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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农民工的一次亲密接触

与农民工的一次亲密接触

作者: JHC | 来源:发表于2016-12-24 03:31 被阅读225次
    与农民工的一次亲密接触

    A对从深圳北去科技园上班每天要搭一个小时的地铁的奔波孕育了好久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在搭车这个小时里,可以敲很多行代码了的。”A抱怨着。这个“奔波”,他却已坚持了半年。

    在我的怂恿下,几个人决定抽时间在周末逛了白石洲——和菜头先生第一次来广州居住的地方,这里倾注了他老人家的无限情感,"白石洲"这地标在和菜头的眼里,是银河系的中心。

    关键是它离科技园足够近,踩自行车也才30分钟的路程。对一个自诩为黑客的程序员来说,简单的机械运动使行程能足够不无聊。

    白石洲跟深圳北最大的地方就是足够落后,这里大多是老居民区,甚至连电梯你都还不一定能看到,而楼层也足够密集。大街小巷都是小贩的摊位,空气里充斥的是你无法想象有多少的二氧化硫、二氧化碳和烧烤味儿

    找房子时,一间一间摸过去看的。为了保证敲代码时足够安静,专门避开了沿街上的房子。却又不得不担心深邃的小巷还怕半路窜出一条大色狼。或农家小土狗。

    看着门上的招租公告,一家一家地敲开,一户一户地拨打电话。

    只能是贴在门上的纸才能表明该房子是有需出租的地方。A特有经验地给我介绍,墙上贴的都是中介贴的。中介是很坑人的媒人,见面不管满意与否都要交10元。而满意呢,还得多交300元。能找到满意的房子倒是不多在意那三百元。但,那不满意的“见面礼”叠加起来也丝毫不比300元少。

    且中介还一定是人,很可能只是那面墙。是一个没人接听的电话。辛辛苦苦拨出11位数字,听到电话那边回应是空号。

    墙上,你甚至能看到1990年留下来的电话号码。

    最后,在一个稍微靠近街道的特别突兀的房子上的一个略微显眼的地方,看到一个电话号码。那张新贴上的纸张,似乎还有浆糊的潮湿。

    拨通电话出来了一走路特别快的中年妇女,她带着我们就飞快地往村里面蹿,健步如飞。路上从她的嘴里噼里啪啦地飞溅出各个地名,俨然一个“地图王”我几乎要带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然而问她年岁,已接近60。同样这个年纪的我的母亲却如一个七十岁的老妪。“地图王”惠州人,来深圳24年,老练泼辣,只是这浓重的地方口音与深圳的白话相去甚远。

    她帮我们找的地方要通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最小的地方几乎要侧着身,一寸土一寸黄金的老白石洲,小道也成了这个居民群的排水沟,裸露着,若是夏天,保准能看到上面蚊虫的孑孓在伸腰蹬腿跳踉喝水。

    小巷的墙边尽可能多地堆着废弃的生活用品,上面烙印着的是一批又一批为着这个城市奋斗的农民工的命运。

    确定租房子的事确定下来了,交了租金后,“地图王”驾轻就熟地从我们那里抽走了300元中介费,10元的“见面礼”主动不收我们的,话也多了。不知这是她今天的第几笔收入。

    “地图王”用空前的热情问我们是否需要请搬家公司帮忙搬家,得到我们的肯定,她很快帮我们联系了一个搬家公司的人。并告知搬运费用450元。

    从深圳北到白石洲打的士的价位是50元。比起我们的车费,从深圳北拉一屋子家私去到白石洲20公里的路程。450元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业三年A与Z君没赚到钱,倒是赚了不少二手家私。电冰箱,洗衣机,书柜......除了内裤其他的都是二手货了。

    搬家那天,老天爷戏谑地下起了雨,飘飘洒洒,有点小冷。我们责怪A选的是什么良辰吉日:12月份这之前还没下过雨,偏偏挑个下雨的日子来搬家。

    尤其我,一大早被A和Z从床上拎起来,非常不满  ,出于道义还是旗鼓紧凑地帮他们打包收拾东西。

    中午,搬家的人准时在我们约好的时间到达。

    还在门口就来一阵讨价还价。大概说我们搬去的那个地方太远了。小车开不进去,而且没有电梯。随后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大个子,矮墩样,一个小个子,猴腮样.年龄皆在40岁左右。

    原本说好的450元的又说成了550元。这不把市井小民的“坑蒙拐骗偷”发挥了淋漓尽致了?但A与P还是很勤快地答应,没有还价。

    如果让他们空着车跑回到家又不近情理。出身农民家庭的我们,尽力保持着那一小点来自大学里历练到的儒雅。

    拆家具时,Z君把螺丝刀落在了窗台上,小个子工人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还善意地提醒我说记得拿螺丝刀,这一刻,我觉得人性光辉点还非常的丰满。

    到最后,就只剩了一个饮水机上用的装水的桶,搬运工人问我们还要不要。我们都说不要了。

    一路上,我对A与Z提起小个子,毫不掩饰地夸奖了小个子,说这人老实靠谱!我说这话时是坐在他们的车里,以他们足够听到的分贝赞扬着他们。

    接下来还瞎掰几下,问大个子是不是安徽的,小个子是不是四川的,他们都说是。

    A与Z还惊奇我的这个“特异功能”。

    自问混大学也四年了。在这个小社会里。面对五湖四海的同学,形形式式的口音都听了,能辨得出几处方言不为过。

    遇到陌生人拿出来小小测试一下验证自己的小本领。也能无意中融洽一下氛围。

    等我们到白石洲,已是下午四点多。小Z找了个凳子给我,让我坐着:“看紧两个工人别让他们把我们的东西顺走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雇主”的身份一下子回来了。我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们,生怕一不小心走神,他们就顺走我们的冰箱。

    搬家的两个人都不高,总体看还是属于瘦小型的。他们不是用两只手搬运家具的,而是用背。拆下来的很重的红木床,他们整个儿背上了。

    与农民工的一次亲密接触

    打包好的各种锅盘瓢碗筷一脑子全串在布条上。步行20米路再上六楼。低头,向前倾斜着身子,同时摆动黝黑的胳膊,向前跋涉。那个姿态特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我担心他们会从楼梯上滚下来,或者布条断了砸到他们。一直叮嘱他们小心点。

    一切很顺利,到尾声,大个子从车后箱拿了个东西放到他的驾驶室里,是那个我们不要了的饮水瓶。市场价也就12元吧。我瞥一眼就低头看书去了。

    当大个子再次打开驾驶室的门,不知道又放了什么东西进去,我警觉了起来,我合上书站起来,大个子也尴尬地自言自语说点什么,但我没听清楚。只是保持了绅士的微笑对着他。

    待他走后,我慌张地去打开驾驶室的门,没看到有我们的东西。

    而更加尴尬的事发生了,小个子全程目睹了我开他的驾驶室门的动作。他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他也能谅解我们。

    这时,A买了两瓶脉动饮料过来递给他们。

    从他们汗涔涔的脸庞上,我看到了笑容。

    全部搬完后,小个子留下来要款,他特地强调要多给20元停车费。车停在小巷的过道里,车的两旁都是小店,我不知道这停车费他们要拿去给哪一个店家。

    A递给小个子600元,按550元运费和20元的停车费计算,他们还要找30元给我们的,但小个子说没散钱了,我们说不用找了。

    他说:“谢谢。”

    黝黑的脸庞盛开成一朵菊花。那是农民工的脸上少有的笑容。

    三四分钟后,A接一个电话匆忙跑下去了,上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包,那是我们的全部衣服,虽然不贵,却要一千元。

    在他们搬运完准备收工时,看到他们塞在车顶上的这个包,我还曾特地问了下小个子,问他那包东西是不是我们的,他说那是他们包装用的塑料袋。

    现在看来,不是!此时,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A抱着那包衣服更是无不侥幸:“幸亏我多给了他们30元,不然衣服就没了。他们拿到我们多给的钱,一感动就通知我们去拿回我们的衣服了。”

    还会是其他的巧合吗?我问着自己。

    忽而又想到跟房东谈房租时,“地图王”竭力帮我们说话的情景,她要求房东减少点房租,理由是,打工者,出来混不易。

    都不容易。

    对!都不容易!

    面对这两个搬运的农民工,我仍然愿意用最大的善意看待他们。而当我想起我去打开他们的驾驶室的车门时,仍然心存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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