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5期“迟”主题活动。
下午四点的时候，她给老德打了电话，说是有东西要给他。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他告诉过她，妻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些阴阳怪气，可是，今天她还是要求他来一趟。
往年的妇女节，他都会提前一天给她发节日红包，今年，她没有收到。他在朋友圈里发了“祝福女神节日快乐”，她不认为自己属于那条信息祝福的范围，她等了一天，她想看到他私信祝福，哪怕就几句。
她在离她家两条街的地方，远远就看到了沿着新绿的柳枝开过来的他的银色车。
早晨刚下过雨，他停车，她绕过一个水洼迎过来。
“今天过节，我下午放假，否则你到我单位会近一些。”她悠悠地说着，目光贪婪地游走在他的脸上。不等他说话，她又说：“单位发了两瓶黑枸杞，都说这个泡水喝很好，我想着给你。”
他嘴唇动了一下，没说话。
“许久没见了，你……还好吧？”她仍然盯着他的脸。
“还……可以吧。”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阵阵新草味弥漫开，老德的目光狠狠吸了她脸上的汁水，“咕噜”一声咽下。
无数次，她问他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这四个字，这个男人讷讷的无助，更加激起她的怜爱。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是别人不稀罕、不珍惜的人，她不怪他的懦弱。
她抱怨老天不公。老天真的不公。
她和老德在游泳池遇见。那时候老德是只旱鸭子，参加单位的游泳健身活动首次进入泳池。她在练习蝶泳，看到泳池边有人失去重心倒在水里，她去扶他，慌乱中却被他按进水里。惊魂未定的两个人互相看对方，她记住了老德那双歉疚的眼睛，老德说他记住了她石榴红色的泳衣。
那以后，她总是会出现在老德参加单位训练的时候，老德大多数时间是在跟着她学习。后来，老德在单位举办的游泳比赛中得了自由泳第一名，为了表示感谢，老德请她吃饭。饭就这样吃了下去。
“我，不方便出来见你。”她又有一次听到老德这样说，说话间老德电话响起：“哦，我下班就回来，今晚没事，我给你过节。”她看到老德接电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背过身，就知道电话那边是谁，她的心里隐隐痛了一下。
“他缺乏爱，他是需要我的”，她从老德的目光中看得出。事实上她从来都坚定地这样认为。
他们交往的两年间，她看得出老德变得容光焕发，原本木讷的男人变得话多了，爱说爱笑还学会幽默。半年前，老德突然又回到从前的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他说妻子身体不好，最近脾气也不好，他不想大家难过。
她知道老德的意思，她更不想让他为难，她舍不得。其实，她对老德的体谅源于起初老德对她的关心。她是二婚，丈夫总是嫌弃她，心情不好就打她，她为了躲开丈夫就爱去游泳，认识老德后，她感受到被男人在乎和尊重的感觉，她看到老德发现她身上被丈夫家暴留下的淤青，那种痛心的样子，她难过。
“你，也好吧。”老德伸手接那两瓶黑枸杞，她没有马上松手。她知道他拿了瓶子就会马上离开，她想多留他一刻，多看看他也是好的。
“我还能咋样，老样子。”这几个字不太情愿地从她嘴里说出。
她轻轻叹一声，低头看看身上的红色风衣。那是去年她生日时老德买给她的，他说她穿红色好看。
但是，她知道他必须马上走。他需要在正常的时间段内回到家。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如果能跟老德长相厮守，她一定不让老德生活的那样死板，她会给老德充分的自由，让他有心情编笑话，变幽默。
一阵春风拂过，杨柳枝软软地摇摆几下，他替她拂过柳枝，让她觉得自己被柔软的枝条缠绕得更紧。
“我，得赶在下班前回单位……”果然，老德还是说了那样的话。
“那你去吧，开车慢一点。”为了他，她终究只能放手。
老德接过枸杞转身去开车门，他顿了一下，转身没看她的眼睛，又说：“谢谢你！”
一瞬间，老德模糊了，树枝模糊了，当街道再次变清晰的时候，老德的车已经转过了街角。空气潮湿的发闷，她的身上开始冒汗，脱下风衣的时候，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青山隐隐水迢迢”，他们就在彼此眼前，心意相通，但却搁着千山万水。
她的目光游丝一样缠绕依旧。来生，换我先认得你，好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