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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春（原创）

1.

“慢点儿，慢点儿，被撞着人！”我冲正在广场上骑单车的儿子挥手喊道。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暖天，阳坡的积雪已经融尽，广场上孩子们都在尽情地玩耍，大人们站在阳光下暖暖的晒着太阳，舒活着筋骨，眼睛时不时地瞄向自己的孩子。

“爸爸，你看，你看，我能放手骑了！”儿子骑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撒开车把，挥动着两只手跟我显摆。

“危险，注意安全！”我猛地一惊，连忙喊道。

“哈，哈，哈，哈……”儿子马上把两手放在车把上，大笑着骑向了远处。

“这个小混蛋！”我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地笑了。

2.

“叔叔，叔叔，我请你吃棉花糖，你能陪我照张相么？”

我正看着儿子出神，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接着，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服下摆。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正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前后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周围有其他大人，显然她是在跟我说话。

我蹲下身去问她：“你想让我陪你照相？照什么相？”

“你吃完棉花糖再说！”她把棉花糖再一次举到了我的面前说。

“谢谢，叔叔不吃！你说吧，咱们怎么照，在哪儿照？”我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老师说的让跟爸爸妈妈照张相，可我没有爸爸妈妈！”说到这里，小女孩儿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儿，眼睛里也亮晶晶地涌动着泪珠。

我心里不由地一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什么给轻轻触摸了一下，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帮助她。

可是怎么帮好呢？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小雪，小雪，这孩子，你怎么跑这儿来啦！唉，可真把我给吓坏了！”老太太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孩子的头，一边十分警惕地怒视着我说。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解释都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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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起身想要离开，那个小女孩儿突然哭着说：“奶奶，我想要这个叔叔跟我照几张相，要不学校作业就交不上了！哼——嗯——”

“照相，你是想找叔叔照相的？”老太太看着我狐疑地问孩子。

“嗯——”小女孩儿边哭边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哦——”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看我的眼神儿也变得和蔼起来。

“对，对，你不说奶奶都忘了，还得照相呢！”老太太给孩子擦了擦眼泪说。

“爸爸，我骑得好不好？”此时儿子又骑回到了我身边，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边骑边问。

“好！可是你得注意安全，别再大撒把了，摔着可就是厉害的！”我笑着提醒他。

“没事儿！”他笑着又骑远了。

“小伙子，能麻烦你陪孩子照张相吗？”老太太十分和善地看着我问。

“行啊！怎么照？”我看了一眼那个眼巴巴看着我的小女孩儿，回答道。

“就是跟孩子一起玩游戏！这是他们学校老师布置的。”老太太说着打开手机，找出班级群翻出公告给我看。只见公告里写着：

请家长拍几张父母跟孩子在一起玩游戏的照片，要体现家庭和睦、孩子可爱、大人孩子其乐融融的那种，交到班级群。

“明白了！”我点点头，陪着小女孩儿分别在她喜欢的碰碰车、钓鱼、打水枪和亲子自行车几个游戏项目上照了照片。

当然，玩这些项目的费用都是老太太付的，照片也是老太太拿着手机求那些摊主给拍摄的。

期间，儿子骑行回来十分不解地看着我，我跟他做了解释，然后让他继续去骑车了。

照完相，老太太不停地向我道谢，好像我帮了他们天大的忙似的，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之后，我给小女孩儿和儿子各买了一杯果汁儿，给老太太和我分别买了一杯红茶。小孩子总是贪玩的，没一会儿小女孩儿就跟我儿子玩到了一起。

我和老太太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喝着茶水看着两个孩子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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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爸爸去年出车祸没了，他妈前几个月把孩子扔给我，也走了。仗着我和我老伴儿身体还行，还能照顾上，要不你说这孩子可怎么整？”老太太呷了一口红茶幽幽地说。

“哦，真是不易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现在还行啊，我们还能动。就怕以后我们动不了了，这孩子可就来罪了！”老太太哽咽着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我感觉这个时候再多安慰的语言，也都无法治愈她内心的创伤。换句话说，她的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就不能够用“我理解”或“会好的”这三个字来简单地安抚她。

“您就一个孩子？”我刚想问，突然觉得这个问题简直不亚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于是把就要说出口的那句话硬给咽了回去。

“我就她爸这一个孩子！她爸没的时候，我们都不想活了。我们现在都快七十了，你说等我们老了，动不了了，这日子可咋过啊？可是看看这孩子，也实在是太可怜了，那么小呢就没爸了！现在他妈一走啊，她连妈也都没有了。她找谁惹谁了，这命咋就这么苦呢？”老太太忍不住啜泣起来。

看着跟儿子玩得正欢的小女孩儿，我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我从兜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老太太接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到那个时候孩子也大了，会好起来的。”我知道这句话很虚假，也很空洞，可我实在是想不出该怎样去安慰她，所以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哎，让你见笑了。说出来我这心里能好受一点儿。”老太太冲我一笑，十分难为情地说。

“没有，没有！您能信任我，肯说给我听，我很感动。小时候经历这么大的磨难，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啊！”我十分诚恳地看着她说。

“能么？”老太太笑着看向小女孩儿。

“肯定能！您就等着过好日子吧！不过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啊。”我蛮有把握地笑着说。

“那敢情好，借你吉言。”老太太十分舒心地笑了。

5.

不一会儿，天起了风。

“该回家了，别把孩子冻感冒了！”老太太说着起身喊小女孩儿走。

我跟儿子也转身准备回家。

小女孩儿并不想走，直到看我们也准备回家了，这才极不情愿地跟着奶奶往家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地回头看看我们。

我和儿子朝她挥了挥手，我看见小女孩儿挥手看着我们，身体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老太太俯身把她抱在怀里，静静地安慰着。

我的心一紧，鼻子不由地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