门口,车子直接靠边停在主干道上,占据了半条车道。有两名警察从车上下来,直接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面对这种情况,长时间以来大家紧绷的神经似乎得以稍稍放松一下。有人说:“这家人从搬过来就奇奇怪怪的,打着照顾婆婆的名义,其实就是想霸占这栋房子。好几次听到那个媳妇在骂婆婆,骂的可难听了,还不许人家出门走动……”她的话得到了其他几人的响应,很多人表示不光那媳妇不好,亲儿子也不好,那女人好几次骂婆婆,儿子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躲起来。这种儿子有了等于没有,反而是女儿总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照顾老人。

    我站人堆里听了一会就退出来了,找老王头(我的棋友)说话。我们两一起站在一棵榕树下,相对无言。我给他递了根烟过去,我知道,老王头肯定想到了他那个长年在外的儿子了,就是因为媳妇明确表示不愿意照顾老人,儿子也没办法,只能放任他一个人住在乡下。其实不止是老王头,小区里还有好几个情况类似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解决社会老龄化问题啊!

    哎,话题扯远了。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啰嗦。

    后来,我就看见警察把那个痴呆老太太被两名警察带着走了出来。

    天啊!

    是这个老太太吗?挺面善的一个老太太啊!

    老太的女儿也来了。应该是警察通知她过来的。她神情激动的拉着母亲的手,似乎想阻止警察把人带走的样子,嘴里不停的反复的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声高过一声。声音透过黑黑的云层传过来,盖过了人们都议论声,又飞向更远的地方。

    “警察说,是儿子举报了母亲。好像是在母亲的衣柜里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洋娃娃……”

    “天啊!太可怕了!”

    “确定吗?这……”

    ……

    儿子举报自己的亲生母亲,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呀!虽然这样说对被害者家属不太公平,但从感情角度出发,这么做确实很不好啊!毕竟母亲生你养你一场,那恩情可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呀!

    现在竟然亲子举报母亲杀人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还被我遇到了。

    女儿的哭喊声和媳妇的漠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透过人群远远看着,贺警官也在里面,老太太的儿子还在不停的回答警察的问话,接着他又从不知道哪儿拿出来一块黑布,把它裹在老太太带着手铐的手上。

    一堆人挤在那狭小的庭院里,看起来乱哄哄的。过了一会,听到一声“收队”的喊声。警察们开始陆续离开,两名女警察带着老太太上车,三个家属一起追到警车前。只有女儿是真心实意难过,直到母亲上车,还拉着不撒手,嘴里不停的说着“搞错了,不是她”。而那对夫妻仿佛是为了跟着而跟着。最后他们停在了警车前,妹妹用力的推搡着自己的哥哥。我相信,如果妹妹肯定想把眼前这个一声不吭的男人痛打一顿,哪怕他是自己的哥哥。

    “徐先生,我最后和您确认一边,这个娃娃确实是您在您母亲的衣柜里发现的,对吗?”上车前,贺警官再次转身向男人确认。

    全场寂静。就连大家的呼吸声都不自觉的放缓了。

    等了大概半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就几秒的时间,不知道男人是没听清问话,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旁边的妻子暗戳戳的碰了碰男人的手臂,又过了良久,男人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贺警官看见了,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把老太太带上车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了指责声。

    大家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多年的老邻居,人缘品行大家都了解。就我而言,虽然我和那位老太太没有过多的交流,那之前每每遇到都会微笑打招呼,时常能看见他们老两口相互依偎在一起散步,老太太是个很爱笑乐观的人。我怎么都无法把她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警车带着老太太一起离开了。大家仍然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给人印象很好的老太太怎么会突然掐死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呢?


    亲爱的小武,你肯定比也知道这件事后来来了个大反转。真是耸人听闻,你绝对想不到结果是那样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绝对应该都要判刑,包庇罪,顶替罪,不孝罪……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抱歉,现在我就把这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告诉你。我相信,当你知道事情前因后果后,肯定也会和我一样愤怒的,我认为世上任何一个稍微有点人性的人,那怕是那些监狱中的杀人犯都会唾弃他,鄙视他的。

    事情还要从老太太被警局带走的第二天说起。本来我们这些居民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第二天警局又上门来了。这次他们把那户人家连同小孩,一家三口一起带走了。老人的女儿,也就是那家男人的妹妹也来了,也随着警察一起走了。

    本来以为是配合调查之类的,我们也没有放心上。这些年日常程序之类的事情越来越繁琐了。

    可没想到,当天下午,那个女儿陪着老太太回家了。

    这下可让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吃惊的还在后头呢。真是骇人听闻,闻所未闻啊!

    回到家,老太太的女儿叫什么晴子的就在警察的带领下,敲响了我们附近几家的大门。那个年轻的剃着光头跟在贺警官身后的小青年把我们三四户人家召集到了老人家里。据说这是老人的意思。

    我记得那天一共去了五个人,包括我在内。我们一起围坐在他们家客厅里。晴子满脸憔悴,但还是给我们上了茶。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都没有喝的心情。

    老太太看起来很不好,感觉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她跪坐在坐垫上,向我们鞠躬。她说她没有教育好孩子,害了小女孩,也伤害了小女孩一家,给附近的人家做了坏榜样……她说了很多。

    要知道,一个已经进80的老人在任何人面前都值得尊重,花白的头发,哽咽的声音无不显示着这件事大有内情。她女儿不停的在旁边劝说母亲休息,放宽心之类的。但我觉得她也很需要休息一下。

    两个人说了半天也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几个坐在那边干瞪眼,可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后来还是那个年轻辅警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那个被杀害的小女孩,是他家的那个男孩掐死的。当时尸体就被放在玄关那,后来男孩的母亲回家发现了女孩的尸体,又把她移到了院子里。为了包庇自己儿子,就怂恿丈夫找老人顶罪。他们商量着只要把一切归结到老人的病症上去,就能蒙住警察。为了尽快赶走警察,他们相互套好话后就报警了,这才有了昨天老人被带走的一幕。

    听到这里,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又觉得不说点啥好像不对。看着老太太和她女儿那向天塌了似的样子,感觉说任何话都于事无补。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几个都干坐在那边。

    后来,晴子说出了这次叫我们过来的原因。是依照老太太的意思,无论此次儿子一家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不许他们回这个家,希望街坊邻居作证。最后老太太想向大家表达歉意,都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才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晴子接着说,在以后的日子里,希望我们能帮忙多多看顾一下老太太,她自理什么都都没有问题。等过段时间老太太身体好点,老人打算亲自到女孩家里道歉。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不知道你对这个案子有没有兴趣。其实很多细节我都不清楚,我就不多加评判,单单从感情上出发,就让人很难接受。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真是爱非其道、枉顾人伦,我觉得可以写进你的记事录里面。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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