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麻将馆

文/仪先生

在2号街邱家弄这样一条窄小，脏乱的胡同里有一家充斥着烟酒气的麻将馆。这家麻将馆只有在深夜才会亮起昏黄的灯光。

馆内麻将排在桌子上的砰砰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一句高昂的“胡了”冒出来。

发黄的玻璃，生锈的防盗窗在冷风中发出撞击声，在那窄小的胡同里与麻将落桌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觉得有些发怵。

高跟鞋的咯噔声慢慢逼近这家深夜麻将馆，那声音无法与馆内的声音融为一体。在这胡同里显得格外不同。

门开了，吱呀声传来。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姑娘啊”说话的是李老四，年过四十的他独自一人生活，为人赖皮，好吃懒做，贪财好色。但是他却对林姑娘达到痴迷的程度，可以为其改变自己。

林姑娘是位寡妇，三十多岁却像四十多岁一样老态。脸上的脂粉丝毫未将那满脸的斑点遮住，穿着打扮也奇装异服。但是却与这家麻将馆的老板娘关系甚好。

林姑娘并未作答，在吵闹的人群中穿梭，最终坐在了那靠窗的桌旁。

馆内依旧进行着激烈的“金钱交易”，有一个人却与这个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老板娘的货架旁站着一个高瘦的少年，那少年眉间英气十足，生的十分俊郎。他看向那满脸是笑的老板娘，脸上流露出一份无奈的神情。

“刘姨，您就听我一声劝吧，您换个挣钱的法子不行吗？”少年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这麻将馆实在是不安全，喝酒打架闹事的不在少数。

“齐轩啊，不是刘姨我不想换，实在是换不了啊，刘姨要是不开麻将馆了，这些人说话喷的口水都得把我淹死。再说了，刘姨这么大年纪了，去哪找工作啊”少年口中的刘姨叫刘翠，是这家深夜麻将馆的老板娘。她年过四十，无儿无女。麻将馆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

齐轩知道这样劝说无果，自己再待下去明天上课就会迟到，于是只能匆匆离开。刘翠看着齐轩的背影叹了声气，随后又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麻将馆内在齐轩走后依旧喧嚷，充斥着烟酒味。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钟馆内的人才逐渐散去，那刺鼻呛人的味道才变得微弱。

那深夜里与麻将馆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的少年齐轩是一名大学生，他之所以与这样职业的刘翠认识源自一场街头抢劫。

当时刘翠被抢匪抢走了挎包，追赶途中大声呼救，而在抢匪正前方看书的齐轩刚好看到这一幕，徒手将拿着水果刀的抢匪制服，但是手臂却被劫匪划伤。刘翠为了感谢齐轩为他付了医药费，并且请他吃了饭，这一来而往两人熟识。

从那以后，孤家寡人，无儿无女的刘翠对齐轩甚是关爱。

因为从出生就没有母亲，父亲好赌，缺少父母关爱的齐轩把刘翠看做自己的母亲，亲切的称呼刘翠为刘姨。

这一晃就是两年，两年里齐轩知道了深夜麻将馆的事，而刘翠也对齐轩知根知底，并且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又是深夜，齐轩依旧来到麻将馆劝说刘翠。他这个行为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之久，没有一次间短。

因为第二天没课的原因，齐轩这次打算在麻将馆待一夜。

吵闹的声音让齐轩没有睡意，他观察麻将馆里的摆设，心想究竟是什么让刘姨如此的不舍，放不下。

凌晨四点，忙活了一夜的刘翠脸色难看。发黄的脸色显的她十分疲倦。但她还是支撑着自己收拾馆内卫生，动作缓慢。

“扑腾”一声在空旷的房屋里格外响亮。趴在柜台上打盹的齐轩被惊醒，只见刘翠躺在地上，装满酒瓶的箱子倒了一地。

齐轩心里咯噔一下，几秒后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喊叫，快速将刘翠送往了医院。

窗外阳光明媚，只是那光秃秃的树枝让人觉得有些凄凉。活泼好动的小鸟也无法将气氛变得活跃，只能呆坐枝头。

病床上的人眼睛缓缓睁开，看到的只是洁白的墙壁。

齐轩趴在床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与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稀疏的刘翠形成强烈对比。

“齐轩”刘翠沙哑的声音响起。

齐轩抬起头，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嵌在白皙的脸上。

“刘姨，你醒了。”齐轩故作镇定的说道。

“你都知道了吧。”刘翠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嗯，医生都告诉我了。姨，我们好好养病，不要多想，都会好起来的”齐轩安慰病床上有些弱不禁风的刘翠。

“傻孩子，淋巴癌怎么可能会治好”刘翠很是平静，似乎对淋巴癌没有任何的惧怕。

齐轩沉默不语，最终控制不住情绪冲出了病房。

他静静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脑海里不断涌现曾经的点点滴滴。不觉红了眼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的刘姨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他的刘姨收留了很多流浪猫、狗。

他的刘姨捐了很多善款。

他的刘姨平时省吃俭用，却给他买很多营养品，很多衣服。

他的刘姨甚至替他交了大学对他来说昂贵的学费。

可是他的刘姨还是没能逃过病魔的袭击。

齐轩在长椅上并不敢多做停留，他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刘姨。

就这样，齐轩每天都会来医院陪刘姨说说话，洗水果，讲笑话，讲一些励志故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2个月，直到那天下午。

那天上午，齐轩告诉刘姨他要毕业了，下午要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做演讲，等他真正毕业了就可以挣大钱，让刘姨享福了。

刘姨感到十分欣慰，笑着对齐轩说“傻小子长大了，一定要做事负责，要上进努力，不要让刘姨失望。”她说完还撑着疲倦的身体笑了几声，之后便赶齐轩走，说自己要睡觉。

齐轩只好笑笑，便赶往学校做最后的演讲准备。

当典礼快开始时，噩耗从医院传来。

典礼两个小时结束，这对齐轩来说是如何的漫长。

他想离开学校，赶往医院。但是医生在电话里传来的刘姨的临终嘱托却让他必须完成演讲，不能做事不负责任。

他完成了那半小时的演讲，演讲的最后，他哽咽，说“希望在座的你们能够珍惜当下，活在当下，因为你不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快乐，在哪一天就会失去。”

办完刘姨的后事之后，齐轩来到了刘姨的麻将馆。自从刘姨走后，这家麻将馆一直由林姑娘看管着，因为这是刘姨的心血，不能荒废。

“她留给你一些东西，全部都在这了”林姑娘交给了齐轩一个铁盒。

“谢谢，麻将馆就拜托您了”齐轩抱着铁盒离开，脚步沉重。

白天的胡同安静的让人害怕，胡同里的塑料袋被风吹的发出“唰唰”声。

过了很久齐轩都未曾打开过那个盒子，他忙着长大，忙着努力、上进。他不能让刘姨对她失望。

他一直不知道铁盒里刘翠留给他的不只是一些钱财，还有他未曾见过的母亲的模样。

“或许这辈子齐轩都不会知道刘翠是她的亲小姨，也不会知道他的母亲是怀孕时遭遇抢劫被人拖拽早产生下他，之后便走了”林姑娘说。

“不知道也挺好，毕竟这两个人都走了，何必再给他添加一些不必要的痛苦呢，不过我倒是要好好感谢刘翠，谢谢她帮我促成了一段好姻缘。”李老四看着林姑娘说道。

后来，深夜麻将馆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那馆内少了一个翩翩少年，少了一个慈祥妇人。

我是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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