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蒙蒙亮起,为赴早朝,一应朝臣不论尊卑此刻已皆起身梳洗罢了,而当朝除皇帝陛下最尊贵的男子、太子殿下元恂却还只是方起了床未久,由人服侍着擦脸漱口后,才是今日第一次站起身来。他半睁半眯着双眼,双手平举开,一侧的太监正忙活着替他一件件套上繁复的衣衫。他皱着眉头,用鲜卑语骂道:“这破衣服真麻烦,一件一件磨磨蹭蹭!换!”老太监踌躇片刻,躬身用汉话道:“殿下,这……上朝可是要面圣的。”元恂暗暗咬牙:“这大热天的,是要热死本宫吗!”“老奴不敢!只是,陛下的脾气……”“行了,本宫知道了,就这件凑合着吧。”他闭目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鲜卑语道:“真搞不明白,明明我们鲜卑人是这片土地的主子,为什么却要仿什么汉人习俗,穿什么汉服、学什么汉语?”老太监叹了口气,为元恂披上了中衣,又替他理了理褶子,道:“老奴得提醒殿下,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你的提醒太多,还一遍一遍的说。本宫有记性,也不是聋子。”“殿下,您应该清楚,陛下极力推进汉化,是为便于南征。”“南征南征,既然是征战,武力就是王道!何必卑躬屈膝,去跟他们进行什么文化的交融!只要我们的军队高举着自己的旗帜,踏上了那片土地,并将旗帜插上城楼,那里,以及那里的人民,就是属于我们的!占领了它,他们土地上的人难不成还能反了?到时候他们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都只能成为臣服于我们,做我们的奴隶,鲜卑族人,才是最高贵的血统。”
老太监为他披上最后的外衣,叹了口气,用汉语道:“殿下身为太子,应当遵循殿陛下的意思。”“啧,老胡,你怎的回事儿,来这洛阳久了,连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都不会说了吗?张口闭口都是那劳什子的汉话,当真忘了先祖,成了汉人?”“殿下这话在自个儿宫里说说便罢了,出了这寝宫的门儿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您也不是不知道,您有多少皇弟在虎视眈眈着这储君之位,想必您心里也是有数的。殿下,您现在还不是这天下的主子,您只是当朝之储君,所以殿下,您现在的一言一行,皆应合规合矩,顺从陛下的意思。”“本宫就是不乐意跟着汉人学。”“殿下,您瞧中的那沐家的丫头,不也是汉人?”“她,她不一样,而且,她,也可以跟着我,跟着本宫,学咱们鲜卑的东西。文化么,其实说到底,都一样。”“殿下,您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了么?都一样,那是学汉语还是保留鲜卑旧俗,有什么区别吗?”“当然有区别!成者王,败者才是寇!最后的胜利者,不该跟着失败者走。况且,这汉人的东西,热嘛热死了,一点儿都不好!”
老太监笑了,道:“不过是热些罢了,待殿下问鼎天下了,天下尽归了您,那到时候您想要多少人为您掌扇,都可。”“本宫才不要一堆人给本宫掌扇!”“殿下,老奴的意思,您现在还不是这天下之主,便得遵着陛下的意思来,而且,汉化的推行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天时地利易,而人和不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您自小就该烂熟于心了才是。再者,太皇太后娘娘也是支持汉化的,您既为太皇太后娘娘亲自抚养长大,便更应当支持太皇太后娘娘的遗嘱,秉承太皇太后娘娘的遗风不是?全面推行汉化是动用武力之外最有效推行我朝统一天下之大略的办法了。您应当明白,不用一兵一卒而得天下者,方为真正之英雄。”
元恂叹了口气,换了汉话道:“哼,你个老东西,懂的倒是挺多,一时间,倒叫本宫听的也不禁赞许。不过这汉化,哼,忘了祖宗换来的……”“殿下!这话可不能再说了!”“是是是!本宫知道了。”老太监蹙眉:“既然殿下都知道,又何必一遍一遍的让老奴反反复复提醒呢?殿下,陛下对您的种种举措有所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现下是还没发作,若是陛下真发起怒来追究,您也不一定承受的住啊。这次的陛下为您扩充后府的闺秀们大半皆是汉人,汉人可不会鲜卑语,殿下应该明白陛下这样安排的用意吧?”
元恂闻言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他哪里有不明白的,他要连这都不明白,也枉他做这太子、以及曾经所有人认定的准太子这些年了。
话说太子妃人选的消息传出来时,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各家皆欢喜,可偏偏怪的,那一府出了两位侧妃的沐府里头却只有忧愁。这一院儿里,岑姨娘此时正着了风病着,闻讯又不住哀伤,一壁咳一壁哀叹自己无用,又连累女儿做人妾室;而这另一院儿里,阮氏一得了消息便蹙了眉头,继而远远的便能听见沐棉房里的瓷器破碎声,以及沐棉的咆哮怒吼:
“她一个庶女,竟能同我一起入太子府为侧妃?她也配?她做她的青天白日大梦去吧!”阮氏闻言挑帘进屋,板了面孔:“棉儿!你的脾性,收敛些吧!别忘了她到底还是你的姐姐!”沐棉见了娘便委屈,可娘见了自己,开口便是责骂,她红了眼眶:“娘!你光顾着质问女儿,殊不知那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明明没有她的画像送进去,她怎的还能受封?”阮氏叹了口气:“行啦!毕竟是自家姐妹,跟她斗总比跟那些个还没见过的人斗要好!至少咱们清楚这沐槿的斤两,何况,棉儿,那沐槿的娘都没斗过你的娘,你又怕她那没用的女儿做什么?”“那倒是,只是那沐槿先前就认得殿下,又教我在殿下面前出了丑。”“出丑不一定是坏事,不管她有心无心都可以是她陷害你的!牵住男人的心才是紧要,这男人认为是你对那就是你对。你也不要怕她先认得殿下你后认得,你父亲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是岑姨娘,当时可是说非她不娶,可之后一遇到了我,我便顺利成了他的正室,而那岑姨娘,被我设计赶得远远的,不也没法子怎么着不是?”“那倒是,可……”
“棉儿,别放错了重点。沐槿那丫头不足为虑,你没听着吗?太子正妃人选陛下属意于司徒冯大人的长女,她同你们一般,都因为年纪还小,还需等待几年,所以现下刚下了旨意,娶了刘、郑两家的女儿为孺人,她们年纪可不小了,先比你入府,其实也就先拥有了抓住殿下的心的机会。还有,倘若沐槿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的时间很久,那她说的话太子殿下总多多少少会听进去些许。所以棉儿你要留心,注意着不能让那沐槿和太子殿下常在一处。当然,不能莽撞,要用巧计!最简单的来说,就是让其中有第三个人出现,也不一定非得是你,好的时候可以,不好的时候,太子后府里头,还有两位孺人呢。”“可娘,沐槿明显已经是占尽先机了呀!上回她让我在殿下面前出了大洋相,殿下现下,怕是对我没好印象了!”“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沐槿陷害你的手段!男人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更喜欢柔弱的,这样他会觉得你需要他的保护,他会有成就感。你的柔弱恰好让沐槿捏住了欺负,你很委屈,殿下他,可也是会心疼的。”
沐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罢了阮氏取了绣盘来:“但是首当其冲的,你要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便不能只在意他。他是太子,未来还会是皇上,他的女人自然也会是大家都瞧紧了的人,贤良淑德一个都不能少。”沐棉一瞧见这些东西便蹙眉:“可是我觉得,只要他喜欢我,这些东西有没有,都不重要。”“那可不是!你这话就错了,朝中那些个大臣,他们都盯着你呢!只要你有一丁点儿的失误,他们就都会向殿下说你的不好。这样的次数少还好,要是多了,不管他如何喜欢你,也禁不住这一遍又一遍的耳边风,会对你心生不满的。”沐棉叹了口气:“麻烦!”继而气呼呼的拿起绣盘,蹙着眉头胡乱绣起来,阮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好景不长,很快,沐棉就因为自己针下绣的东西连自己都看不下去,而生气都把桌上的东西一齐扫到了地上。
太极殿内一众大臣皆有序列队,执笏垂首静立。文帝坐于堂上至尊之位,一旁的宦官正执着金黄色的圣旨宣读着圣上的旨意。不过是继续加强汉化的举措,只不过这一回的变动着实太大,一下子下去一剂猛药,让鲜卑旧族与新晋汉臣享平等待遇。毕竟朝中还有大半的旧臣,是以这一时间,竟都忘了规矩,小声的议论起来。
元恂蹙眉,欲出列,却听闻身旁的准岳父冯诞轻咳嗽两声,方咬牙归列站好,过半刻,他仍旧隐忍不住,出列跪地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冯诞蹙眉,知这太子殿下不听人劝,现下这个节骨眼儿反对皇上的裁决,必定逃不过受罚。罢了叹了口气,自己横竖已尽力劝过,接下来如何,那都是太子自己的事情了,有的时候吧这人,不撞南墙,便不会回头。
此言既出,朝堂上霎时肃静。文帝坐于至高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双眼微眯:“哦?太子有不同的意见?”“是,儿臣以为,各位鲜卑族的臣子皆是随祖先帝、先帝及陛下的人及后人,其劳苦功高,而汉室之臣,儿臣以为,其方归顺我魏朝未久,不宜如此迅速的与我鲜卑旧族同列。儿臣愚见,还望父皇……”“嗯!你的确是愚见。”文帝淡淡抚掌,幽幽道:“看来太傅所授,你还没有完全听进去。汉人,既已为朕之臣子,便是朕的子民,理应当于朕旧部之臣子同列,享同等之待遇,不宜有尊卑之分!你身为太子、国之储君、魏朝未来之希望,入主东宫,竟连这也不明白?”“儿臣有罪,只是儿臣以为,陛下汉化的推行理应循序渐进,不该如此冒进,恐引我鲜卑族旧部众人心寒。”“心寒?朕不过提拔汉臣罢了,何来心寒,难不成,朕对他们有所亏待?”众人慌忙跪地:“陛下,臣等不敢,陛下之恩,臣等没齿难忘,又怎敢僭越?”元恂暗暗咬牙,争取道:“陛下,儿臣……”“不必再言!朕不想听!出去跪着,想明白了,再来回朕。”元恂暗暗咬牙,终究还是只能垂首,恭敬道:“是。”
身为东宫之主,为了维护鲜卑旧族之利益,触怒圣颜,受罚长跪于太极殿外,虽说确是失了颜面,却是得了鲜卑旧族的人心。细想来,元恂这罚跪的一回多少还是赚了的,但此刻的元恂却不这么想。这汉人的服饰繁杂,一层又一层的极是热燥,虽说是过了夏日,但这洛阳里不知怎的日头还是毒的很,在殿外跪着又恰好正对着那炎炎烈日,元恂身上额上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衣衫更是浸湿了几层,膝上又疼,加上前些日子跪久了的伤,已然破了表皮,倒又便利了汗水浸流进伤口。元恂暗暗握着拳头忍耐,想着这次上朝时间怎的似乎异常的漫长,首先是因为这鲜卑汉族两族文化交融地位平衡的事宜的确较多,而其次,便是因为他跪在这殿门外捱着,度日如年。
下了朝元恂被许了入堂陈情,一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认罪的话罢了,但元恂起身了又跪,还是忍不住哼了几声,引得皇上生气,又训斥一顿,方放了他回去。这一回当朝尊贵的太子殿下再也不能拍拍膝盖大摇大摆的出宫去了,因为这回他没有做准备——在膝盖上多垫几层布料,现下着实是跪得双膝破了皮,疼的紧,一路龇牙咧嘴的,给老太监扶了回去。
听闻元恂挨罚,沐槿不管不顾的便跑了出来,取了瓶伤药,在皇宫去太子府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元恂一见着沐槿,马上疼也不疼了,忙让人把沐槿请进了府邸,一路入了自己的书房。
方一瞧见元恂膝上的伤口,沐槿便红了眼圈儿道:“你怎么那么傻,非要跟皇上公然作对?现在怎么样,挨罚了吧?你这么做,难道还有人会记得你的好不成?”元恂叹了口气:“唉,你不明白。”“我是不明白,那些旧族的利益与你何干?”“他们拥护于我,我理应以此报答。”“你是皇上的长子,本就应该是继承皇位之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唉,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一日不登基,事情就还没定下来,就还可以转圜,我必须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哪怕得罪皇上?”“唉,毕竟,维护鲜卑旧族,也符合我的心意。”“罢了,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你做什么,我跟着就是了。只盼着你,一路顺利。”“唉,真好,幸亏我让父皇现在先不要下旨,否则如若你已然奉旨成了我板上钉钉的未来准侧妃,那么现下里单一条‘男女授受不亲’我俩就不能这样私底下见面了。”
沐槿为元恂细细的擦好了伤,然后道:“看看还疼吗现在?这是祖母给我的上好金创药,刚敷上去的时候可能还有点疼,过一会儿风一吹就感觉凉凉的,再没有那种火辣辣的疼了,对吧?”“嗯,好多了。”元恂笑着讨好道:“唉,你的手真巧。”却被沐槿啐了一口:“我呸!难怪你那么有女人缘,油腔滑调没个正形!一张嘴呀能说会道的,也不知道这十句里边能不能有一句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这誓言还是小心着点儿发吧,万一哪天真的应了验,天打雷劈。”“我不怕,因为我说的都是真话。”
这时沐槿才想起来今天来此最重要的目的,她抿了抿唇道:“殿下马上就要新纳两位如花似玉的孺人入府了,这伤可得好好养,免得到时候站都站不起来,白白失了与美人双目脉脉相对的好机会。”元恂失笑:“我说怎的,原来,是我们家小沐槿,出醋啦?”沐槿白了他一眼:“才没有!我吃什么醋?你可是当朝太子,未来要坐上那把至尊位子,成为这天下的主人的。你会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的醋,我这还吃不过来呢。不过,我问你,你嫌我年纪小,你等不及,怎的不直接就换了别人?干嘛又如此折腾,还说,要等长大些再行娶入府中?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上赶着要嫁给你的!我可是原先要嫁给人堂堂正正做正室的,委身,给你作侧房的!”“我发誓此事与我无关!这真的是父皇安排的,我当时选妃就只选了你……和沐棉。”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你竟然,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沐槿气呼呼的把药瓶子往桌面上一放,侧过身去不看他。“我当时也是着急!看了之后我还说这名字怎么觉得有点儿奇怪呢,后来遇到你才知道……”元恂蹙眉求饶:“我错了还不成吗?”“别!殿下,我可受不起。”“你放心,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将来我当了皇上,一定让你成为我唯一一个宠冠后宫的女人!”沐槿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儿,忙侧身过去,低声骂道:“好不害臊!”元恂捉住沐槿的双手,把她拉着面朝着自己,道:“我就是不害臊,你能拿我怎么着?我就是要你,成为我唯一宠冠后宫的妃子!对了,我现在腿脚不方便,你拿一下,就在书架上,”他指着道:“第三列的自下向上数,第三阁,你把书拿开,里面的小盒子,你替我取来。”沐槿磨磨蹭蹭去了。
元恂启开藏蓝色丝绒布面的精致小盒,从中取出一支雕刻细致的九羽孔雀镶九色玉石的银簪来,他递与沐槿道:“我叫人特意打听了,你的小名唤作阿槿,是以我在这孔雀的身上第九片彩羽上刻了四个字,阿元和阿槿。阿元是我的小名,父皇下令鲜卑族改汉姓之前,我的字是元道,后来才改作的宣道,而在那之前,我的皇太祖母都唤我作阿元。”“阿元?”“是。阿槿,告诉你个秘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人唤我的小名,这样好听过。”“油嘴滑舌!”“才不是!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就算是,我发誓,这辈子的油嘴滑舌,都只对着阿槿你一个人。”很快他敛了笑容,道:“阿槿,只有皇后才能用九尾的凤冠,我对不起你,只能给你侧妃的位子。父皇说,我的正妃之位还是要朝中重臣的女儿好一些,这样,有助于将来更放心的用人。但是阿槿,我可以为了你让后宫形同虚设,用不了九尾凤冠就不用,咱们有这漂亮的九羽孔雀,还要那没什么新意的老旧东西做什么!你看这银的质地,多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戴的便是一支极素的银簪,还有,银制的耳坠,格外好看,银的东西,也只有你配的上了。”沐槿羞红着脸颊背过身去,轻声道:“那你快给我戴上。”元恂笑了,忙不迭为她插上了发簪,沐槿急急忙忙转回身来看着元恂:“好看吗?”“当然!我挑的簪子,和我挑的人,都好看!只不过,”元恂蹙眉道:“这簪子吧,我已经挑了最好看的了,可是,怎么着也没人好看。”
沐槿看他:“当真是油嘴滑舌极了!”元恂点头:“嗯,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喽!诶?感没感觉到这簪子轻飘飘的?”沐槿点了点头,元恂笑道:“这就对了,我最不喜欢汉人的麻烦玩意儿了,什么饰品都老沉老沉的,什么衣服也都一层又一层的穿也穿不完,所以我给你的这支簪子是中空的。”沐槿忙不迭取下来敲了敲,点了点头,又疑惑的看着他。元恂笑道:“我怕太沉,就特意教人做了空心的,你看现在多轻巧!”沐槿笑了:“是呢,轻巧多了,也不容易掉了,你想的真好。”“还有,这上头刻字可是你们汉人的办法,说是在逢九的地方刻上二人名字,便能,长长久久的相守。我也对着这簪子起誓,我只对你一个人好,簪子在多久,我们的情就多久。”“那不行,”沐槿慌忙拿来盒子把簪子收好,紧张道:“要这样,我可得好好保存了,伤着一点点,都关乎我的终身大事呢!”“没那么严重!好了,那就,不管簪子如何,我们的情都能永恒,如何?”沐槿笑起来:“嗯,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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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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