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清景共琳琅(五)

作者: 芭蕉绿了 | 来源:发表于2017-08-01 22:54 被阅读19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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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大暑一过,便是立秋了。溽暑渐消,凉风乍起,酷热的夏天就要过去,凉爽的秋天要来了,禾谷也开始成熟。秋季也要走三个月,即农历七月(巧月)、八月(桂月)、九月(菊月),也称孟秋、仲秋、季秋,历经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六个节气。这三个月的首和尾,天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立秋时节,天气还比较热。但一早一晚,有了更多的凉意。“处暑无三日,新凉值万金。” 处暑指暑气止息后潜藏,意味着炎热的暑天即将结束。半榻清风,一枕新凉。入夜,院中竹床上弟弟已睡熟了。妈妈为弟弟掖了掖被单,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顺带捎出来一句“秋风凉儿(láng)喽一一”,声腔中带着浓浓的秋意,有季节更替的味道。印象中每到秋天,妈妈感叹季节的变化,总会说上这样一句话。人们对秋天的感受,最初就是从一阵秋风开始的吧。秋风吹透衣衫,肌肤便感知到了季节更替。过不了多久,蒲扇、凉席、竹床等取凉的物件儿都要收起来了。

初秋,古人也称早秋、新秋、浅秋,言其季节初换、岁月轻浅之意。四时之中,我尤其喜欢初春,初夏,初秋,初冬。大概因为站在季节的边儿上,对周边物候的变化,早晚气温的升降,感受特别的新鲜、细微、敏锐、真切。最是西风消息早,一叶到阶前。古人体物细微,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待到“无边落木萧萧下”,那是深秋的壮观与悲凉了。

四时清景共琳琅(五)

初秋的田野,主题色慢慢由碧绿色变成了浅褐色、淡黄色。玉米、大豆、红芋、高粱、芝麻,都在地里等待收割。所以农家的秋天,是最繁忙的季节,连上学的孩子都要放秋忙假,下地或在家里帮忙秋收。箪食壶浆,馌(yè )彼南亩,自古如此。前前后后要忙一个多月,把秋庄稼一样一样收到家里,晾晒在院子里,墙头上,檩子上。

大地繁华,时光新鲜。收获的季节,农家院子是最具有装饰感的。金黄的玉米,两两一对,在木杆上架起来或在檩子上搭起来了;红红的辣椒,一大串一大串挂在了房檐下;深褐色的芝麻杆,也一捆捆齐整整地倚在向阳的墙边。不远处,立着几株紫红色的鸡冠花,硕大的花冠似醉酒人的酡颜。籽粒饱满的黄豆和花生,簸干择净,分别晾晒在院子中央。作为过冬柴火的庄稼秸秆,也在墙角稳稳的垛起来了。最晚进到院子的是紫皮的红芋,也要分类拣好,入窖越冬。长长的红芋秧搭晒在院墙上,可以作为牛羊的冬饲料。经了霜的红芋叶变成了浅褐色,冬日里下面条锅,有暖暖的秋阳的味道,别具风味呢。

四时清景共琳琅(五)

因这些秋收作物的入驻,院子里顿时鲜艳起来了,也繁华热闹起来,空气中有了浓浓的丰收的喜悦。 这是农人对于土地的朴实温暖的情感。春耕夏种,秋收冬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种看得见的因果,对于农人来说,是一种踏实的喜悦。所以农人只是感知到季节的移易,从不会有诗人的“伤春悲秋”之感。


2

寒凉的秋天的早晨,是多雾的季节。我们还没起床,就听见妈妈一边在院子里忙活着,一边和邻居说着话。“今儿雾大得很呐!我早起下地,一丈以外看不见人影。”邻居的话让我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起大雾了?” 又听见妈妈说:“可不是吗。天还没亮雾就起来了。今儿晌午又是个大晴天。”我们一听说起雾了,赶紧穿衣起床,跑到大门外,看看在多远处可以让别人看不见自己。心里想着,“雾不要散啊,让我们在仙境里多藏一会儿。”

上了初中以后,小沟南沿儿的小树林,是我常去读书的地方。有雾的天气,真是别有一番韵味。脚下,被露水打湿的枯草湿漉漉的。三步之外,雾气缭绕,流岚涌动,真似人间仙境。抬眼看,乳白色的雾郁郁苍苍,白茫茫一片,各种物事都沐浴在晨雾里。

四时清景共琳琅(五)

小树林里书声琅琅,清亮激越。我在读背我的《陋室铭》《爱莲说》,《隆中对》和《出师表》。“晓雾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大路上,早起下地干活的乡邻们相互应答着,说话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我住了声,待他们远去后重又开口朗诵。其实他们也知道,早起到这里读书的不会是别人家的孩子,一定是我家的。

太阳升起来了。不远处,我的村庄,小河边的柳树,还有河对岸伯父家的房子和桃林,都在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中显出了轮廓。雾气渐渐退去,近处远处的景物都愈发清晰。秋天的天空,明朗,素净。天上微微有些白云,寥廓的晴空,显得敞快而高远。秋深了,蓝天和水一样的清澈,爽凉。

秋季早晚寒凉。但早饭后,晌午十点到午后三点的这段时间,气温仍较热,不过太阳已不那么晒了。地里秋庄稼已经收净。前几天落了一场秋雨。人们正在趁着好墒情犁地翻土,忙着种冬小麦呢。小孩子们可以在一望无际的秋野尽情撒欢奔跑,再也不用担心像夏天那样动不动满头大汗——秋天凉快着呢。不远处,几排中华黄叶杨映衬在碧蓝的晴空下。那一树树灿烂的金黄的华美,如风中猎猎飘展的旗帜,眩人眼目。

四时清景共琳琅(五)

人家院子里晒了满满一院子的秋,鲜明照眼。仰看那檐头金黄色的秋叶在光波中颤动,和夏天已是不一样的光景了。秋分前后,燕子都飞到南方过冬去了,只有等明年春天再见啦。麻雀、喜鹊等留鸟还留在北方,和熟悉的人们一起生活,庄稼地里、院子里的秋余,已够它们丰衣足食。


3

斜阳渐把物华催。夕阳西下,落日斜映,早晚风色,已是不同。“一簇烟村,数行霜树”。风烟清寂的村野,映带远处一抹平林,淡如轻烟。近处烟霏云敛,秋林疏落。路边的衰草,远空的雁阵,深树中的斜阳,疏林中的瞑色,都有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天色向晚,寒意浸衣。看那篱边晚菊,碧叶参差,娇黄半吐,新鲜中透着冷冽,清香中蕴藉风神。抬眼见满树的深红浅黄,惹人心醉。有几片落叶轻盈地飞离枝头,悠悠地飘向大地。它已完成了使命,在大地温暖的怀抱里,它心里该是踏实安然的吧。

四时清景共琳琅(五)

菊灿疏篱,枫红曲岸,槿花带露,桐叶舞秋。各种自得的、自由的生命在静默里吐露光辉。敛凝的秋水,也许比涌动的春潮更具深度和魅力。这新秋的清景,深情内敛,姿致无限。相较于生机勃勃的阳春,也许更有一种醇和圆熟的风致呢。

我爱好春,但是春太柔嫩;我爱好夏,但是夏太荣夸。因是我最爱好秋,因为她的叶子带一些黄色,调子格外柔和,色彩格外浓郁,它又染上一些忧郁的神采,和死的预示。它的金黄的浓郁,不是表现春的烂漫,不是表现夏的盛力,而是表现逼近老迈的圆熟与慈和的智慧。它知道人生的有限故知足而乐天。                                                                                                  从此“人生有限”的知识与丰富的经验,出现一种色彩的交响曲,比一切都丰富,它的青表现生命与力,它的橘黄表现金玉的内容,紫表现消极与死亡。明月辉耀于它的上面,它的颜色好象为了悲愁的回忆而苍白了,但是当落日余晖接触的时候,它仍能欣然而笑。 (林语堂)           

多么好呀,华夏的祖先把他们的子孙安顿在了广袤的温带大陆上。这里四季分明,温度适宜,有着热带和寒带不曾有的极度丰富的四时景色。循着季节去生活,人生的确像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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