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上个世纪香港的乐队组合,大多数人可能会想到Beyond。实际上,在八十年代后半叶,香港出现了一支殿堂级的双人组合——达明一派。
历史总是具有传奇性。据说1984年刘以达登报寻人组乐队,当时是音乐台主持人的黄耀明应征,两人一拍即合。于1986年发行《达明一派》,其中的《继续追寻》、《迷惘夜车》等曲目立刻成为经典。1987年发行了一张完整的概念专辑《石头记》,惊艳世人。专辑中的《石头记》、《后窗》、《伤逝》、《美好新世界》、《马路天使》等,几乎每首都相当经典,为达明一派在香港乐坛赢得了普遍赞颂,和极高的荣誉。
达明一派分工很明确,黄耀明主唱,刘以达包办作曲和编曲,以及专辑制作。黄耀明外形潇洒俊逸,那仿佛来自于天堂的飘渺迷人声线,不知迷倒了多少众生。刘以达音乐才能傲人,创作了达明一派所有的曲。虽然他后来在港片里演了无数搞怪的小角色,但在乐迷心中,刘以达是那个可以在音乐殿堂里被供奉,用于仰视的天才音乐人。
如果说Beyond是世俗的,那么达明则是既新潮,又曲高和寡的。
达明一派风格前卫华丽,集迷幻、电子、实验于一体,又融入了中国传统音乐。他们的专辑概念性很强,例如《石头记》,意象来自《红楼梦》。以《离》为首曲,以《弃》为尾曲,首尾呼应,风格完整统一。专辑同名曲《石头记》,将西方乐器吉他、键盘和粤语区传统打击乐器结合,效果器合成,用来表现中国古典文学的意象,曲风很新颖。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刘以达的大胆创新和独创性,他实在是个独一无二的音乐鬼才。黄耀明极富表现力的嗓音条件,和超高的颜值,则为达明一派锦上添花。两人的组合,堪称天作之合,无可替代和复制。
达明一派的音乐,确切地说属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但在跨越了二三十年时空的今日,再去聆听,那种先锋和实验性,仍是惊人的超前,早已超越了流行音乐的范畴。
达明一派这个双人乐队组合,就其音乐性所到达的艺术高度来说,在香港是史无前例的。往前数二三十年,往后数二三十年,都见不到。他们绝不逊于同时期的国外经典乐队,值得被所有音乐爱好者铭记,不该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随着达明一派的发展,两人的音乐理念出现了很多分歧。黄耀明越来越倾向于电子化,刘以达在探索音乐形态中的实验性,则注定无法被固化的风格所束缚。两人无可避免地,分道扬镳了。在随后长达数十年的相爱相杀中,两人几度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达明解散后,黄耀明开始推出自己的个人专辑。刘以达则继续对自己的音乐理念,做出各种可能性的尝试,先后成立了“刘以达与梦”,“刘以达官立小学”等组合。刘以达一边在电影中客串各种小角色,一边给电影做配乐,以及捣鼓自己的音乐。1996年,刘以达发行了颇具口碑的创作专辑《麻木》。囿于自身嗓音条件的缺陷,专辑歌曲多为邀请其他歌手演唱,歌手名单既有黄秋生、胡蓓蔚、关淑怡等小众歌手,又有王菲这样的大牌。
2001年刘以达发行《水底乐园》专辑,风格越发迷幻。演唱歌手既有Beyond叶世荣,又有流行歌手张学友、苏永康等。其中尤以范晓萱《最好的爱煞人武器》、陈洁仪《孤独频盗》、夏韶声《故居夜游》最为出彩。这些不同类型的歌手,在刘以达独特音乐理念的加持下,无一例外,都顿生出一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灵动气质。他们幻化做了刘以达的口,唱出了那些惊世骇俗。
2006年初,达明一派即将在上海大舞台举办二十周年纪念演唱会《The Party》的消息传来,让内地的乐迷好一阵振奋。这是达明一派成立二十年以来,在内地的首场,也是唯一一场演唱会。对他们自己和对歌迷来说,都具有特别的意义。
我兴奋了许久,重新找出他们出道后几乎所有的歌,重温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独自跑去听了那场演唱会。
还记得,黄耀明这个在舞台上天生的王者,或华丽地亮相,或浅吟低唱。刘以达则默默站在舞台一侧,弹奏乐器,像他扮演的那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一样,表情不为所动。或许他的情绪,都倾注于那份专心致志之中,那份暗流涌动,或许只是没人懂。我以无限崇敬的眼神,追随着那个专注弹奏的中年大叔,眼眶已湿润。还记得,旁边不相识的兄弟,从头到尾唱着他们的歌。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只是光阴,又朝前跑走了十余载。
在香港歌坛,和达明一派同期的乐队和组合,除了Beyond,还有偶像组合草蜢。他们和更早期的太极,形成了四足鼎力的局面,共同瓜分着香港歌坛的年度组合乐队大奖。
只不过时过境迁,四支的声名和影响力已大不同。太极已销声匿迹,草蜢也沉入八零后的记忆中。Beyond和达明一派的影响力,也日渐式微。偶尔还能在网络上,看到一些极端歌迷的些许纷争,无非是争论两者谁之高下。结果,再没有结果,反倒徒生了几许叹息。
其实,写达明一派,我一度很彷徨。以我的拙笔,根本无法写出他们的出众。因为喜爱,所以在乎,愈发怕写不好。那心情既别扭伤神,又偏执认真,似乎可以借用达明一派《天花乱坠》的歌词来说明,“谁人又借故,发出伤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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