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这身装扮，再加上经常夹在手指间的一支烟，便成了老王的全部装备。这身装备虽然很朴实，但是在见过那神奇一战之后，我以为这已经是史诗级的装备了，绝对的。

文|烽火长歌

01

老王约莫是我见过最有特色的人之一了。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即便在人群中，我也能毫不犹豫地再次认出他来。

这对于我来说，是很可贵的。因为我大致是一个脸盲，许多见过一次的人，在第二次见面时，甚至第三次见面时，我都无法认出，由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然，这真并非我本意，只是脑中仿佛缺了这根铉，总是上不上劲。

如此一来，在我第一次去老婆家的时候，就显得颇为尴尬。她家在农村，三姑六姨一大串，头一天认人就把我搞得晕头转向。

我是远来的姑爷，大家伙都觉得新奇，于是除了亲戚之外，村里又来了一些青壮，老婆领着我一个个叫过去。

这是你大爷，这个是二叔，这是三哥，这是大姐，这是三嫂子，这是……

这一天下来头都要炸，说老实话，我就记住了一个三哥，主要是这哥们也是有性格之人，凡是出口，每句话必有三个字作为开头或是结尾，这三个字说出来颇为不雅，是“操他妈”。

往往一顿唠嗑下来，你脑中没记得啥了，光记得“CTM”，这也颇为尴尬。

更尴尬的是，我唯一记住的这个三哥，还非是真亲戚，只是村里按辈分年龄排出来的三哥。好嘛，感情头一天，我一个亲戚都没记住。

往后我想了个法，用思维导图给画了一张亲戚图谱，死记硬背一通，然后找老婆要照片往脑中的思维导图去对号，如此才解了危难。

02

你看，我这个人向来都思维涣散，一不小心就说远了，还好只是思维涣散，不是瞳孔涣散。

说起老王，这哥们应该比我年长几岁，约莫四十左右的样子。身材中等，倒也没有中年人的富态，只是不再挺拔。头顶大约是快秃了，用两旁的头发略微支援一下，到能影影绰绰遮住些头皮。

鸭蛋脸庞，略黑，五官没有丝毫特色（或许只是我的脸盲症又犯了）。按理说这样一个人，我是没有理由可以记住他的，但是偏偏我却记住了。

只因为此人有一个极大的特点，那就是，与你对话时候，从来不看你的脸，他的目光一直在脚下，或是其它某个手中物件。倘若他本就坐着，那么与你说话时，也绝不会起身，此时没有脚下可看，手中便忙碌，若是手中也没有了忙碌之事，便以手轻点桌面，这些地方，都可以是他目光投射所在，只是不看你。

以至于，跟老王见面多次，我也就记住了他地方支援中央的头皮。

拿头皮来认人，这也是稀罕事件了。

03

老王还有第二个特色，就是说话的语调永远保持一致。没有声音高低起伏，也没有速度快慢之分，永远一个节奏，低沉而单调。

有一次，我见到了一件稀罕事，老王跟人家吵架。这大约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特色的一次嘴仗了。

就算拿我小时候街道上，经常因为家里丢失了一只小鸡，然后便左手砧板，右手菜刀，来回把街道趟过三五遍，嘴里不断冒出不重复让人断子绝孙的话语的大妈来比，也绝对不逊色丝毫。

彼时，吵架的另外一方是一位家长，我见到时候已经是吵架中场，那位家长已是暴跳如雷之势，大声呵斥老王误人子弟，偷懒耍滑，所教导的特长班，时间上比他班要缩水三分之一云云。

其上串下跳，抓耳挠腮，手臂不时抬起，指向老王，配合口里的声声爆雷，颇有些惊心动魄之势。

我一时间大为好奇，想看老王如何应对。然此时的老王，居然仍旧用那一成不变的语调，仍旧是一丝目光都没有给他的对手，仍旧坐在那处办公桌前，只一味地说：我也是按节奏上课，你若是不满，直接可以去教务处，或者投诉，或者退款。但是已经上过的课，款项是不退的。

这场面就清奇了，任凭那边如何妙语如珠，这边来回就这一句话，连语调都没有变化。如此一来，反倒是让那位家长更为暴躁。

我心想，莫不是老王可以给自己脑袋中设定一段程序？倘若是遇到如此尴尬时刻，便可以一键重复。并且这还真不失为一条吵架的绝妙应对之法。

任你千百招，我只一招便可制敌，这大约已经是很高深的境界了。

果真是高人！

04

老王其人有第三个特色，身上总是一件深灰色的西服，即便已经略微褪色，我该真没见到他更换其它服装，此外脚下总是配着一双布鞋。

我之所以能注视到那双布鞋，也是被他的目光所带过去。若平时，我连脸都记不全，可没有精神头去看人家穿什么鞋。

这身装扮，再加上经常夹在手指间的一支烟，便成了老王的全部装备。这身装备虽然很朴实，但是在见过那神奇一战之后，我以为这已经是史诗级的装备了，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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