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将军,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却有着显赫军功的将军。
朝廷的那群老腐朽都称我为霸刀将军。
我知道我很牛,但是我不能骄傲。老爹常说低调做事,高调做人,我想这句话就是专门用来褒扬我的。
除了我祖上世代为将之外,我能有现在的这个地位,其实都是靠我的狗头军师——李阙。
说实在的,我真是不喜欢他。
往那儿一站,就跟嫖娼之后还欲求不满、无奈因为自己不行而迁怒于街上卖菊花的小姑娘一样,冷着个狗脸没完没了的。
“将军,时辰到了。”李阙躬身道。
我躲开李阙的脑袋歪着头,兴致勃勃地看着堂下翩翩起舞的美人,那玲珑身段,真是好看。
李阙大步上前,“将军,时辰到了。”
他宛似一堵厚墙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没好气的盯着李阙,继而讪笑道:“军师啊,最近本将军疲劳过度,能不能今天就算了?”
李阙冷冷地瞥了一眼还杵在堂下的美人,那美人接触到李阙的视线,恨恨地转身跑开,乐师们也一道收了乐器跟着出去了。
“欸——”我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有些着急。
李阙一把将我按在榻上,眉目上扬勾着唇角,笑起来甚是悦人。
我太了解这个狗头军师了,随即认命的闭上眼睛回避他的眼神。
2.
一盏茶后。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将军府。
花匠周晨闻声立马丢下剪刀连连捂上耳朵,蹲在假山旁边。
“啧啧啧,将军真是可怜。”
“是啊,那李军师也是,咱主子好歹也是将军,他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以下犯上,军师就不怕被治罪吗?”周晨听着采花的小丫鬟嘀咕不禁凑上去问。
自打他来做工,这样的声音每天都会从将军的房间传出。总以为是将军虐待下人,还一直害怕的要命,原来那惨叫声来自于将军。
“新来的吧。”那丫鬟道,“甭搭理,习惯就好。”
“啊?”周晨更是惊讶了。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后,拎着花篮又走了。
周晨还是不解,不过他有点同情自家将军了,那军师,真是太可恶了。
“阿嚏——”我突然打了个喷嚏,放在脚上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当场碎成了渣。
李阙凑进我跟前,捡起破碎的茶杯搁在桌子上。
“还是不行啊,再来一遍。”他厉声道。
“不要。”我立马退步,离他三尺。
李阙步步紧逼,“不要?”
“不要啊。”说话声带着的哭腔,让李阙皱了皱眉。
我使命挤出些眼泪,“不要啊,军师。”
李阙沉默了一下,低声叹道:“过来。”
我垂下了头,慢慢走到他跟前。在他以为我要坐下接受惩罚的时候,一个箭步飞奔到门口。
抬脚将门踹开,正要接受阳光的沐浴的时候,只觉小腿弯一阵疼痛。
扑通一声,我直直跪在地上。
回头只瞧见李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手上是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而此时此刻,门口围观的下人一哄而散。
“我就说将军跑不掉吧,脚还在门里搁着呢,你们输了,拿钱来,快快。”
“欸,我都快被将军赔死了。”
“我也是,下次赌军师。”
“哈哈哈哈哈,我又赢了。”得了钱的那人欢呼着跑开了。
3.
已知跑不脱,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李阙,本将军可是个将军。”
“那又怎样?”李阙吐出葡萄皮,搁在碎了的杯子上。
我看着他手上那串仅剩的几个葡萄,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妈的,那可是老子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你看吧,我好歹是个将军,多少给我点面子吧。”我起身拍拍土坐到他跟前。
“我给了啊。”李阙说。
我伸手去拿葡萄时,他一把将葡萄全部塞进嘴里,我讪笑着收回尴尬的手说:“那你以后能不打我了吗?”
“不能。”
“你——”我为了自己尊严而站了起来。“李阙,你不要太过分。”
李阙拍拍我的肩膀,认真的对我说:“将军,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吧。”
我有些不明白了,我整日像孙子一样面对这位老祖宗,怎么就没给他面子了。
他看着我不解的眼神说:“你不要脸,我他妈还要呢,区区《兵法》背了三个月都没背下来,马步也不会扎。你的脑子里装的是发酵的屎吗?我为了让你长记性也就用戒尺微微打了下手掌心而已,至于叫的那么惨烈吗?”李阙生无可恋,“将军,要点脸吧。”
我摸了摸自己那还未被风霜侵蚀的脸,更加疑惑了,“我的脸就在这儿啊,没跑啊。”
李阙望着房梁久久不语,之后摇着头离开了。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只只一瞬,愤怒将那阴郁的心情吞噬的一干二净,“李阙,我去你大爷的,老子要杀了你。”
我看着肩膀上那新鲜的手指印,不禁想抄李阙全家。
4.
五日后,华国大军到了边境。
军帐内,我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李阙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只听见有人在问我好也不好,他们行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于是我连连点头。
接着帐内一阵哄堂大笑,李阙冷着脸说:“荒唐,三千人也是人,此法必不可行。”
要不怎么说李阙是狗头军师呢?他说不行,也就是行。
于是我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离帐之前,吴副将一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李阙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喝茶。
“报——薛将整军待发,将军是否要去送行?”
送行?没必要吧,一会儿不就回来了。
“去。”
“不去。”
说不去的自然是我,既然李阙说去那我一定是不去。
“符璃,你必须得去,你会后悔的。”
我伸了伸懒腰直接在榻上躺下了。
半个时辰后。
“报——薛将全军覆没”
“报——左翼断裂”
“报——右翼被冲散了”
我愣愣地瞧着回来的探子,有些忐忑不安了。
“军师,我该怎么办?”
“撤回。”
我微微一笑,“加大火力。”探子又飞奔了出去。
这一仗打了五个时辰,回来的人说,败了。
我看着李阙很是不解,怎么会败呢?
到这时,我才明白他们之前说的什么。
他们建议用三千人马做诱饵,而后再形成包围之势,将华国大军一举拿下。
我问:“我们现在还余多少人马?”
那人哭了出来,“不到两万。”
我冲到李阙跟前,“你不是军师吗?为什么我们会输?”
李阙嗤笑了一下,恍然间我才明白,原来这都是我的错。
我才是主事者。
5.
京城来人的那天,天气异常的晴朗,张相与我拱手道贺,我懒懒的回了两句便应付不下去了。
李阙在囚车里愣怔地看着天空。
我顺着他的视线什么也没看到。
直到回京的大军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的狗头军师,可能要死了。
因决策有误导致本次战役我军损失近六万人,圣上大怒,欲拿我问罪时,李阙一人担了下来。
若是我不曾儿戏战争,李阙就不会死了。
若是我好好学习兵法,李阙现在也早就高升了。
打那后,我便日日攻读《兵法》习武习文,愈发有了将军的样子。
没了军师,对打仗的事情也渐渐熟练起来,我成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我一心想的是不能让狗头军师李阙白死。
京城内,皇帝拉着李阙的手说:“我儿甚慧,大晋江山稳固尽是你的功劳。”
李阙冷冷地抽出手来,“符璃现在一心守着边疆,你就偷着乐吧。”
皇帝笑呵呵道,“多年来战乱总算平息了下来,现在谁敢惹我大晋,先问问符璃的铁蹄再说。”
“父皇好计谋,儿臣佩服。”
“欸,你又去哪儿?”
李阙没回头,说道:“忽悠下一个帮你打仗守护江山的。”
“除了符璃那个傻子还有别人吗?”
“我怕他突然不傻,赶紧再回去给他洗洗脑。”
“好的好的。”皇帝欣慰的摸摸那并不存在的胡须。
6.
吴副将看着挑灯夜读的将军,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真是可怜哦,指不定那军师在哪个温香软玉的地方逍遥快活呢,将军还傻的守卫河山呢。
“将军。”吴副将想了想还是进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有事儿?”
吴副将暗暗地搓了搓手,“一年前与华国大战,您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吗?”
“八万。”我回道。
吴副将乐呵呵地上前,果然将军不知情。
“一年前的事勿要再提了,三日后军师祭日,记得准备一番。”
“李军师其实——”
“消失。”
“是。”
果然还是一年前那个将军比较可爱啊。
当时华国三十万,我方二十万。到最后我方死亡六万,敌军死亡十八万。战争结束时薛将带着十二万大军直接奔向南境,单单留了两万人马回营,都是李军师的套路啊。
我收起卷书倒在靠椅上,欠那人的债,什么时候才还的清呢?
犹记得那年,李阙只身一人跨过烽火走到我跟前说:“我要当军师。”
一晃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想想以前胡闹的场景,当真是好笑的紧。
李阙,秋分快要到了,你在那边冷不冷。
房檐上倒挂的李阙瞧见桌上满满都是自己的名字不禁心头一震,随后踩着窗台跳了下来。
“将军,好久不见。”
我看着那熟悉的眉目,熟悉的声音不禁热泪盈眶,缓缓后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来,“好久不见,狗头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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