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小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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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五根美人鱼的柔顺发丝，八片美人鱼的七彩鳞片，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深海魔女站在一堆杂乱的瓶瓶罐罐前，手里拿着一张配方念念叨叨。

深海魔女虽然常年身处深海，但时常以科学家的身份严格标榜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严谨的科学，一定要走在科学前沿！所以她前段时间跑去和上帝学了一门新兴技术。

配方造物。

她曾在电视里看到过，上帝拄着拐杖，手颤颤巍巍地把各种配方倒入一个小碗，却时常因为年老手抖把一些别的东西掺杂进去，然后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物种。

深海魔女看得心情复杂，一方面是眼热这先进的造物手法，一方面严重鄙视上帝对待科学的不严谨，手抖得食堂阿姨似的，怎么好好搞研究？

于是深海魔女花费了五滴珍珠泪的代价，从上帝那边学到了这门本事。

从那以后，深海魔女家里就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能远程通话的海螺啦，一摸就产珍珠的贝壳啦之类的，深海魔女乐此不疲地生产各种新物种。

“哦对了！还有美人鱼泡沫形状优美的嗓音！”

深海魔女灵光一闪，转身就去架子上寻找装着美人鱼嗓音的瓶子，回来时却不小心蹭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瓶，瓶里的红色液体哗啦啦就倒入了正在配置的小碗里。

小碗咕噜一声，随机开始反应，冒出一阵阵五颜六色的气泡。

深海魔女定睛分辨了一下红色的液体，顿时愁容满面：“这下完球了。”

待小碗安静下来，桌子上已经多出一条小小的美人鱼。

美人鱼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深海魔女，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急得直打转。

深海魔女深深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美人鱼的嗓音给她灌了下去。

“你是妈妈！”

美人鱼空灵的嗓音让深海魔女更加难受，这本该是多么完美的物种啊……

“妈妈？”美人鱼游上来蹭蹭深海魔女的脖子，诺诺道。

“我是你姐姐。”深海魔女一手指戳开她，一脸严肃。

“那我的妈妈是谁？”美人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七彩鱼尾，又看了看深海魔女张扬的头发，泫然欲泣道。

“你的妈妈是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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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不出门的深海魔女提着袋子出门了，神色还颇为匆忙。

小美人鱼从袋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地方，上面写着“托鱼所”。

乌龟登记员看了看美人鱼，又看了看深海魔女，又看了看美人鱼，拖了拖掉到鼻尖的眼镜，问道：“小鱼和你的关系是？”

“我是她姐姐。”深海魔女说。

“姐姐好，姐姐好。”乌龟意味深长一笑，给了深海魔女一张通行证。

深海魔女走进托鱼所，然后把小美人鱼从袋子里倒了出来，阻止了她游上来蹭脖子的动作，告诉她：“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时间到了我就来接你，知道吗？”

说完就欲转身离去，却发现自己裙角被小美人鱼拉住。

深海魔女回头一看，小美人鱼正抬头可怜兮兮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等你放假了，我就来接你。”

深海魔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沉，颇为烦躁，但还是一咬舌尖，忍住了蹲下去抱抱她的冲动，转身离去了。

-3-

“唔，永不分叉的鱼尾，永不褶皱的眼眉……”

深海魔女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科学的严谨也拯救不了她略微烦躁的情绪，关键是她不清楚这股烦躁从何而来。

这时，挂在墙上的海螺响了起来，能让它响起来的，只有另外一只海螺，在小美人鱼那边。

深海魔女皱皱眉，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距离全托托鱼所放假还有一段日子啊，她举起海螺。

“喂，是小美人鱼的姐姐吗……”

“是，有什么事？”

“打架？”

深海魔女心里一咯噔，抓起外套就要出门，想了想又回头拿了几个玻璃瓶。

平常三十分钟的路上这次只花了十五分钟。

“来……啦，小美人的……姐姐。”

不等乌龟登记员打完招呼，深海魔女直接进了托鱼所，看到了正贴着墙低着头乖乖罚站的小美人鱼。

深海魔女气不打一处来，却又看到了小美人鱼脸上一道道的抓痕，和略微破碎的七彩鳞片，心里又一软。

魔女走上前，小美人鱼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一亮，直接游上来在她脖子蹭蹭，魔女心里叹了口气，开始给她擦药。

“为什么打架？”

“她笑我没有妈妈！我明明告诉她我的妈妈是科学，她说科学是什么垃圾玩意！”

“……”

小美人鱼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魔女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严肃起来。

“是哪个小鱼崽子说科学是垃圾玩意的？”

小美人鱼绕着魔女的细脖游了一圈，随后葱指一指，是一只蓝色的美人鱼。

魔女点点头，伸手朝蓝色美人鱼挥了挥，和颜悦色道：“小妹妹，过来，我给你擦药。”

蓝色美人鱼唯唯诺诺挪步过来，魔女从瓶子里抠出一大坨绿色的药膏，抹在了她脸上，蓝色美人鱼登时一声惨叫。

“来，感受到科学的力量了吗，这个药可以让你的伤好的更快。”

小美人鱼又游过来蹭蹭魔女的脖子，让她不要在欺负她了，魔女冷眼看着蓝色美人鱼。

“你就算有妈，你妈也可能不爱你。而她……”魔女指了指坐在自己肩上的小美人鱼，“她是我用几十种珍贵原料合成的，整片海就这么一条。”

“你，还没有资格欺负她。”

蓝色美人鱼瑟瑟发抖，魔女凶名整片海都知道。

“走，咱们回家。”魔女张开袋子，示意小美人鱼钻进去。

“那你爱我吗？”小美人趴在袋子边缘，期待地看着魔女。

魔女觉得自己胸口哽住了。

“你们美人鱼真是麻烦，整天爱来爱去的，当初就应该放点‘绝情水滴’，省的一整天胡思乱想。”。

-4-

小美人鱼睡醒时，魔女刚刚好外出回来，手里一大袋一大袋的东西。

睡眼朦胧中，小美人鱼恍惚听到了魔女嘴里的碎碎念，“婴鱼用品可真贵啊。”

“婴鱼用品……”小美人鱼眼睛缓缓睁大，终于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姐姐，你要养我了吗！”小美人鱼“咻”地游到魔女身上，蹭蹭她的脖子。

魔女十分嫌弃地把她戳开，冷声道，“养你归养你，学还是要上的。”

小美人鱼装作没听到，甩着鱼尾到处撒欢。

魔女无奈地看着她，这些天的烦躁竟平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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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鱼对魔女的科学展现出了极强的兴趣。

“这是什么？”

“章鱼触角粘膜。”

“这个呢？”

“海星触角粘液。”

“那这个呢？”

“那只是一块黄色的海绵，你问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问！”

小美人鱼蹭蹭魔女的脖子，笑笑说：“不生气不生气。”

魔女痛苦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依然少女模样的小美人鱼，感慨时光匆匆。

“叮咚。”挂在门上的贝壳摇晃着叮铃作响，有客人到访。

“拜托，求求你，请让我拥有迷人的双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一条黄色的美人鱼哀求着魔女。

“这瓶药能让你拥有双腿，但你要用你的声音作为交换。”魔女见怪不怪，随手拿起一瓶药丢给她，顺带一挥手，黄色美人鱼从嘴里吐出一个泡泡飘到魔女手里。

是她的声音。

“腿到底有什么用呢？在海里游多自在呀，声音都没了……”小美人鱼从后面探出头，在实验室游了一圈，一脸不解。

“是啊，所以你可千万别和他们一样，去救什么落水的王子。”

魔女没放在心上，转身就开始研究美人鱼的声音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小美人鱼偷偷溜了出去，心里不断寻思着，落水的王子，落水的王子。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王子呢。

小美人鱼心不在焉地在海里游来游去，不知不觉游到了临近海岸的地方。

突然，她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在水里扑腾。

天呐，真给碰上落水的王子了？救，还是不救呢？救了姐姐会生气吧。

正在小美人鱼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然发现了她，并朝她游了过来。

少年长得很好看，一头金色的秀发在水里依然闪耀，他冲着小美人鱼微微笑，用唇语说道：

“你的鳞片真好看。”

感谢魔女赐予我的七彩鳞片！

小美人鱼的脸被他看得红彤彤。

-6-

少年不是什么王子，只是一个喜欢游泳的渔家少年。

他住在海边的一个渔村，这个村庄都以这片海赖以为生。

他的房子后面种满了洁白的栀子花，还有些可以吃的小蔬菜。

他还养了一只很大很大的牧羊犬，天天追着隔壁的狼跑……

小美人鱼拖着香腮回想着少年给他讲得各种故事，是新奇，是在实验室里看不到的东西，或许也是她向往的生活。

魔女发现小美人鱼最近出门频率越来越高，已经很久没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了，竟有些不习惯，又不好意思去问她怎么了，只好任由她进出。

小美人鱼又一次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实验室。

今天是她和少年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她翘首以盼了好久。

她紧紧攒着手里的一小瓶药水，这是可以让她变出双腿的药水，是她趁着魔女睡觉不注意，偷偷拿的。

她不想那些岸上的风景人情只是少年嘴里的言语，她想亲眼看看少年生活的世界。

小美人鱼游到礁石边，迫不及待喝下了药水，有些苦涩，还没等她的药效完全发作，一张渔网带着钩子，铺天盖地地扣了下来。

“果然是美人鱼，这下发财了。”

不和谐的声音，小美人鱼朝声音来源看去，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手里正捏的网的另一端，后面跟着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金发少年，只是没了当初的朝气善良。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记得时候五五分账。”少年一脸狞笑。

小美人鱼反应过来，拼命挣扎，这时候的网还没有完全锁紧，网上的铁钩却已经扎进了她的双腿，鲜血弥漫了一大片海面。

此时小美人鱼的双腿正处于药效发作期，人类双腿和鱼尾相继切换，或隐或现，却让小美人鱼的痛苦加倍，她此时只感受到锥心的疼痛，眼前却是魔女凶凶的表情。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挣脱了鱼钩，也因此失去了美人鱼的尾巴，无助地朝深海沉下去。

这时，魔女一脸冷峻地托起虚弱的小美人鱼，给她喂了一颗药，轻轻地放在礁石上，随即看向了岸边目瞪口呆的两人。

“今天你们一个都不许走。”

魔女迅若闪电地闪到两人面前，葱指蘸了点药水在中年人腿上一点，一条黑色的鱼尾瞬间取代了他的双腿，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少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头就被魔女手上的什么粘稠物体占领，自己引以为傲的金发瞬间成了苍苍白发。

“这只是给你们的小惩罚，要不是碍于童话条约的限制，我一定让你们这辈子留在这里。”

魔女此时漂浮在空中，连头发的张扬开来，脸上杀意森森。

-7-

魔女曾经做了一个生命警报螺佩戴在小美人鱼脖子上，不曾想真派上了用场，只可惜当她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此时的小美人鱼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虽然血已经止住，但身体却变得透明起来，平日斑斓的七彩鳞片，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魔女到底还是没能救回小美人鱼，就算她用了自己实验室里最好的药。

小美人鱼本身就是用各种珍贵原料合成而出，这时最精华的尾部遭到破坏，其他原料再也凝聚不了，慢慢化作气泡往海面漂浮。

魔女拼命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起死回生，自己是魔女，自己应该什么都能做到，然而大脑却一片空白。

她抱着小美人鱼，终于是没忍住，失声痛哭。

一滴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嗒。

突然，那些已经网上漂浮的气泡奇迹般地一并倒流，全都回归到了小美人鱼体内，它们重新地排列组合，竟使得小美人鱼的伤口渐渐愈合，头发也变得乌黑亮丽，七彩鳞片也恢复了光泽，甚至鱼尾也重新长了出来。

魔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一拍大腿：

“我怎么给忘了，魔女的第一滴眼泪可以起死回生啊。”

魔女紧紧地抱住小美人鱼，知道她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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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是千年老龟的龟壳。”

“这个呢？”

“黄色的海面……”

“那这个呢？”

小美人鱼在魔女的脖子上蹭蹭，赖着不肯下来，指着一瓶红色的液体。

“这……这是……我忘记了，不过是它救了你一命。”魔女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才不是呢，我和睡美人一样，都是因为爱才活下来的……”小美人鱼很得意，又想到一些事情，“既然是爱救了我……那这一瓶不会是你的……”

“爱爱爱，整天就知道爱爱爱，最烦你们美人鱼整天爱爱爱。”

魔女绷不住表情，直接爆发要赶小美人鱼走。

小美人鱼躲开魔女的魔爪，抄起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就跑，路上还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我就知道这是你的爱，我要藏起来，我要你只爱我一个，我也只爱你一个！”

魔女看着她螺旋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当年要不是这么多爱加进了碗里，怎么可能会有你这小家伙。”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