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雨记

城东的水库见底了。

它凹成了一个巨大的土碗，日夜仰张着大口，巴巴望着天上倏忽而过的薄云。

盛夏，秋冬，转入来春，眼看着又要入夏，却愣是没下一场像样的雨。原本长水草的地方，现在长出了杂草；再没雨，杂草也长不出来了。

靠水库供水的城东居民，过上了断断续续供水的生活。怨声载道，却也没法子。天上云层薄，人工降雨没条件。去年底那会好歹守着一片浓云飘过来，几个增雨弹上去，听得轰隆隆几声响雷，地上卷起好大阴风——云却不回头地飘到临市去了，便宜了他们一阵豪雨。

这次，又有一批“成色”不错的浓云飘过来，气象局的那些人个个两眼放光，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它了。

后半夜，有一些人被凉意拂醒，赶紧拉过被子盖上；紧接着窗外沙沙的声音入耳，是久违的雨声。

急雨敲打在窗户上、路面上、树叶上、木板上。轻柔春被之下，人们闭目聆听这场欢快的交响乐，想象着雨水顺着窗户画下蜿蜒的曲线，像透明的蚯蚓爬行；想象着雨珠在水泥地上飞溅，像轻快的少女在舞台中央飞快旋转舞步；想象着路灯下墨绿色的树叶被洗得透亮透亮的，明朝醒来肯定分外青葱勃发；想象着木板下蜷缩避雨的母鸡，望着外面兵荒马乱的交织风雨，呆呆地一动也不动……

推开窗户，一阵湿润的清新扑面而来，令人瞬间就清醒过来。借着路灯的光，可以看见天上无数的晶莹的珠线飞向地面。它们隐入了泥土之中、下水道里，汇入了地下河，沿着地势的走向，最终将流入水库和江河。

朋友圈里，一些同样被雨吵醒的人们在欢呼着。“下雨了！”“终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