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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兴阳丸风波”,嵩岳不由一时语塞,倍感尴尬,半晌才说:“那……那不是催发人欲望的禁药兴阳丸,不过是裹了一层兴阳丸粉的大力丸,只是一种大力丸促销手段……”
孤霄:(怒)就是你们商贾派这种所谓促销手段,不仅败坏了人心,更让朝廷差点封杀了包括我们洁身自好武学派在内的整个江湖。商贾派中的宵小之辈为了生存、为了赚钱,如此不择手段,现在又要摇身一变,拿着国家大事来作生意,让忠义者、德才兼备者不能及时被朝廷重视,反而让当年扰乱风气的投机者欺下瞒上、坐享其成,这无论是江湖武学派,还是我们轩辕盟弟子,都难以容忍!
嵩岳:可是你不要忘记了,阁楼江湖是因为商贾派而兴盛,是商贾派让江湖好汉们有了饭吃!
孤霄:同样也是你们商贾派混淆了江湖价值观,造成了江湖人士的贫富两极分化,造成了外人对江湖人的偏见。为了掩饰你们的过失,你们在朝廷面前,把所有的负面影响推卸到江湖人身上;在江湖人面前,将阁楼的问题都说成是朝廷逼迫所至。结果,就造成了江湖人与朝廷之间的彼此猜疑乃至对立,而你们商贾派与你们主导的阁楼在其中大赚渔人之利,也终于引发了江湖人对阁楼的反感,让整个江湖怨气冲天。最后呢?你们商贾派赢了吗?当江湖纯粹成为阁楼背后金主赚取利润的工具,商贾派却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了价值,因为江湖商贾派离不开江湖,金主的投资却只围绕利益,当阁楼江湖不能成为最大的利益来源,就迟早会被金主所抛弃。最终的结果,江湖上武学派被商贾派所压制、所利用,而商贾派却连同阁楼江湖因为随时会被金主抛弃而惶惶不可终日,何苦来哉?
嵩岳:(黯然)……没想到你看得这么透彻?
孤霄:我看到的不仅如此。你们商贾派因为意识到了危机感,所以希望在阁楼江湖未来变革出现之前,利用朝廷对江湖的期望再赚一笔。但这份期望绝对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你们商贾派不应为了赚钱踩进来。我还是那句话,忠义不可交易,爱国并非买卖,请自重!
听孤霄一番话,嵩岳自知理亏,拱手告别。没多久,他就出现在茅耀镖局中,炅图与谭链等待已久,原来正是他们请来真正的本派(百戏派)师兄,来试探孤霄加入辕奇会的用意。
见到谭链,不等这师弟开口,嵩岳便指着对方鼻尖大骂起来:“都是你和你那帮不争气的朋友,卖兴阳丸把我们江湖商贾派的面子都丢光了,让我见到武学派的人先矮三分。”
谭链:(不服气,喃喃)那,那不是兴阳丸,只是大力丸外面裹了一层……
嵩岳:裹的那一层也是兴阳丸,也有兴阳丸的作用,你以为擦边就没问题了?我们就算能帮你在衙门那里瞒住了,江湖武学派心中照样有这笔账,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进而永远把我们商贾派当作为了赚钱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九流!
炅图:(慌忙劝解)大师兄,消消气,消消气!那件事毕竟过去很久了,谭链早就不做了。武学派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商贾派下九流又怎么了?现在哪个楼阁不是在咱们商贾派手中?他们武学派再上九流,不是给我们商贾派打工,就是连饭都没得吃,侠客之名不为人知。他们的命运,还不是掌握在咱们商贾派手中?
嵩岳:我的傻师弟啊,时代在变,不能刻舟求剑。轩辕盟朝廷如今不是以前,他们过去要处理的问题太多,顾不上咱们江湖,现在注意力一旦转移过来,他们是不会容忍咱们商贾派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而且,现在江湖确实面临重大时刻,阁楼们能不能继续撑下去,或者能撑下去多久,谁也说不准。朝廷此时建立辕奇会,迟早会知道这些事,你们非要上辕奇会这条船干什么?当心身败名裂啊!
炅图:大师兄,你多虑了,有云德王他老人家撑腰,朝廷就算知道了咱们过去的底细,谁会不给云德王几分薄面,谁会去打云德王的脸?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炅图跟天威神功,究竟有没有关系?
嵩岳:我这次听他说话用意,他似乎并不知道天威神功传人的事情,但我能感应到他的元魂武功修为非比寻常。幸亏他与众阁楼不和,所以名声只在江湖人内部流传,外人知道得不多,否则对你必然是巨大威胁。但即便如此,你也千万不要大意,他对江湖典故,包括咱们商贾派的过往,绝对了如指掌。对阁楼江湖当前存在的危机、未来发展趋势,都有自己独到见解。他一时威胁不到你,但如果你不尽快找到机会功成身退、见好就收,恐怕这辕奇会的情势迟早会对你不利。
炅图:(毫不在意地淡然一笑)大师兄,您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我可是收到内部消息,这孤霄不知为何在朝廷中有“败军之卒”的称号,是个不吉利的人,朝廷是不可能重用他的,除非他是天威神功传人。既然他与天威神功无关,以他在江湖上的知名度,怎么可能被重用?
嵩岳:师弟,你太久没有行走江湖,是不是已经忘了什么?你在江湖上的知名度也一向不高啊!虽然你没听说过“孤影侠”,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少江湖侠士都对他的侠名如雷贯耳,他的知名度只是现在阁楼有意压制,却不在你之下,他毕竟曾经是紫藤阁的人。何况,当年众阁楼为了与兴阳丸一案撇清关系,不也与你们两人断绝关系了吗?你们师兄弟也不占什么优势啊!
谭链:但是二师兄可是有云德王撑腰啊!
嵩岳:那孤霄是正统轩辕盟弟子、祝融后人,就算有那莫名其妙的“败军之卒”称号,现在的朝廷是轩辕盟朝廷,又怎么可能会置他不顾?你们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云德王就对孤霄大意。
炅图:那如果大师兄肯留下,以你在江湖中的声望,那孤霄一定难望你项背,他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嵩岳:(苦笑)算了吧,你们两个已经前途难料,就别拉我垫背了。你们未必真能代表商贾派,那孤霄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学派、轩辕盟弟子啊!对了,他还让我带句话给你们:“忠义不可交易,爱国并非买卖,请自重!”好了,我帮你们也就到这里了,告辞!
话音未落,嵩岳不顾两位师弟挽留,径自以琉璃功远去。炅图与谭链不由面面相觑,一时忧上心头。
怀着忐忑心情,次日在松鼎引导下,炅图与孤霄匆匆见面,两人各怀心事,都是客套几句,并未详谈,便各自离去。
此后,在孤霄要求下,松鼎又引着孤霄去拜访已被聚集而来的江湖英杰们。孤霄爱徒小霍因为贪睡,一开始就没跟着出来。而孤霄与松鼎打算首先拜访的就是“星辉宫主”。
星辉宫是一个小小院落的名字,也代表着江湖中小有名气的门派,不过因为此派历代一师一徒,传女不传男,虽然并不禁婚姻,但即便是宫主的儿子,宁愿委托别的门派传授武艺,也不会以本派武功相传。正因为星辉宫每代不过一人,所以影响有限,实力却不容小觑。现任星辉宫主名叫安青菲,尚未收徒,正是“三辉”之一。
安青菲此刻伸了个懒腰,轻步迈入院子中,她刚刚进行个深呼吸,就听到轻微叩门声。安青菲并未挪步,手指轻弹,便有少许星光飞出,星光接触到大门,门栓随即开启,大门自动打开。
这位星辉宫主略略侧首,睡眸微睁,看清来者是松鼎与一名并不认识的中年书生。她转过身,微笑问:“松鼎兄弟,这么早就带客人上门啊?”
松鼎:(满怀狐疑地望望天色)安宫主,这都快午时了,还算早吗?
孤霄:(笑)每日上午,星辉宫传人都需要修炼武功,因此对安宫主来说,现在不过是练功刚刚结束,确实还比较早。
安青菲:(诧异)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本门练功的事情?
孤霄:在下孤霄,江湖朋友称我“孤影侠”,安宫主应该没听说过我才对。我一向喜欢搜集民间传说、江湖传闻,所以听说过星辉宫的一些事。
安青菲:有意思,难得还有对我星辉宫如此了解的人。相请不如偶遇,走,一起吃午饭去。
孤霄:(顿时来了兴致)这不远处有个新包子摊,叫作“剩包子”,强烈推荐。
安青菲:好啊!今天难得认识新朋友,我作东,一起去吃。
于是,三人兴高采烈地去用餐,松鼎与孤霄注意到,安青菲离开时并未锁门,只是发出几点星光,便让大门紧闭,而且星光迅速蔓延至整个院落外墙。虽然此院貌似并无异常,不过松鼎与孤霄都感应到整个星辉宫弥漫着异样能量,仿佛一座结界,别说寻常盗贼,就算是一流高手也难以突入。
三人来到那已人满为患的包子摊前,好不容易等到空出一张桌子,急忙围坐下。随着孤霄“三屉包子,小米粥三碗”的招呼,摊主憨厚一笑,便示意徒弟去准备。松鼎感到有些古怪,不由轻声问:“这老板是不是哑巴啊?怎么不答话呀?”
孤霄微笑解释:“这老板小名叫‘剩儿’,就是这‘剩包子’的‘剩’,为人一向老实,做事本分,不喜欢多说话。而且他的包子物美价廉、选料精细、鲜而不腻、清香适口。另外,一会儿包子上来你们仔细看,每个包子都不少于十五个褶。”
安青菲与松鼎半信半疑地等包子上桌,认真一数,果然如此,吃到口中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安青菲:(惊奇)原来我星辉宫附近还有这样的美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孤霄:这包子摊也是最近挪到这里,最早是在码头那边专门为运货工人准备。这老板啊,为人善良,怕工人们干活没劲,舍得往包子里放油,工人们花很少的钱,就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包子,而且吃完浑身是劲,才会奔走相告,让“剩包子”在工人中传为美谈。我一向与工人们多有交往,所以知道了这摊。这老板最近收了徒弟,让徒弟在这边开了新摊,依然以服务普通百姓为主。那老板唯恐徒弟学艺不精或心存杂念导致“剩包子”质量下降,更怕徒弟哄抬物价砸了招牌,所以每隔几天便亲自来盯摊。我刚才见他在这里,才会带你们过来。
松鼎:真是难得,这老板不但手艺非凡,还心系百姓,这才叫德才兼备啊!
安青菲:是啊,这样的老板别看东西卖得便宜,但是处处为大家着想,将来一定能薄利多销发大财啊!
孤霄:何止如此,只要这老板及其传人不忘初衷、以民为本,将这门手艺连同责任感代代相传,一定会如同我们轩辕盟一样成为百年老店,在百姓支持拥护下流芳千古。
安青菲:这就叫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相公正打算开戏院,我也要让他学学这位“剩儿”老板,照着百年老店去开好戏院。
松鼎:来,这孤霄也不能沾酒,咱们就以粥代酒,祝咱们的子子孙孙都能尝到这百年老店的手艺,感受到他们的初心。
安青菲:(笑)这么烫的粥能当酒吗?
孤霄:也好,那你松鼎干了,我跟安宫主随意。
松鼎:(不满)你什么意思?这么烫的粥让我一口气全喝下去,你孤霄好禽兽啊!
在哄笑声中,三人享受着美味的“剩包子”、喝着暖心小米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吃饱喝足,三人回到星辉宫又交谈一番,直至松鼎忽然想起还有别人需要拜访,孤霄与松鼎才告辞离去。
津海府另一处院落中,一场法事似乎正要进行,其实这不过是“辉霞法师”阮蘼春,正要练功。与安青菲不同,阮蘼春往往需要在午睡后才开始设坛练功。这位阮蘼春总是以巫师打扮示人,脸上还经常涂着几道色彩,让人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当阮蘼春端坐在祭桌前,忽然听到两个小徒弟,八岁的庞虎与七岁的吐朵儿在她身后吵闹不休。阮蘼春皱皱眉,轻声问身边十六岁的大弟子寿昭:“他们两个在吵什么?”
寿昭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回答:“他们两个在争抢阳光比较充足的位置,都说那是自己平时站的地方。其实他们平时谁也不站那里。”
阮蘼春:你是作大师兄的,就不能管管他们?
寿昭:哼,师父,你要管就直接管呗,他们不就在你身后吗?
阮蘼春:废话,什么事都要我管,要你这个大师兄干什么?
寿昭:师父,这可是你让我管的,别回头又埋怨我。
阮蘼春:当然,我让你管的,快点管!
于是,寿昭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你们两个烦不烦啊,都别闹了!”
这一嗓子,顿时吓得胖虎与吐朵儿当场一愣,但两个孩子很快反应过来,立即跑到阮蘼春身边,拽着师父的巫袍,异口同声地哭闹着:“师父,大师兄吼我!”
“没事的,没事的,乖,不怕啊!”阮蘼春连忙哄劝,又转向寿昭呵斥起来,“我让你管他们,你干什么吼他们啊,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寿昭似乎早有预料,双手交叉在胸前,口中喃喃:“哼,慈师多败徒!”
阮蘼春顿时不满地继续斥责:“我看我把你也宠坏了,你这怎么说话呢?别忘了你也是我徒弟,我要多败徒,那你也是败徒。”
两个小孩子立即跟着起哄:“对,败徒,败徒!”
寿昭正要出言反击,忽然鼻子略作耸动说:“我的慈师,先别管我们这几个败徒了,有客人来访。”
听说有外人,胖虎与吐朵儿训练有素地擦干鼻涕眼泪,迅速一本正经地站立在阮蘼春身后两侧。阮蘼春也一改刚才宠徒模式,神情端庄地将手中法杖向前一伸,便有霞光冲向大门,大门猛地打开,正要敲门的松鼎差点栽了个跟头。
阮蘼春见状,急忙招呼:“原来是松鼎兄弟,都那么熟了,别那么大礼。”
松鼎:(稳住身形,立即申明)别误会,我没打算磕头。我说阮法师,你是不是又算出我们要来了?这门你以后要么早点开,要么晚点开,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真摔出个好歹怎么办啊?
阮蘼春:你以后就不要敲门,等着我开门不就好了?
松鼎:万一我哪次来了,你没注意到,我在门口傻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阮蘼春:那你就要碰运气了……对了,你身边那个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孤霄:(恭敬行礼)见过六姐。
此言一出,松鼎疑惑不解,不知道这“六姐”的称呼从哪而来?而阮蘼春却猛然变色:“你……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
孤霄正要解释,庞虎也嚷起来:“我师父叫‘六姐’的时候,不是这个装扮,你怎么会知道?”
吐朵儿:师父,他知道您的秘密,一定是坏人!
庞虎:没错,我们要把这个坏人悄悄杀了,不能让他泄露秘密。
阮蘼春:有道理,我们去商量一下,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灭口,还不能让他知道。
说着,阮蘼春就往屋里走,庞虎与吐朵儿紧随其后,两个孩子临走前还不忘纷纷对孤霄指指点点说:“杀你灭口,杀你灭口。”
院落里很快只剩下孤霄、松鼎、寿昭。
孤霄是哭笑不得,心说就这么当着我面去商量怎么秘密杀我灭口吗?
松鼎则更是大惑不解,心说哪就冒出句“六姐”,怎么就要杀人灭口了?
寿昭则若无其事地安慰孤霄说:“没事,没事啊,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孤霄正想问这种事怎么习惯,忽然见寿昭满面疑惑地望向院门。孤霄循着对方目光望去,只见小霍不知怎么找到这里。小霍看清师父,立即哭嚷着走过来:“师父,我可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等孤霄安慰爱徒,房门骤然打开,阮蘼春急匆匆走出,庞虎与吐朵儿紧随其后。几人都以怪异眼神盯着小霍,径直走到孤霄面前停下。阮蘼春惊疑将目光从小霍转向孤霄:“你,你怎么也会……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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