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40)

作者: 简书作者木瓜 | 来源:发表于2019-01-26 08:32 被阅读8次

     青葵是从黄岛过来的。十几年前,她在黄岛刚买房子后她去看过她。那时小满还没盖房子。考上高中考上大学的同学已经渐行渐远,不上学的留在家里的也不多,她是一个。

      小满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按照她的理解,两人有很多地方不同。比如她穿衣很时髦,很特别,而且敢和大多数人不同。小满就不那么讲究,她更愿意随大流。她的父亲头脑灵活,是生意人,而自己的父亲没有一点商业头脑。她的姐姐也不如自己姐姐更稳重厚道。但有些东西是相同的,比如父亲都是暴脾气 ,父母经常吵架,喜欢读书,喜欢音乐……两人隔三差五就会跑去对方家玩,玩晚了就干脆住一宿。

      小满和大霞好,也和青葵好。但是大霞和青葵从小一块长大两人却不是无话不谈的闺密。她们互相嫌弃对方什么呢?小满纳闷。

      小满永远是中规中矩的打扮。青葵学会做衣服不久,就帮她挑了块肉红色和一块黄绿浅紫的布料,做了一件蝙蝠衫和一步裙。这完全是她的风格。时尚前卫,夸张随意。这让小满举止立时就慢了下来,好像不如此不能突出衣服的风格。

      她听王杰苏芮,理查德.克莱德曼,但小满从来没听她唱过歌,也没见她听过李玲玉、杨钰莹、费翔……小满却全都喜欢,也喜欢唱。她由她这里知道了王杰,借来一遍遍听,发现那种忧伤让人忧郁和沉沦。陷在那种情绪里很难自拔,像中毒。

      她对三毛的书情有独衷。但小满却喜欢的更广,也更着迷。

      母亲不反对她们交往,但有时生起气来会说她脾气怪,受了青葵的影响。

      她自己当然觉不到。

     

     她说她父母吵架,父亲把母亲打得遍体鳞伤,最后竟端起看果园的枪要朝她母亲开枪,让小满觉得惊骇。——他当过好多年老师,因为计划生育超生捞不着干的,一个老师也打骂老婆?让她觉得比自己的父亲更不可饶恕。

      她说自己的妹妹退了亲,受不了别人的冷眼,差点跳了井,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也让小满惊讶。她领着妹妹来玩过,她长得骨架大,像她母亲,不漂亮,远没有姐姐时尚,而是朴素实在,更接地气。

      她还说她们果园邻居的故事,说他要带她去东北。小满没听懂:为什么要讲这样一个男人?她们除了说说别人给自己介绍过的对像,从没有提过别的男人。她是被他的故事感动了吗?还是她喜欢他?可是他结婚了呀!……那要是两人真的动心了呢?以当时的环境,无疑是在天上捅个窟窿。小满不敢想下去。

      她说话的声音是哀怜的。像是一个刚出生的一个软壳的鸡蛋,柔软得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戳破。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经一位老师介绍,她平静地嫁给了一位家境困难曾一起复读的同学。

      她一见小满,眼圈立即红了……

      聚会的礼物有望乡面分厂提供的每人一箱刀削面——当年的学校现在归面粉厂了。

    还有好忠编辑的《高密茂腔剧本汇编》,份量很厚的一套书。

      没等到完全散席,小满就告辞了。大霞他们已经在唱歌,剩下的时间并不能说多少话。通讯录和极念册后边都会有,况且大霞还建了一个群。不必担心再失联。

      小满的4G手机虽然已经买了一个多月,但一直不怎么会用,更没想到还有微信这个东西、且大家已经玩得很熟。

      聚会的纪念册上有大家回忆十五中的文章。还有同学对聚会有感而发写了发在群里的。有同学撺掇她:小满你也写写。小满只笑:那时的共同的记忆大家基本说完了,自己也写不出什么新意。那些只属于自己的记忆能说吗?怎么说?

      她能说,她最感激的是刘书平老师吗?所有的老师都在,他却早已不在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他要是活着,也不过五十岁。她一直记得他大声朗读她的第一篇作文的样子。他长得不好看,还有点丑,但他对文字发自内心的热爱,让他的课上得充满激情和活力,也深深地感染了她。(上了初三,教语文的已经换成别的老师,她觉得那课上得味同嚼蜡,一点儿不投入。)现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学生,对他的离去有多么心酸。

      还有物理老师清溪,他和大霞小满是同姓本家的族人,许是看小满物理学得困难,有几次竟然把她连同村里的几个孩子叫到办公室里开小灶!虽然那时他也就四十多岁,但在十四五岁的孩子眼里是不年轻的,他却把物理课也上得激情澎湃非常有趣:他握着粉笔,声情并茂地边讲边大踏步从讲台这边跨到那边,由左而右,由右而左,每一个大幅度的动作,都在像用身体书写一个大字:“人”。

      难得的是,他还教音乐。他是学校唯一的音乐老师,会弹钢琴,会唱歌。每到音乐课,几个男生就去抬那架旧钢琴,现在看来,也是难得的“奢侈”。他边弹琴边教他们唱歌,是铿锵有力的部队歌曲: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期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山有山的雄姿!海有海的仪容!

      革命军队

      道德高尚、精神文明、服装整洁、军容严整!

      军人的一举一动!

      影响着万千民众!

      要永远发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

      “听!

      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

      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祖国的边疆!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解放区那么呵嗨!

      大生产那么呵嗨!

      军队和人民嘻哩哩哗啦啦啦嗦啰啰呔!

      齐动员那么呵嗨!”

    这首歌曲调轻快,因为有了这几个像声词变得很有意思,诙谐有趣,好玩。

      

      他挥舞着两手打着拍子制挥,十分陶醉。学生们忘情地唱,热血沸腾。

      每星期一首,那时的军歌也基本上都学完了。后来有一次,他说“今天教首不一样的,软绵绵的歌。”言辞之间好像还有点忌讳。

      “每当我看到海浪追逐,就想起那远古的传说。白鹭的故乡多么美丽,开满了彩霞般的花朵。荔枝林,橄榄树,还有一支难忘的歌。啊,故乡啊故乡,我在你怀抱中生活,家乡啊家乡,我愿为你献上鲜花一朵……”

      只是一首普通的歌颂家乡的抒情歌曲而已。

      后来几年,校园歌曲风靡全国,清新优美,要说“软绵绵”,比这首还“软绵绵”。

      

    教地理兼任班主任的是矮个子的张笑颜老师,也是唯一的女老师,和自己母亲年龄相仿,也有四五个孩子,她嗓音沙哑,但她的名字非常好听。她的爱人是学校教务主任,高大英俊。他们就住在校园里。他在学校撤销之前刚刚升职,刚过几天,却忽然心梗猝死。那是个星期六的晚上,小满几个没回家呆在宿舍。半夜的时候忽然传来凄厉的哭声,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非常害怕。第二天一早,远远地看见张老师的母亲腋下挟着一卷黄色的烧纸,匆匆地低头走过去,才知道王主任出事了。

      入校第一个新年庆祝的时候,张老师想让几个女孩子表演说快板,就找了几个女生每个人念一段听听。小满念得毫无感觉。她没料到她“连这么几句话都不会说”,很是无奈和丧气。随即取消了这个节目,改为跳舞唱歌,都是简单得有些幼稚的动作,像幼儿园孩子的那种,她依旧觉得被重视了一回。后来想想虽然脸红,但也无比珍贵,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当众登台表演。

      她好像也是唯一发现小满害羞胆怯毛病的人,后来在她的年底评语上写道“要大胆活泼地开展学生生活。”

      一语中的。然而她的这一个愿望最后也没实现。她不知道,来自她父母的苛责让她更害羞更胆怯。

      

    为什么别人记住的,和自己脑袋里记住的完全不同?为什么自己记住的都是些支流末节的对上学毫无帮助的内容?自己的专注力到底在哪儿?难怪自己一溃千里啊!

      

      如果这些,凑合着尚能写写。但还些更出糗的事,真是无法拿到台面上去说。

      她清晰地记得,她右手食制长“转指”,包了一个猪苦胆。什么叫长“转指”?为什么还有这么奇怪的病?指头肚和指节上的螺纹都扭曲向一边长去,疼痛无比,那个猪苦胆在手上包了一个星期,自己闻着都发臭!

    她庆幸坐在最靠墙的位置,然而味道能掩住么?

      更让她惊慌的,是第一次生理期。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有几个女孩子好象有这经验,但每个人都羞于提起。

      除了本子,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用的东西,连多余的衣服都没有。厕所离得很远,深夜里一个人不敢去,只好撕了本子纸偷偷跑到宿舍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处理。第二天,她心虚地扭头去看空地上那些红红白白的纸团,觉得做贼似的罪过和无地自容!熬过了一晚,上课时却不敢站起来——座位上已留了很明显的印痕,同座是男生!

      请了假,穿着大霞借的裤子,一个人走十八里路回家去。邻居里眼尖的姑姑一眼就看出了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探问自己的母亲,姐姐们这才细细教她如何伺候这位让人心碎的“大姨妈”。

     ……

    聚会那天,她本来是准备穿新衣服的,是一件柔软的白底虚虚的黑图案衬衣,和一件纯白镂空的套衫,黑色裤子。试了几次心里觉得别扭,还是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一件紧身的黑夹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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