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初的感动

      那年中秋节，你和妹夫一起带着好多礼物来看我，我就想，你还没有在我的文章中出现过，真是我的失误。你们离开之后，我就打算写写你，立马想到这个题目，我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气呵成。不料我搜索枯肠，却回忆不起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遗憾！愧悔！我知道那肯定是我对你关心得不够的缘故。于是这个题目一直放在我的手机简书中，没有成文也没有删去，就这样占居一篇文章的位置，好几年，我也就惭愧了好几年。我的惭愧还因为这些年我做的事情不配你我喊我一声姐。

      感觉亏欠你太多。几年前，我女儿的一个同学，也是我的一个学生，遇到难事了，她的妈妈疯了多年，她的拾荒的父亲又突然支撑不住病倒了，还好她本人很灵动，知道有水滴筹这么回事，于是就动用网络的力量，我也给了她微不足道的帮助，在里面注入了一滴水，只不过是聊表心意。我想给他多一点帮助，于是转发校教师群、当时正带着的一个班的学生家长群和刚刚被谁拉起来的我的第一届学生群。你与陈丽等十几个学生踊跃捐款，而你彼时正在武汉协和医院手术，除了身体受到损伤，还在遭受严重的精神打击，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觉得打扰你真是不应该。

    知道你身体不好，我很难过。真想飞到武汉去看你，而你决意不让，我就没有去。后来就是家庭和生活的各种琐事慢慢淡化了伤感。

      你身体康复后，携妹夫一起来看我，超出我的预期，我本想，我们之间的交往简单点，可以常常，不料你却让我背负上了人情债。哎哎，现在还没有还上，记在心里呢。我总归是要专门去信阳一趟，那里有鸡公山，有南湾湖，有郝堂菊农，有舞霓裳环……更重要的，是有我的一个有情有义的妹妹在那里。

      我们之间，是没有故事的那种，这是一种遗憾。但是这么多年，只要一想到王坳中学，想到冬日的阳光下，那个站在教室外面的院子里总是忍不住冲我笑着的俏皮的十二岁的小姑娘，那个曾经抚弄我的西服上的纽扣的小姑娘，我的心理就被温暖填满。

    我当初是怀着郁郁不得志的心情到那个只有两个班级的学校里去的。我那个时候教你们语文，兼带你们生物和历史。我是那么热爱教学，一踏上讲台，我原先的情绪就没有了，完全沉浸在你们的天真和友谊里。有一次上到《狼》这一课，讲到了“屠自后断其股”，我问，“股”是什么意思呀?我猜肯定会有人回答成“屁股”，果然不出所料，我在讲台上笑，你们在下面笑。然后我找学生更正，让大家看书下注释，原来股是“大腿”的意思。我于是想起刘备说过的“兄弟如肱股”的话，想给学生们普及一下，我拍着我自己的一支胳臂问我的学生:“大家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吗?”有人在下面很快接上:“小腿儿”。我也没有注意是谁说的，立马回击:“你那才叫小腿儿呢。”学生们一起哄笑起来，这其中就有俏皮的你。我想你们哪里会知道，直接告诉你们肩膀到胳膊肘的部位叫做“肱”，兄弟之情又叫肱股之情。你们一个个睁大天真的眼睛，认为老师知道得真多，呵呵，我那时候骗你们装博学得心应手。

      有一次生物实验课，讲的是在显微镜下观察蛔虫的卵，也没有实验器材，只能靠读书和想象，在读到“用一根小木棒挑一点新鲜的粪便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时，有人在下面只咂嘴或者吸气，当时语文上刚好才学习“垂涎三尺”这个词语，我为了让同学们牢牢记住，开了一个玩笑道:“有人一听说到粪便，还新鲜的，就垂涎三尺呀。”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即炸开了锅。你笑得最灿烂，仿若特写，那一堂课，你是笑着上完的。

      我是那么喜欢你，喜欢你看到我时忍俊不禁的样子，我的心情再不好，你一笑，整个世界就为之灿烂了。教你们的时候我好像没有心情不好过。我那时候离家远，学校为我安排一间房子，双休日的夜晚有时候不免孤单，我心里其实多么希望你能够陪我，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知道你家离学校近，有一次忍不住找你家去，受到你爸妈的热情款待。我称你的手为爪子，你说:“你那才是爪子呢。”你一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颗痣。

      我与你们打羽毛球，晚自习课间在月光下于校门外面的操场上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夜晚常常和你们几个学生一起打着手电筒送何丽回家。可惜的是，我与你个人的交集不多，我们都太克制。很多次，希望你有问题找我，或者跟我说说话，你从来没有没事找事地跟我搭过讪。你说我做过饭给你吃，有过吗?没有印象了。你说我送给你很多画?应该是你记错了，仅仅有一次，为了奖励成绩好的学生，我把我画的一张花鸟画复印若干份，着上色，送给期末语文和历史考得优秀的学生，你那么优秀，自然得到了。如果说你得到过我的画，那也只有一张，哪里会有许多?你应该还得到过我用自个的工资给你们发的奖金吧，你的语文经常考全班第一。

    呵呵，你现在还认为我什么都会，甚至说我弹过你们音乐老师的电子琴。哪呢？我爱码方块字是千真万确，绘画就仅止于临摹，也只有教你们时还有临摹的兴致，至于音乐，我可是个乐盲呢，因为我们所受的教育不完全。可能由于好奇，摸过电子琴也是有的，但那怎么能叫会？

    我应该教过你写字，有没有当面教过，忘了，好像是我自己写过好几页，要你摩。不然就是下一届学生，或者是下下一届。我对自己的记忆没有把握了。

      你从没有单独去过我的办公室，偶尔与何丽一块儿去。有一次，不知我们说了些什么，很高兴，又引起了我开玩笑的兴致，我反扭着你的手，要你喊我姐，你终于不好意思， 没有喊出来。后来，后来我知道，你应该在心里面很愿意这样叫我，因为，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你上大学以后吧，或者工作以后，你就不再称我为李老师了。我很高兴你对我称呼上的改变，这说明你在心里是认可我的。

      你后来告诉我，我与你姐夫交往的时

候，你很失落，其实我当时也看出来了，那个时候你上初二，你的语文老师被别人取代，你再也没有到过我的办公室去过了，再看不出你的灿烂的或俏皮的笑了，连你的影子也很少看到。我当时也以为或许是因为我不再教你了，也或许是怕来找我会惹你的后来的语文老师不高兴。总之，你上初二以后，我们就断了联系了。初三时你顺理成章地到了乡中学，在那里顺利考上县高，然后又有三年杳无消息。考上大学后，你来看我，没有忘记我希望你叫我姐。接下来，又是杳如黄鹤。

      等到彼此联系上时，已经是微信时代了，有人拉起一个群，命名为我的第一届学生群，这说明同学们还记得我，让我感慨而且感动。你也在这个群中 。通过私聊，知道你在信阳市教书，没想到若干年后你也成了我。你已经结婚生子，有一个帅气且聪明优秀的儿子。

      时光荏苒，岁月催人。我现在到了不承认自己沧桑都不行了，脸上发上到处是岁月的痕迹。所幸的是，我的童心犹在，这是受我的一个大学老师影响的结果。

      我现在是在为儿子陪读，日子说忙也忙，因为作为老师的一桩心愿已了，高级职称评上了，虽然事情依旧不可谓不多，但是心里面格外轻松。至于教书，现在的学生比往年难教多了，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你说现在的学生不如你们那个时候单纯，不懂得感恩，我深以为然。

      你那个时候多么美好啊。

      往事如烟，缥缈难寻。记忆如零星地散落在海滩上的彩色的贝，我是捡拾一个，穿上一个，有点乱，姑且当作意识流吧。现在回想起来，有你参与的时光全是温馨，你是我最初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