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

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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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分的时候，还在做梦的我被老妈叫醒，下楼洗漱，才发现她已经做好了早餐等我吃饭。

昨天下班后临时决定回家，从广州到佛山我家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了不耽误我今早上班，我昨晚告诉她，我今天早上要6:30出发。为了让早上班的我能吃上早饭，她五点多就起来做饭，看到说要早走的我过了6点还没起床，又开始叫我。

其实昨天决定回家，也是因为在上次的电话中妈妈说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在心里算了下，距上次回家也不过只有不到两周时间而已，我很惊讶，因为记忆中妈妈从来没有对我回家看她表示过如此大的期盼。

昨天吃过晚饭，她说，明天中午给你炖个汤，“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妈。”她并不知道我只是利用下班的时间回的家。“怎么不早说，我现在给你买点水果去。”说完，她便骑着自己买的红色电动车，风风火火地赶往市场。

睡觉前和她聊天，她说她前几天发工资买了三条裙子，问我见她穿过没有，在知道我还没有见过她的新裙子后，她赶紧从晾衣间里找出刚洗好的新衣服，拿来在身上比来比去，问我好不好看。然后她又说自己最近瘦了，腰间的赘肉少了不少，问我有没有发现。

02

一时间我有点恍惚，因为像这样的母女对话是我们之间不曾有过的。记忆中的妈妈从来没有对我，她的女儿表示过如此的亲昵，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名义上她是我妈，我放假时在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外就没有别的能让我们之间看起来更亲密的联系。

青春期的时候一直很羡慕那些和自己的妈妈像闺蜜一样的女孩子，因为对于成长在严母慈父型的家庭里的我来说，能和妈妈像朋友一样正常交流就已经很难。

我妈就是一个最普普通通的劳动妇女，外公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病去世，她上面有四个哥哥，小时候妈妈家很穷，于是妈妈在外公去世后的第二年就辍学，那时候的大舅已经娶妻，她就跟着外婆开始了在看着几个哥哥娶妻，在几个哥哥家轮流住的生活，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算不算是寄人篱下，但从几个舅妈和外婆的关系都不太好这点来看妈妈在小时候是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的。

在四舅把四舅妈取回来的第二年，妈妈也经别人相亲，认识了我爸，她带着少的可怜的嫁妆嫁给我爸时，只有二十岁，据说那个时候的她因为自幼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很瘦小。在认识我爸之前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而我也不确定她和爸爸当时有没有爱情，她的青春，是在田间地头，放牛割草的岁月里过来的。

不幸的是，在婆婆家，妈妈也不是很受欢迎。妈妈性格耿直，为人实在，但不会讨好人，虽然和别人的相处中宁愿自己吃亏也要让别人得到好处的她在邻里的评价都特别好，但在强势了一辈子的奶奶面前，她是抬不起头且没有话语权的。这种地位的不平等在她生下我和我妹后表现的更加明显，爸爸是长子，在当时计划生育特别严重的九十年代妈妈第一胎就生了两个女儿，这意味着至少从当时的环境来看，她都不能再生一个儿子来给她树立地位。爷爷奶奶虽然不重男轻女，但看到大媳妇生了两个女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我和妹妹小时候体质弱经常生病，因母乳不够，妹妹还一直需要喝价格昂贵的奶粉来补充体质。在整个童年时代，妈妈便一直在为家里的生计奔波着。

妈妈是在苦日子里长大的，对生活的痛苦她已经习以为常，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她表现出了和男人一样的坚韧。她摆地摊，做手工，打零工，凡是能挣到钱的工作她无一不去尝试。

03

在这种环境下挺过来的妈妈自然没有什么生活情调，她不懂浪漫，不会表达。对于生活中的苦难她早已学会了隐忍和沉默，她是穷过来的，因此懂得钱有多重要，也会教育我和妹妹要怎样去节省，不要太娇气。

她的这种生活态度在我家的经济条件好转后依然没有转变。最近几年，爸爸的工资都已年薪来计算，家里的生活，已经不需要靠她的节省的那一点来改观了，但她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价值观，如果她知道什么叫做价值观的话。

她会经常因为在地摊淘到了一件好看的裙子而兴奋不已。买菜时，她懂得如何在下班后买那些摊主卖不完的，还算新鲜价格又便宜的蔬菜。她看不惯爸爸经常带我们出去吃饭经常埋怨我们浪费。我常常说她傻，可她却傻的实在，傻的可爱。

这样的妈妈，在儿女面前，也不会“讨好”和“争宠”，用她的话来说，在我们家，她一直是扮演“黑脸”的角色。这是因为在外求学时，每次要生活费，都是爸爸给我打过来，而妈妈的任务，就是每个月的月末，打电话质问我们钱都花到哪里了，什么地方不该花。而后来我才知道，很多时候，那些生活费，都是妈妈工作挣来的。

在外读书时，妈妈几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偶尔打来，也都是带着质问的语气问生活费的流向的，我打给她时，也基本上说不到一分钟就会挂掉。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电话联系也越来越少。平时看到室友有每天都和妈妈打电话联系的，我都好羡慕她们。

04

工作后，回到了妈妈所在的南方城市。弟弟上学白天不在家，爸爸也经常出差。经常一个家，就妈妈自己落了单。偶尔休假回家，妈妈竟然对我表现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热情。提前给我做好吃的，和我谈恋爱工作，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也能像别的母女一样了。

昨天夜里看到妈妈的眼角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肩膀也早已陷了下去不再挺拔。我才意识到妈妈已经老了，这个一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的女人，从二十一岁就开始为了孩子，为了生活而奔波操劳，她逼着自己像男人一样强势了半辈子，也逞强了半辈子。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不那么强，也能像个小女生一样为了一件新买的裙子就开心不已，可以和自己的女儿好好坐下来谈谈心了。

下次休假回家时，一定要和妈妈好好聊聊天，再陪她逛逛街，给她买几件适合她穿的裙子，帮她找回这么多年来缺失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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