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加过班的员工不是好员工。于是我今天又选择加班了。
和小李道别以后,整个办公室就只剩我一人了。墙上的时钟哒哒哒的转动着,与我手中敲击键盘的声音交错,形成了忙碌的奏鸣曲。我抬头看向时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点。“行了,该走了,不然一会儿该赶不上回家的地铁了。”
收拾完电脑设备,我匆匆踏出写字楼。此时,黑夜已经完全笼罩住这座城市,今晚多云,天空中看不到星星,只有远方马路边的路灯还在发光。公园的长椅上,刚下课的学生情侣成双结对,享受这夜幕带来的独处时光。穿过公园,我匆匆跑进地铁站,站内广播通知着末班车到达的时间,我看了看手表,“还好,正好刚上末班车。”
末班的地铁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我坐到了离门最近的座位上,掏出手机看我这一天错过的新闻,跟在我后面进来的一位老头就坐在我的旁边,我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重的宠物的气息,这让我想起了我家那只走丢的猫,于是不禁有些伤感。
正当我打开淘宝查阅今天看中的衣服的网上报价时,老头忽然凑近了我,“小伙子,你喜欢猫吗?”他这一声诡异的提问,吓得我差点丢掉了手机,我转头看着他,他还是刚开始的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一时蒙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头还在不停的盯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鹿城南路站到了,下车的乘客...”地铁的广播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老头面露失望,起身下车,“小伙子,要好好爱猫哦。”刚走到门口的老头又回头对我说。我顿时寒毛卓竖,这时我才发现,本来同车的几个人都已经下了车。我打了个寒战,拉紧了外套,插上耳机听起了歌。
“终点站到了...”,这一声广播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怎么会睡着了,从这儿打车回家可不便宜啊。”我辛幸的踏出地铁站,外面没有路灯,可是街道却被照的额外清楚,我抬头看向天空,月亮显得而外的大,照亮街道的原来是月光,“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我心想。
我掏出手机想叫一辆顺风车载我回家,却怎么也定位不到地点。我心急如焚,眼看时针即将划过十二点,我忽然想起了地铁上那个诡异的老头,于是更加害怕,急忙给我朋友打电话,可就当电话刚刚接通,我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只好朝着街道不停的走,希望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给手机充会儿电。忽然我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环卫工人服装的“人”,我像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小跑着过去和他打招呼。
“您好,请问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可下一秒,我就开始后悔和他搭讪了。那“人”转过来,我却分明看到了一张猫的脸,虽然长满了绒毛,可我依然清晰的分辨出这是一只老猫。我吓得只顾往后退,根本说不出话,猫脸男奇怪的盯着我,然后转身往前跑去。我脑袋里嗡嗡作响,我吓得瘫倒在地,直到他继续往前走,身影消逝在黑暗中,我才缓过神来,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了这不是梦,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怪谈。
就在我还在发懵的时候,一束手电筒光束照到了我身上。“喂,干什么呢?这是...人类!快抓起来!”是两位身着警服的猫人。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一时竟哑口无言。“抱歉抱歉,他是我哥哥,我们在玩角色扮演呢。”突然我身边响起了一声好听的女声,丝毫不亚于那些靠声音招揽人气的网红主播。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被一只猫救了。
“你是从哪来的?看你的穿着不像这个世界的...”
“什么?这个世界,这是...这是哪个世界。”
“这是猫的世界啊!整个世界的主体都是猫,人类只是作为奴隶或者宠物存在于某些家庭,不过,他们可不会说话,听说这个国家会说话的人类都是妖怪,要驱逐的,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向她耐心解释了我的世界以及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她显得若有所思。
“说起来好像真是,我听我爷爷说过,存在一个和我们世界相反的世界,人类是主体,猫是宠物,开始以为是童话故事,没想到是真的...”
“那你爷爷说过怎么回去吗,”我打断了她的回忆,“拜托了,帮帮我吧。”我拉住她的手,苦苦哀求。她的手很柔软,因为有绒毛,所以特别温暖。
“唉...你先冷静一下,”她显得有点尬尴,“我得回去找找,应该能找到什么。”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你太急了,你不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出现在市里?来我给你稍微乔装一下。”
“话说...你们都是猫啊,怎么会有猫耳这种东西,难道猫耳是每个世界啊宅们都喜欢的?”
“这你就别管了,只是个人爱好而已,快跟上,被哪只猫抓住回去当宠物我可不管。”
我急忙跟上她的脚步。“对了,我叫奥莉薇亚,你叫什么。”
“我叫叶修。”
奥莉薇亚的家在市里的中心地带,开了一家居酒屋,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居酒屋最火热的时间段,整个居酒屋都坐满了猫,可以看出来,奥莉薇亚家的居酒屋算是比较有名的,居酒屋里的设施和人类社会的一样,不同的是,下酒菜从花生米凉菜变成了猫爱吃的晒干的小鱼干,有几位有钱的猫大爷还能叫上几只猫小姐一起在包间里玩逗猫草。
“其实猫世界的娱乐方法和我们人类也差不多嘛。”我一边跟着奥莉薇亚向后厨走去,一边想着。
“快进来!别看了!”奥莉薇亚一把把我拉进后厨,后厨再往里走,就是奥莉薇亚的房间,奥莉薇亚是一只爱看书的猫,房间内有一个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刚进房间奥莉薇亚就径直走向书柜,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我爷爷生前好像就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爷爷去世后,我把他所有的书籍笔记都收了回来,按理说应该有人类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怎么相通的方法。”奥莉薇亚一边翻找一边对我说。“有了!”奥莉薇亚找到一本布满灰尘的笔记本,将上面的灰尘拍去后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人类世界见闻”
“上面说了,人类社会和猫的社会其实是相同的,人可以进入猫的社会,猫也能进入人的社会...这有一页泡了水看不清,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记录着怎么回去。”
“那这可怎么办!”我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这是我家的我怎么不能进来,这是我老婆!唉...我女儿呢?奥莉薇亚呢?奥莉薇亚,出来!爸爸来了!”
“奥莉薇亚?”我担心的看向奥莉薇亚,她也面露担忧,“你待在这,记住千万别动,别回不去了。”
奥莉薇亚出去后,我偷偷跑到后厨,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外面的情况,那个自称奥莉薇亚父亲的猫把居酒屋闹得天翻地覆,客人都走完了,一个系着围裙的母猫蹲在一旁哭泣,奥莉薇亚正虎视眈眈的和她的父亲对峙。
“阿财阿福小翠,你们先去后厨,这里我来处理。”奥莉薇亚话音刚落,三只猫就向后厨走去,我没来得及反应与他们撞了一个满怀,“你...”“我是奥莉薇亚的朋友”我在他们发问前抢答。
“哦,奥仔的朋友啊,”一只肥胖的猫开口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叶修,请多多关照。”
“噢,修仔啊,抱歉让你见笑了。”
“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奥莉薇亚的父亲,离婚后经常来找茬,”一只身形娇小的母猫说话了,“他就是一个混蛋,和奥莉薇亚母亲没离婚前就好赌,欠下了一屁股债,离婚后还经常来找我们的麻烦,要小亚她母亲借他钱,不给就砸东西,唉。”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哭声和喊声,仿佛贝多芬在莱茵河畔悲伤的奏鸣曲,我自己也是单亲家庭,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光让我对所有母亲都抱有敬畏,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不顾阻拦冲出后厨,直奔奥莉薇亚的父亲,挥起拳头朝他砸去,他吃了我一拳,显然有点吓到了,不过他立刻缓过神来朝我扑来,一人一猫扭打起来,我闻到他口中浓重的酒味,于是更加愤怒,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因为酗酒和母亲离婚的,我歇斯底里的怒吼和他扭做一团,在厮打中我脸上贴的绒毛和头上戴的猫耳都掉了,奥莉薇亚的父亲大惊失色,像躲避垃圾一样推开我,“好啊,你们行啊,私藏会说话的人类,不知道国家规定会说话的人类一律驱逐吗,公然违抗国法啊,等着你们。”他说完,起身向门外跑去。
这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显然他们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个会说话的人类的反应不亚于我们见到一个会说话的猫一样惊讶恐惧,奥莉薇亚的母亲最为惊讶,这只猫受了太多苦,再也受不了一点刺激,“奥莉薇亚,你!”她举起手想到奥莉薇亚,可手却悬在半空始终没有打下。
气氛冷清了了下来,大家都沉默住了,这时刻我觉得时间是那么漫长,就好像失眠的那段时间,做末班车回家那么长。
“快逃吧,奥莉薇亚,你和你爷爷一个样。”
就这样我和奥莉薇亚逃了出来,我们躲在角落里亲眼目睹了奥莉薇亚的母亲和居酒屋的伙计们被刚来的警察带走。在公园废弃的摩天轮里,奥莉薇亚哭了,哭的很伤心,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我想要离开,奥莉薇亚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将我拦了下来,她指着天空说,“你看,月亮这么大,可是没有周围的星星,怎么能承托出月亮这么明亮,我们就好像星星一样,虽然默默无闻,可是正是有了我们这些 星星,这世界才会这么美好这么明亮,无论哪个世界,都有像你我一样的人,再苦再痛,都要拼命发光才行。”
奥莉薇亚再次落泪,我将她揽入怀中,虽然她是猫,可是此刻我觉得,她竟如此美丽,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说的没错,奥莉薇亚,今晚月色真美。对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我小时候不爱吃苦瓜,可是每次吃苦瓜的时候,外婆都会奖励我一颗糖,她说,觉得苦的话吃糖就好了。”奥莉薇亚接过糖放入口中,“人类的糖可真甜”
整夜月光都很明亮,似乎它从来都没有烦恼,只负责发光发亮就好了。我和奥莉薇亚分别蜷缩在座舱的两端,外面很安静,没有醉汉和晚归的人,蛐蛐在不停歇的叫着,一切像极了人类的世界。我看向奥莉薇亚,她似乎也难以入眠,我转头看向离废弃公园不远的车站,想着是不是还有和我一样误入这个世界的人类,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幸运遇到了他们的奥莉薇亚呢。
突然,奥莉薇亚来到我的身后,轻轻的环抱住我的腰。“怎么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小时候,爸爸还没有变成这样,我听他说他曾是国家研究院的院士,爷爷是他们的顾问,两人合作解决了很多问题,直到爷爷说,他发现了一个和我们对立的世界,也就是你们的人类世界,研究院开始委派爷爷作为项目负责人,开始研究人类的世界,爷爷去到人类世界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爸爸也在爷爷失踪后,变了一副模样。”
“你的爷爷去到过人类世界?”
“是的,是他和爸爸一起去的,爸爸回来后只带回了爷爷记录的笔记本以及对人类的憎恨。在他的口中,你们人类都是恶魔。”
“那你,不害怕我吗?”
“不害怕,虽然你是人类,但是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副和我们一样的温柔,并不是恶魔。”
“走吧。”我起身拉起了奥莉薇亚。
“去哪?”
“去问问你爸爸,既然他去过人类世界,就知道一定知道方法。”
“你疯了吗,他们会抓住你,然后驱逐你的,那样你永远都回不去了。”
“人类有句老话‘致死地而后生’,放心吧,我相信你的父亲并不是坏人。”
于是我和奥莉薇亚偷偷潜伏到了警察局。透过警察局后院的窗户看到,奥莉薇亚的母亲坐在审讯椅上,坐在她对面的是奥莉薇亚的父亲,曾经一起共患难的夫妻现在竟然争锋相对。奥莉薇亚靠近窗户轻轻的敲了一下,做了一个只有这两父女才能看懂的手势,于是奥莉薇亚的父亲走了出来。见到我,他显然有些不悦,转身想进去通知警察,奥莉薇亚拉住了他,“父亲!叶修真的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帮帮他吧,他是个好人。”奥莉薇亚的父亲似乎不愿听她的,执意要离开。
“先生!抱歉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只能这么称呼你。人类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像你们的社会,有好猫和坏猫,人类世界也有好人和坏人,不知道你在人类社会遇见了什么样的人让你对人类有此偏见,可是那毕竟是在少数,人类中爱猫的人是很多的,”我从兜里掏出钱包,“你看,这是我几年前捡到的一只猫,当时它的脚受伤了,我把它带回家养了很久,前几天走丢了,可是我从没放弃寻找它。”
奥莉薇亚的父亲接过我的钱包看着里面的照片,“父亲?!”
我和奥莉薇亚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到了。气氛凝重了许久,奥莉薇亚的父亲开口了,他和我们说了他和奥莉薇亚爷爷在人类社会的经历,原来两人十分不幸,到了人类社会后,他们被一个虐待狂带回了家,对他们进行残忍的虐待,两人终于在有一天逃了出来,可是爷爷的腿被打断了,跑不了多远于是让儿子带着自己的研究素材逃了回去,后来,我遇见了爷爷并收养了他。
“那,他现在,没能回来吗?”我问到
“父亲他,已经去世了。父亲说过,他死后想葬在明秀山顶,逃回来后我每天都会去那里,前几天,那里出现了父亲的尸体。”
空气一阵沉默。“好了,我告诉你怎么回去”,奥莉薇亚的父亲给了我一个MP3,“这里面就只有一首歌,去坐明天最早的一班车,然后听这首歌就能回去。”
我接过MP3,还没等我道谢,奥莉薇亚的父亲紧接着说,“不过我还是不能原谅人类,我给你2分钟逃跑,2分钟后我就报警。”
我和奥莉薇亚逃回了废弃公园,度过了忐忑的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再次装扮成猫,来到了车站。警察已经封闭了车站,夹着公文包上早班的公务猫和推着婴儿车赶早市的主妇猫,跑步的晨练猫都驻足观看,如过不是他们脸上的绒毛,这场景似乎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我和奥莉薇亚悄悄混入人群,朝车站悄悄前进,就在快要进入车站的时候,一只走到一旁抽烟的猫认出了奥莉薇亚,他似乎是奥莉薇亚家居酒屋的常客,一眼就可以肯定这是私藏人类的重犯。警察们蜂拥而上想要抓住我们,奥莉薇亚一把挡住警察,让我快走。
“快拦住那个人类,要是他把其他人类带来,我们就完了。”行动队长这一声大吼让猫群炸开了锅,四处都是讨论人类的猫,“听说人类会吃猫...”“听说他们会比赛杀猫...”小猫们都哭了起来,主妇的尖叫声,婴儿的哭声混作一团,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这混乱的场景让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吵架的画面浮现在我眼前,“人类真的这么恐怖吗?”
我听到奥莉薇亚一直在叫我快走,可是我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地,警察们向我扑来,我的脑袋里只有猫咪们对我们人类的评价。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任何弱小的东西我们都会尊重,人类才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不是恶魔,我是人类啊!!”我歇斯底里的吼叫,朝我扑来的警察似乎都被震慑住了,他们没有动手抓我。
“奥莉薇亚,抱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当时能够出手救我,我走了,这里发生的我不会忘记,原来我们人类在其他生物眼里这么恐怖,但是我还是人类,我不想否认。”伴随着我的话,列车从我后面富驰而过。
“此次列车开往...”地铁广播响起,我在众猫错愕的眼神面前上了车。车上没有人,一如我乘坐的那趟末班车一样安静,我拿出奥莉薇亚父亲给我的MP3插上耳机播放起来...
“あたしのおうち(我的家就在) 商店街の本屋の横(商店街旁的书店) 毎日車と変わらず(每天车子) たくさんの人達流れる(和人潮总是川流不息) 気づけば ネコと呼ばれて(猛然惊觉,人家叫我猫的时候才发现) 自分が猫だって気づいた(自己是一只猫)...”
歌声传入我的耳中,虽然我和奥莉薇亚只相处了一晚上,可是她就像时间的神一般,把着一晚延长成了一个世纪,让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和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歌声在我脑海中逐渐沉淀下去,我睡着了。
“小伙子,你喜欢猫吗?”一声告别了一个世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个曾让我恐惧的大爷出现在我面前。这次我没有害怕他,准确的对了他点了点头,老大爷心满意足的消失在了地铁。
“鹿城南路到了...”我听着地铁广播,掏出了钱包,里面的照片依旧安静的躺着,我望向地铁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放心吧奥莉薇亚,即便在这么黑暗的世界里,还是有小小的爱值得我们去珍惜。”
天空逐渐放晴,点点繁星露了出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