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

“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先下来，下来就知道了。”

“好吧，等我一会儿。”

浪哥收起电话，怀里抱着的绒毛大熊有人那么高。

夜幕降临，女生宿舍楼亮起灯。三三两两的刚从水房打好热水的女生走过，报刊亭外煮着一锅茶叶蛋。一辆山地自行车掠过，停在楼道口，姑娘跳下自行车横梁，冲一只脚撑住车的男生挥挥手。

浪哥看看四周，走到花坛边把大熊放下。就这儿没人，藏在这儿好了，他想。

浪哥已经吃了一个月泡面，终于攒够钱买到大熊。一个月前，他打听到林小语生日快到了，还打听到林小语喜欢大熊。

浪哥今天把一年没擦过的运动鞋擦干净，穿了最干净的衣服。他把手手插在裤兜儿里，双脚一前一后站立，重心放在后脚上，觉得不自然。他又两腿平行站立，重心在两腿之间挪了挪，还是觉得不自然。他双手插进衣服口袋，又把手背在身后，还是觉得不自然。他盯着楼道口，人还没有出来。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快乐。”浪哥默念两遍，觉得这么说不好。“生日快乐，给你这个。”还是觉得不好。

他脸上发烫，心里打起退堂鼓。他又想到已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决定要继续做下去。他盯着楼道口，人还没有出来。

她看到大熊会是什么反应呢？浪哥想，她会喜欢吗？她一定会喜欢的，她说过她喜欢大熊的嘛。那我一会儿要不要表白呢？当然要了，我都准备这么久了。如果一会儿不说出来，我会看不起自己。我已经在心里跟她说了好多遍，今天是个好机会，一定要说出来。他盯着楼道口，想象着林小语出来的样子。他既希望她快点出来，又希望她不要出来。还是快点出来吧，让我结束这种煎熬，他想。

他想喝水。要不要给她也买一瓶？他朝报刊亭走去。一个男生从报刊亭买好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和他擦身而过。离报刊亭还有两米，老板和他的目光对接，浪哥低下头，仿佛世界上每个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此时的忐忑和他此时的懦弱。他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享受思念和沉寂。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沉寂，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的黑暗的世界一瞬间扎进光明。他像一个长久处于暗室的人突然打开了门，那刺眼的光让他不安，也让他向往。

叫他的是林小语，此刻已走到他的面前。小小的身躯处处透出精致，那精致外面套了一层宽松甚至松松垮垮的运动外套，那眼、那眉、那嘴都是如此的完美，是他朝思暮想的甘露。他平静下来，迎上去，笑得很开心。

“你找我什么事呀？”林小语说。

“你等一下。”浪哥扭头朝花坛走去，想，她一定会喜欢的。林小语在他身后跟着。

浪哥绕着花坛走了一圈，露出慌张的神情，来来回回又找了几遍。

林小语不解，问：“你在干什么？”

浪哥左顾右盼，即使朝着林小语，也仿佛看向她的身后，说：“我给你买了个大熊，不见了。。”

林小语皱皱眉，眼中更透出迷惑，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

浪哥终于愿意相信，大熊被人拿走了。他双手在大腿外侧和腰间搓动，看向林小语，知道她感到莫名其妙。“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那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浪哥知道，她以为他骗她。

“那，没事我上去了。”林小语冲他摆一下手，掉头走进楼道。

浪哥望着她，背影渐渐消失在楼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