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柜中爱情

（一）

2003年非典，那时我在上初二。

班主任来班上宣布消息，说非典疫情严重，学校要放假，上学时间另行通知，一会各科老师过来留假期作业。说完就去通知各科老师了。班主任一走，班上立刻炸窝了，突然要放假了，一个个兴奋地跟刚出圈地小牛犊子一样，心立刻飞回家了。

我也努力的控制着想大笑的心情，默默地收拾着书包。同桌一边收拾一边问我：“放假你去哪儿玩啊？”

“没听刚刚老许说啊，放假不允许出去玩，到处都在闹非典，出门最容易感染。而且，我还得在家给我妈下地干活儿呢。”我嘴上说着不能出去玩儿，但是不用上学，还是兴奋地没边。

同桌看了我一眼，“我还想着跟你出去玩呢。”

我同桌是个比我黑了好几个度的小矮子，不过比我胖，平时我都叫他“黑胖子”，他大名叫“楚磊”，一个挺干净的名字。不过我一直开他玩笑说他的肤色配不上这么干净的名字。

老师们恩赐般地赏赐了一堆作业，基本上写不完的那种，就放学回家了。非典那段时间，各个地方基本都在戒严，我也没地方可去，每天都是跟着我妈下地干活儿，那会也没有手机，所以也不联系同学们。不过这么长时间不上课，学习成绩肯定容易出问题，所以爸爸督促我要仔细写作业，不能马虎。

开学以后我们直接步入了紧张的初三，学校为了了解同学们目前的情况，组织了一次开学测验果然，成绩出现了很大的变动，原来一直处于中上游的我居然考了第一，成绩好的一些同学居然滑落到中游，楚磊倒是挺稳定的，保持在班级中部的位置没挪窝儿。后面的日子平凡而又紧张，我直接杀成了初三的一匹黑马，在第一的宝座上面把守重地，其他名次之间的战况也是相当激烈。值得一提的是，同桌楚磊也开始每天拼命学习，听老师的小道消息说每晚要学到半夜2点，成绩也是突飞猛进，最近的一次考试居然到了第二的位置

忙碌而紧张的日子总是度过的那么快，转眼就迎来了中考的日子。进入考场前班主任对我千叮万嘱，要放松，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他应该是对我抱有很大的期待吧。考试的过程对我来说还算是顺利，没有过于紧张，状态也很好，考完我直接回家跟着我妈下地了。

后面的日子除了出成绩的时候稍微紧张些，其他的时间都是跟着我妈在地里做农活，每天顶着太阳下地，把我原来较白的皮肤都晒黑了。老师告诉我成绩以后也没问其他的，知道考的挺好的就回家了。

（二）

到了高中开学的日子，妈给我找了一个编织袋儿装上她自己做的被子，我书包里面背着生活用品，右手拎着被子，左右拖着行李，自己到学校报道了。

到了学校，问了一个路上的学姐，找到自己班接新生的学长，先把东西放到了宿舍，紧跟着就去班上确认地方了。学校里面迎来送往的都是家长和学生，有新生有老生，不过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就我是一个人在走。我爸去挣钱了，妈下地干活儿了，陪我来的话家里的鸭子和鸡就没人管了。到班上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找地方吃午饭，下午要全班集合，不知道会有哪些新同学呢。、

对学校不咋熟悉，不知道哪里可以吃饭。

“学长，你们好，我是刚来的新生，请问哪里可以吃饭啊？”路上碰到两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学生。

“新生啊，只有你自己吗？吃饭跟我们来吧，我们也正要去吃饭呢。”果然学长们对待新生还是很热情的

“这个就是咱们的食堂了，所有的学生都在这里吃饭，食堂旁边那个是医务室，后面生病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大夫。然后后这边是饭卡充值的地方，这边是商店…”走了不远到食堂门口，学长们给我一一介绍着生活场所。

“嗯，好的。谢谢学长。”我把一个有礼貌的小学弟的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

吃过饭，我又在校园里面溜达了一会熟悉环境，看着手表的时间快到集合的时间了，才匆匆赶到教室。此刻，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放眼望去，一个空位都看不到，我都不知道要坐在哪里。正当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向我挥手。我眼睛一亮，朝他走去。

“楚磊，你怎么在这儿？”我看到他是真的相当的惊讶。

“感情你不知道啊，你看成绩单的时候没注意吗？我就比你低2分呢，能上一个学校也不奇怪吧。”楚磊这小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居然考的那么好，之前考试每次我的成绩都会超过第二名20分左右，而且我中考时正常发挥，想不到他居然和我相差2分。

“好小子，我当时还真没注意，有你在就好了，不然我在这还人生地不熟的怪孤独呢。”我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楚磊没说话，但是明显地眼角都是笑意。

因为是初来乍到，互相之间不熟悉，所以班主任允许我们任意坐，等以后熟悉了再重新调整座位。

高中的课程明显地比初中要难了许多，我再也没有了初中时地那般闲庭信步，每天上课时都认认真真地盯着老师的嘴，不放过从他们嘴里出来的每个词语。楚磊这小子也不遑多让，下笔神助，眼睛盯着老师的同时手还在不停地写，居然还没有把字都写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聪明才智在初中都用尽了还是高中的课程真的太难了，明明上课我很认真地在听老师讲，但是做题的时候还是经常没有头绪，每次都要靠楚磊给我讲解，我才能理清思路。

“怎么高中的题这么难呢，跟老师讲的都不是一回事啊。”我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

楚磊在旁边刷题，“解题地套路都是固定的，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出题而已，你要总结规律，一通百通。”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被楚磊说教，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过两天是入学以来的第二次月考，想起上次的考试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能考到这个学校的无一不是原来的优等生，我和楚磊原来的年级第一和第二，入高中的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分别以第456名和507名告终，要知道，我们这个年纪总共只有600多名学生。经历了上次血的教训，我俩开始拼命努力。

两天紧张的刷题之后，月考如期而至。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考场，考号是按照第一次月考的年级排名重新排列的。考卷发下来，果然还是有那么多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难题们，只能尽我所能，把所有我会的都写上，不会的都乱写上，算是对得起这张空白的考卷。

考试连续考了两天，理化生算是我擅长的科目，答的还算顺利，史地政三科完全不知所云。

考试结束一天过后，勤劳的老师们就已经阅卷完毕，成绩紧跟着就出来了。楚磊412名，我434名，都是进步地，我是龟速，楚磊是小跑，我俩只能相视一笑。

日子就这样在刷题--考试的轮回中一天天地走过，到高一结束时，我排名295，楚磊排名264，我们两个以一个神奇但是又龟速的情况稳步前进着。班主任不止一次的找我们两个谈话：每次都在进步是好事，但是能不能进步大一点？我好想跟他说;老师，我也想。

高二文理分科，鉴于在史地政三科面前是妥妥地学渣，我果断地选择了理科。楚磊文理成绩一直以来相对比较平均，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小子比我还早就确定了要学理科。

没有了史地政的拖累，我的成绩大幅度飙升，高二第一次月考，本人光荣进入年级前200，对，第200名。没想到楚磊比我更牛，146名。

整个高二的时光，我们两个的成绩还是在稳步前进，不过我依然是龟速，楚磊却已经换成了快跑：

第二次月考，我183名，楚磊118名

第三次月考：我175名，楚磊82名

上学期末：我168名，楚磊51名

下学期第一次月考：我166名，楚磊27名

…

直到高二期末考试：我152名，楚磊第一名

楚磊成功的实现了从倒数到第一的逆袭，我成功的完成了从倒数到中上游的稳定成绩。

暑假回家，又继续下地帮我妈干活儿，晚上写作业。灯下，我爸坐在旁边跟我聊天，

“你再有一年就上大学了，有想法吗？”

“不知道。”我回答地很诚实。

“出去看看吧，咱们这地方太小了，人活着一辈子，不能只认识自己家这点地儿。”爸爸感叹着。

外面？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从小都没有出过这个小县城，我们这里比较穷，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都是种地的，很少出大学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那晚，我想到了很晚。

回到学校，已是高三。这两年，我们迎来送往的见过了很多不同的面孔，金榜题名的学长，名落孙山的学姐，初来乍到的学弟，朝气蓬勃的学妹。每一个人都是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在奋斗，想到那个夜晚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手下笔记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这两年，许是我们在一起一直在进步，在那么多换座位的大潮里面，班主任始终让我和楚磊做着同桌，一直未变。高三的生活不一样了，班里面总是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后面墙上从进入高三的第一天开始就写上了高考倒计时，看着时间在一天天的减少，每个人的紧迫感也越来越严重，恨不得睡觉的时间都是在梦里面背单词。

每月一次的月考也是如期而至，同样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题目，这次却让我有了得心应手的感觉，大概，是我的努力感动了文曲星吧。

成绩发下来：我第49，楚磊第一。这是我进入这所学校以来第一次踏入100名以内，感觉原来是如此的好，楚磊依然延续了上次的好成绩，保持着年级第一的名次。我们两个依然是同桌，楚磊没有再进步，我却快跑了一大步。

晚自习时，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你这次考的很好，继续保持，能考多好考多好。”

很奇怪的鼓励方式，什么叫能考多好考多好？我哪知道。

高三的生活那么繁忙，我还是在海绵里面挤出了一些水用来刷题，从原来每天的8套卷子刷到了每天12套卷子，做题的速度也快了很多。看着每天下课后那些追在老师后面问问题的小蜜蜂们，我默默地又解出两道难题。高三已经没有了新的课程要学习，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刷题刷题。挑了一个刚刚刷完题的间隙，我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踏进了办公室，一个一个老师的问完，下一堂课基本已经过半。老师们已经见惯了我这独树一帜的问题方式，每次都是一次性问过所有的科目。从开始的奇怪道现在的习以为常，估计全年级只有我一个是这样问问题的吧。

第二次月考到来，基本上所有的题目都让我感到熟悉，没有了过去的稀奇古怪，没有了过去的毫无头绪。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我的身上，我想，那一刻奋笔疾书的我一定神圣极了。

成绩下来:我以655分的成绩年级第一，楚磊653分排名第二。那一刻，我想哭，时隔两年，我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扭头看了旁边的楚磊一样，两年的时间，已经让原来的“黑胖子”发育地高高壮壮，虽然还是原来那么黑，但是却比我高了半个头，此时的他不喜不悲，完全看不出从第一降到第二的沮丧。

班主任又一次把我们两个同时叫进办公室，“你们两个考的都很好，楚磊也不要因为两份的差距感到沮丧。继续保持，能考多好考多好。”

老师，你哪里看出楚磊沮丧了，他那张木头脸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好不好！我在心里腹诽。

接下来时光仿佛是初三那年的回放，我每次考试都以高出楚磊20多分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一的位置，楚磊同样以高出第三名30分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二的位置。从未动摇！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高考终于来到。学校清空了不相关的人员，整个学校只有面临高考的学子们在抓紧时间看最后一个单词。迎着照朝阳的光辉，耳边回荡着班主任“不要紧张”的嘱咐，我踏进了考场。

巡视的考官，安静的考场，沙沙的落笔声，我一遍又一遍检查着写满了答案的试卷，刺耳的铃声响起，两天的考试终于结束。

如同中考那般，考完试我直接回学校拖着行李回家，我妈还在家里等我下地干活儿。白天依然是烈日下面挥汗如雨，晚上却没有了需要加班的作业，每天忙碌的做着劳动。如果不是楚磊来找我，我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查成绩这回事情。

他推着自行车，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衫，扣子没有寄，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白色背心，还挺帅的。

“你查成绩了吗？”楚磊把自行车停在旁边，问我。

“没。”我扔下手里的工具说到。

“今天出成绩，走吧，去学校看看。”楚磊催着我。

“去吧，今天不用干活儿了。”妈在旁边说。

我坐在楚磊的后面，他蹬的飞快，一会的时间就到了学校。飞奔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满是查成绩的同学，挤了半天才到成绩单面前，看着大红的成绩单上面的第一个名字，和后面那高过一本分数线123分的695，我的心终于落地了。继续往下看，果然，第二行是楚磊的678分。我回头看着身后的楚磊，想大笑，楚磊也是激动的木头脸上面终于有了表情。

班主任站在旁边说道,“这一届我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在高二分科的时候把你们两个抢到了我的班里面，当时看着你们两个在高一月考中每次都在上升的成绩，觉得是好苗子，就挖过来了。”

从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出来，我本想回家通知爸妈这个好消息，楚磊却推着我朝教学楼后面的假山走去，此刻学校里充满了查成绩的人，却都在前面，没人会来这后面。

“怎么了？来这里干嘛？”我不解。

“我有话想对你说。”楚磊脸色沉静，完全看不出端倪。

你继续，我眼色示意他。

“我喜欢你。”楚磊继续表情淡定

“？？”我满头问号，“我也喜欢你啊。”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同桌。

“不一样，我爱你。”楚磊这次木头般的脸上稍稍有些发红。

“！”这次我有些懵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或许是初中的时候，我努力追上你的成绩，就是为了可以和你上同一所学校。分科的时候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先你一步选择了你擅长的立刻。后来每次的考试看到你都在进步我一直都在偷偷地高兴，当你终于成为年级第一的那一刻，我们终于又可以和当年在初中一样称霸学校了。”楚磊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他和我的相处。

“可是，我是男的啊，你怎么能喜欢我？”我无法理解。

“我知道，所以我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楚磊的淡定让我发狂。

我无法回答他的话，他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去爱一个男人？我跑掉了。留下楚磊自己的身影在那里岿然不动。

（三）

转眼已是万年。

自从那次他莫名其妙的表白以后，我没再见过他，因为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已经来临。这是一个漫长的假期，为了给自己挣学费，我决定外出打工，或者，也是为了躲避楚磊吧。

工作的日子是忙碌而充实的，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楚磊带给我的震撼。每天在工地上面搬砖撒灰，高悬的日头穿过大气层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生疼。两天的时间在学校里面白皙地我已经有了健康的小麦色，填报志愿的时候果断了选择了离家远但是专业出名的一所北国学府，离家千里，远寄遥思。

开学的日子来临，一如当年上高中那般，我自己拖着行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在那个远在鸡头的祖国边陲，有我的梦想在等我。报道--集合--军训--开学，按部就班的流程下来，已经是深秋时节，每天和同寝室的舍友们上课、运动、打闹、聚会、打工、旅游，似乎曾经那个教学楼后面的身影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熙熙攘攘，打打闹闹一个学期，充实的大学，五湖四海的朋友，让我在大学的时光过得飞快。寒假来临，我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还是那么破落，还是那么荒凉，但是这里确是我的家乡。听妈说，楚磊去了一所蜀中的大学，山高水远，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相聚地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陪着父母高高兴兴地过了春节，走亲访友。可能上帝已经把曾经的那个身影定为了永恒，我和楚磊虽然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但是却巧合地没有碰面。我不想去找他，他应该也不想见到我。

吹吹打打地春节结束，紧接着就迎来了举国欢庆的奥运年。13亿的国人都在为8月份的盛事开心着，我们在学校里面依然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第二学期课程稍微多了一些，但是仍然阻挡不住我们周六日打工的脚步，钱不多，但是确实很高兴。慢慢地积攒，我们几个人也算是小有积蓄，筹划着来一次说走就走地旅行。

上午的课程结束，和室友拖着疲累的身躯去食堂补充了能量，夏日的烈阳越来越近，中午的时间校园里面空荡荡地，都躲在宿舍午休来度过这段炎热。宿舍里面，破小的电风扇忽悠悠地转着，吹到身上上升两度的风丝毫不能驱赶即将到来的炎热，汗水还是在地心引力的强大作用下，强烈的要求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下午的课程不多，但是正好在前面两节，整个课堂上都是昏昏欲睡的可怜人们，只有老师的声音慷慨激昂的讲述着历史中那一件件震撼人心的名人轶事，屋顶上哼哧哼哧地电扇在辛勤的工作着，勤劳的苍蝇们也懒洋洋地趴在屋顶躲避这恼人地炎热，不知为何身在北国的这里，即将到来的夏日为什么也是这般炎热。

课未下，广播里面却突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地消息---今日北京时间14时28分04秒，四川省汶川县发生8.0级特大地震，伤亡惨重。一时间，教室里面鸦雀无声，紧接着有几名同学冲出教室，其中一个是我的舍友，我记得，他似乎老家是四川的。老师并未阻止，并宣布了提前下课。

我的老家距离四川很远，当时也并不知道这次地震的覆盖范围会有那么广，所以对家里人并没有太多担忧。我们寝室几个讨论着这次祖国的特大灾难，同时对那个在教室里面跑出去还没有回来的室友的家人也有担心。翻出我上学期打工买的最便宜的手机，看看最新的新闻，伤亡人数不断增加，统计到的失联人数也在不断上涨，这是祖国的一场大灾难。打开我许久没有登录过的QQ，有近上百条未读消息，是他，是那个被我扔到角落里的身影。寒假时妈妈无意间和我说起的话也在脑海里面清晰起来--楚磊去了蜀中的一所大学。啥时间我全身发凉，手指哆嗦着翻看着手机通讯录，希望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但是我居然没有他的电话，是啊，当初毕业之后我没有再见过他，哪里会有他的电话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脑子乱到不能思考。对，他的家里人一定知道，我赶紧打电话给我妈，让她一定要去楚磊家里问一下楚磊的号码，妈许是以为我们的同学情谊比较深厚，并未多想。一小时后妈妈电话回过来告诉了我楚磊的手机号，我疯狂的拨打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但是里面只能听到“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声音。明明是那样一个温柔的声音，此刻却觉得好讨厌，一直到我的手机没电，我的耳边都是在回荡这个机械女声。

整整拨打了三天时间，期间我还一次一次的打电话回家，让妈妈去楚磊家里询问是否有楚磊的消息。这三天时间我只能趁着手机充电的时间休息一下，未敢深睡，好怕错过楚磊的报平安的电话，更怕错过他等待救援艰难打出的求救电话，每次睡醒时都迫不及待的查看手机是否有未接来电。室友们看着我疯狂的举动都以为我有亲人在四川，他们默认了我的着急，对于我在半夜的折腾也视而不见。

第三天早上，我等待已久的铃声终于想起，在它响到第二秒的时候我来不及看显示地号码就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你是楚磊的同学吧？”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是的，我是楚磊的同学，请问您是？”

“我是楚磊的爸爸，这几天是你的妈妈一直来我家问楚磊的状况吧？”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原来是楚磊的爸爸。

“对的，是我，我和楚磊一直都是同桌。请问楚磊怎么样了?”我压抑着声音里面的紧张问道。

“楚磊…楚磊他走了…”中年汉子的声音从听筒的那头传过来。

我却听不到了，他走了，那个沉默寡言却守护了我六年的少年走了；那个在教学楼后面说爱我的少年抛下我走了；那个看到我的成绩每次都在进步地少年去往另一个世界了。今后，我的成绩再如何的进步也不会有人比我还高兴，我再如何的孤独也不会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陪伴着我走过一年又一年。

我默默地走出寝室。咦？刚刚还晴朗的天怎么下雨了？雨水还打湿了我的眼睛。

我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相识的？是小学？是初中？还是高中？记忆为什么模糊了呢？

（四）

都说成都是一个最适合居住的城市，那里川辣美食，那里悠然自得，那是一个人们打着麻将遛着弯儿生活的城市。千年前，青莲居士曾经在这里留下“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千古名句。是呢，确实很难，明明现在飞速的高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的地方，我居然爬不上去，去那里的步伐好沉重。

十年了，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十年了，曾经的废墟上面已经高楼耸立，曾经失去至亲的人们已经走出阴霾。但是，我还是不敢揭开那片伤疤，因为真的好疼。

楚磊，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在教学楼后面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