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平时在保安亭打瞌睡的门房阿伯不见踪迹，午夜的虫鸣没了声响，今日的校园出奇的安静。

王东跃跃欲试，正想从后门附近的围墙上往过翻，背后一声犬吠惊了他一跳，他跌坐在地上，双手遮住刺眼的光，慌忙道，“老师，我下次不敢了，别扣我学分。”

“就你这小胆儿。”站在他面前的人一手提着手电，一手栓着狗绳，一人一狗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看。

“我去，老丁你有病吧，半夜三更不睡觉起来遛狗？”

来人穿着睡衣，却有些衣冠不整，脸上夹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凌乱微翘 ，虽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王东还是认出来了，他正是王东的室友——丁灿。

只见丁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他手电的光打在王东的脸上，端详了王东许久后，终于松了口气，说道，“想回宿舍？跟我来。”他勾了勾手指头，狗子大摇大摆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们要去哪？这不是回宿舍的路吧。”王东疑惑道。

丁灿有些心不在焉，他带着王东绕到学校东门，正思考着怎么将一切告诉王东时，迎风扑面而来的铁锈味，混杂着几分腐腥的气息，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

“真见鬼。”

“怎么了？”王东问道，循着丁灿的目光往前望去，铁门中间的几根栏杆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两个人影挤在围栏上，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把另一个钉在铁门中央，血顺着铁杆滴落在地上，那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一抬头，脸上全粘满粘稠的血液，嘴巴一张一合地不停地咀嚼着什么。

王东站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圆，只觉胃里一阵翻滚，难受得想吐。

“跑啊呆子。” 丁灿面色惨白喊道，拽着狗绳拔腿就跑。

那人跨过铁门，龇牙咧嘴地向王东扑过来，几声狗吠声让他如梦初醒，王东惨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那同学精神不正常了？他是在吃……不不，我一定在做梦！”王东紧跟在丁灿身后问道，一想到刚刚的画面，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生化危机，丧尸围城看过没啊大哥，就是这么回事。”丁灿一本正经道，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的缘故，声音微微发颤。

“什么？你在逗我？”王东受惊不小，脚下一滑，跌了一跤，丧尸已逼近在他跟前，呲着的牙齿扑向他。

“不要啊啊啊！！”王东猛站起身，额头冒着虚汗。

教室中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窃窃私语。

“王东同学，你来解一下微积分这道题。”讲台上的李教授捏碎了粉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东连课都没听，哪会做什么题啊，他只好低着头，避开老师“和善”的目光，小声说，“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李教授叹了口气，重新拿了支粉笔，在黑白上重重地敲击，“坐下吧，有些同学啊，上课不认真听讲，考试什么都不会，期末挂科了还得交钱补考，你们也不想想，父母送你们来上大学是为了什么……”

王东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些发蒙，无意间瞥见手臂上的淤痕，顿时清醒了不少，一股寒意从他脚心里窜上来。

昨天，昨天……他猛地回头一看，整个教室的同学们面色不善地聚焦在他身上，他犹如不慎踏入狼窝的羔羊，竟生出一股插翅难飞的念头。

邻座的丁灿扶了扶眼镜框，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安静。

“他好香。”

“人，是人类的味道。”

“别抢别抢，他是我的。”

坐下的学生面容逐渐扭曲，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讲台上的李教授机械地在黑板上写字。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仿佛有什么失控了一样。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一响，王东如释大负，还没晃过神来就被丁灿拽着手往教室门口跑。

“去哪儿，我书包还没拿呢。”

“别傻了，保命要紧！”

一时之间，乌云密布，王东回头，原本一派祥和的校园，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树木开始呜咽，半空中盘旋扑腾的鸟儿挥动几下翅膀后，竟急速坠地，无数张陌生的学生面孔站在教学楼下，对着他们咯咯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