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女士,这是送您的酒水,希望您以后能够经常过来玩。”酒吧服务生面对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生微微欠身,低着头眼睛却不自觉地向上瞟去,掠过那女人的脸颊和身体。
她实在是太美了,尤其是那条红裙子,完美地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又将她高雅的气质衬得淋漓尽致,是那种就算女生看了也会深深陷进去的美,酒吧的客流量就是证明,再优秀的驻唱歌手也抵不过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优雅地喝上一杯红酒来得惹人流连。
她只喝红酒,而且是大家都从来没有喝过的红酒,据说她家里有一座酒庄,红酒是自己酿的,红裙子也是自己做的,她貌似喜欢所有的红色,因为数年如一日的光临,为这酒吧带来了不小的收入和明星效应,每到她在的时候,酒吧的灯光师甚至会把酒吧氛围灯的主色调调成红色系。
只为了她一人。
张念念也是因为罗欣才来到了这个酒吧,她本是一个滴酒不沾的女大学生,而且是严于家教,都大三了还只会穿牛仔裤、运动鞋,扎马尾辫的传统好学生,学生期间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为了复习期末考试翘课去图书馆,除此之外再无“黑点”。20岁了恋爱还没有谈过,白白浪费了一张青春灵动的脸,追在后面的男生一大堆,就没有一个能进的了小姑娘的心。
张念念老实得承认自己还是稍微有一些颜控的,于是舍友大手一挥,没几天就把张念念绑着来酒吧和校草“相亲”。
可那天的灯光正好是红色,张念念没有对面前的帅哥有着半分心动,却用直愣愣的眼神盯着红裙子女人出了神。
相亲固然没有结果,张念念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对红裙子着了迷,闭眼也想,睁眼也想,像是中了什么魔咒,想去打探又有着讲不上来缘由的心虚和害羞,可令人辗转难免的脸还是将张念念推到了舍友身边,问出了她的名字。
“罗欣。”
她叫罗欣,经常出现在那家酒吧,30岁左右的样子,职业似乎是一名设计师,每次都喝红酒,在喧闹的酒吧里喝适喝着静谧高雅的红酒,穿不同的红裙子,折射着来自不同方向不同意味的眼神。
张念念每天都去见她,远远地见她,她大概两三天会去一次,也可能一天去一次,没有规律,唯一的见证是满目地红色。她本以为见得多了,会冲淡第一次的心动和不理智,可她还是每一次都想要冲上去,尽管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过自己。
可她太耀眼了,耀眼到让张念念感受到卑微,所以她只能看着那些勇敢的人一次次地去接近挑逗她,那些猥琐又恶心的男人,但她好像意识不到危险,每次都会被图谋不轨的男人灌醉,然后得意地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踉跄的身体离开酒吧。
张念念总是为罗欣担心,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她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罗欣看起来对那些男人的兴趣多过自己。
可这个世界总是喜欢向人开玩笑,就像高一那年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喜欢女孩子一样,是命运的玩笑,把自己生在一个再传统迂腐不过的家庭里,又给自己特殊的心理。
但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她从来都隐藏的很好,不被家里知道,也不被同学知道,甚至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拥有喜欢人的能力,直到遇见了面前的罗欣。
直到她把自己拉近了命运,又跳出来告诉自己要勇敢地抵抗命运。
在自己在她的小世界外的两个月后,她亲自打破了壁垒,慢慢地靠近自己,坐在张念念身边,拿着她拿标志的红酒杯。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连呼吸都忘记了怎样运作,就被罗欣轻吻了额头。
于是张念念和那些男人一样,和罗欣携手离开了那间酒吧,坐上她昂贵的轿车,来到她一个人住的别墅。
红色,比酒吧里更浓烈的鲜红色和暗红色,香水味混杂着厚重的被遮掩的另一种难闻的气味,充斥着目光所及全部的空气,而这些气味和颜色似乎又全都来自于处处林列着的红酒和红裙。张念念只觉得这空气中透着一股压抑,罗欣拿出了两个杯子,将其中一个推到张念念面前,为她倒上了一杯红酒。
我不会喝酒。
这句话萦绕在张念念心中许久,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欠缺勇气,也不想扫了罗欣的兴。
于是她轻轻抿了一口。
真难喝……
张念念皱了皱眉,心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喝的东西那么多人会喜欢到痴狂,画着百倍千倍的钱买来的红酒,哪里比得过珍珠奶茶。
张念念心痛的吐槽被罗欣的笑声打断,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失笑都那么优雅。
“习惯就好了。”罗欣温柔地说到。
于是张念念一口一口越来越尽兴,她的酒量远远地超过了自己对自己的预期,可还是和久在酒场的罗欣无法相提并论,自己已经拿不稳酒杯的时候,罗欣还是像刚开始那么自如。
她千杯不醉,怎么还会每次被那些男人得逞。
张念念没想那么多,她们聊了很多,张念念第一次敞开心扉,聊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模拟考试打过小抄,聊到了自己也曾经偷偷去过网吧,聊到了自己喜欢女孩,聊到了自己对自己取向的否定,每次见到父母的眼睛都会慢慢崩溃,聊到了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异类,在足可以溺死自己的湖边的几次徘徊。
“我是异类!我是异类!”张念念哭着向罗欣说,罗欣轻轻地用手指在张念念的发丝间游走,期盼能用自己的温度暖张念念的心。
她为她换了一款红酒,那酒有特殊的味道,但被酒精的烈性掩盖得不易察觉,她又连饮了几杯,醉得半梦半醒的时候,被罗欣带进卧室,两个人相拥,温柔地褪去彼此的衣物,做了张念念从未想过的梦。
可她从未想过,这美到极致的梦,是噩梦的前奏。
也从未想过,那些本经常去酒吧的男人为什么在和罗欣走后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第二天晚上,张念念再次被罗欣邀请到家里做客,直到她欣喜地接过罗欣递过来的红酒杯,她经常用的那个红酒杯,直到她饮下第一口,然后颤抖着惊愕地看着面前闪耀的红裙。
张念念的眼睛狰狞惶恐地看着前方,酒杯早已碎在了地上,可她的手还是保持着握杯的姿势,汗珠一粒粒地滴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慌的声响,罗欣微笑地抱住张念念,她想要挣扎,可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抽走了力气,只留下够她颤抖的能量。
她怎么就忘了,那天在酒吧出来,她是开车载她回家。
她自己开车,路上明明被查了酒驾。
她怎么就忘了,她们为什么还能安然到家。
“你昨天喝用酒兑的不是喝的挺开心的,玩的不是也挺开心的,怎么喝纯的就这样了。”罗欣轻轻摩挲着张念念的后背,把嘴靠在她的耳边“我们都是异类,不被这个世界认可的异类,命运对待我们如此不公,我们要互相成全,我们是一样的,亲爱的,帮帮我。”
罗欣哭了,滚烫的眼泪滴在张念念的脖颈上,留下了深不见底的红色伤疤。
张念念跑了出去,在公园的角落里一夜未眠,耳朵旁边一直游荡着罗欣悦耳又致命的嗓音。
“我不杀人,我甚至不损害他们的健康,我只选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在自愿献血标准的范围内……”
“你喝的也挺开心。”
“我们玩的也挺开心。”
“我们是异类。”
“如果你不同意,我可能会很不开心。”
“会把秘密说出去。”
罗欣没有追她出去,因为她心有成竹,第二天晚上,张念念会敲响别墅的门,而自己会带着心疼又满含爱意的炙热眼神,将她变成自己开辟新领域的工具。
学生。
这小丫头有自己不曾发现的吸引力。
张念念拒绝和罗欣一起饮用,可还是把一个个学生推向红色长裙的深渊,罗欣不仅一次用近乎疯狂地语气称赞着张念念为她带来的礼物是如何美妙。
她深感罪恶,却已经无法自拔,只好在这种罪恶的欢愉中痛苦着沉溺。
可罗欣看上了那个校草,又看上了她的闺蜜,她终于无法逃避,去问了那些人的下落,罗欣说她给了高额的封口费送他们出去,钱总是万能的,拙劣的谎言张念念坚信无比,但还是在她为闺蜜排练的那场大戏中于心不忍,没有按照罗欣的剧本按部就班。
露出了马脚。
罗欣被警方以张念念作为线索及突破口抓获,判处了死刑。于是张念念又经历在高一之后的第二次崩溃,而这一次没有余地,没有后路,满满地都是红色的深渊。
那间酒吧的生意因红裙子的消失一落千丈,红色的氛围灯也再也不会为一个人重新亮起。
张念念入狱之前看的最后一个朋友圈,是闺蜜和自己的女朋友大方官宣的合照。
负责审讯的警察告诉她真相的时候,她还是不相信那72人全都死于非命,罗欣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依然那么优雅,而这时候的优雅又显得那么的疯狂。
张念念从警方的转述中知道了一个个难以令人接受的真相。
罗欣说,她是在床上束缚的那些男人,她并不喜欢女性,张念念只是工具。
罗欣说,不死怎么弄,你以为,我的红裙子都是什么材质的。
罗欣还说,我才是异类,那孩子,不是异类,只是不同。
警官回忆,她的最后这句话是在整场审讯中唯一一句让警官觉得语气是有着正常人温度的话,似乎是发自内心,也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数日后,张念念未待决出审判结果,自绝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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