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

托养中心的走廊是一个弧形的存在，虽然走廊两头各有一条长椅供病人和护工临时休息，但是，双方只能听到声音，却见不到人影。

午夜刚过，我坐在这边吸烟，那边有人在听音乐，一会儿《天仙配》，一会儿《敢问路在何方》。

我走过去告诉他，小声点儿，别影响他人休息。他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耳机。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耳机根本没有插好。我弄好之后递给他。他听了一下，说声音太大了。我又帮他调小了声音。

但是，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鬼子进村”的曲调。我又转身走了回去，老头见状重新把耳机插上。然而，等我再次转身，他又拔下了耳机。

最后，我索性坐在他的身边。

他乐呵呵地看着我说：“你这孙子，我逗你玩呢！”

我学着他的口气对他说：“你这老东西，我也逗你玩呢。”

“你怎么骂人？”

“我从来不骂人！”

“你刚才骂我老东西了！”

“哦，对不起，我错了！”我笑着对老头说，“你不是东西！”

这时弱智男孩跑了过来，“老齐，老齐，老白又尿床了！”

我站起来对弱智男孩说，“好，你在这里陪老爷爷聊天吧，问问老爷爷是不是东西！”

我向走廊那边的房间走去，身后传来弱智男孩“爷爷是东西吗？爷爷是东西吗？”的问声，还有老头气愤的骂声，“滚，小兔崽子，你才不是东西呢！”

“爷爷不是东西，爷爷不是东西，妈妈啥时来，我想妈妈了！”

我心里暗笑，“呵呵，老不死的，想跟我玩儿，你还嫩点儿！”

哈哈，这话说得有点儿大，据说，那个老头儿，今年89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