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是宋词人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上阙。
指千古变换的江山,难以找到像吴大帝孙权那样的英雄人物。舞榭歌台还在,英雄人物却早早已不复存在。
斜阳照着长满草树的普通小巷,人们说那是当年宋帝刘裕曾经住过的地方,遥想当年,他指挥着强劲精良的兵马,气吞骄虏一如猛虎!如今却已经不见,千百年后人们的口中也难以说出此位英雄的微末事迹。
这是遗憾,是惆怅,是淡然,是无奈。
英雄是光辉的,大侠是耀眼的,天下第一是璀璨的,但是黑夜终究会掩盖一切。
在距离江南水乡一百多里路的山东府济南古道里,时间正是除夕夜,这夜无雪,风急。
一辆黑色马车在‘噜噜噜噜’地走着,车辙发出很响很响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驾马的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极美的女人,无论谁看见都会发出慨叹,这个世间还有这般姿色绝伦的女人,这个女人却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丰腴,却丰腴得恰到好处,多一分肥腻,少一丝嶙峋。
看她眉间英气十足,好似男人一般,你如果了解她,你就会知道此人比男人还要可怕千万倍,她就是川蜀唐门的大小姐‘宝贝甜心’唐可儿,龙鳞山庄少主人萧少聪的发妻。
马走得很快。
但是她还是觉得走了慢些,如果能健步如飞就好了,她使劲抽着马儿。
马车里一个人探出头来,此人长得俊逸不凡,却面有菜色,看起来似乎大病未愈又添新伤的样子,但是仍旧难以掩盖他贵族的气息,他不住捂住嘴巴鼻子,咳嗽起来。
凡是在江湖上有点见识的,都会认识他的龙鳞剑,是龙鳞山庄的百年秘宝。
第一代‘天下第一剑’萧湖平。
第二代‘风云剑气’萧山坳。
第三代就是马车里的病色年轻人,‘霹雳剑’萧少聪。
唐可儿见萧少聪仍旧面皮铁青,心中一阵酸楚,道:“萧郎,你……你一定要挺住,我们就快到苗老道那里了。”
她口中的‘苗老道’素有‘百病全医’之称,江湖上的人无不佩服仰慕,但是其并不是谁都治的,他有三不治,一不治强盗恶霸,二不治土豪劣绅,三不治姓萧的,却不知是如何规定,只得冒冒险。
萧少聪微笑道:“不必了,苗老道对姓萧的恨之入骨,去也是白去。”他自知时日无多,心中五味杂陈,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三天前自己还是自由自在的富家公子萧少聪,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变成了逃犯将死之人。
唐可儿泪目,安慰道:“夫君,你死了我便也不活了。”
萧少聪道:“唐姐姐,你怎的这般,我死了也于心不忍啊,你得答应我,你……咳咳,一定要答应我!”姐姐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爱昵。
唐可儿拭拭眼泪,哽咽道:“答应你什么?”
萧少聪道:“答应我好好活着!”
唐可儿忽然涕泪俱下,但是看起来梨花带雨,愈加让人怜爱。
萧少聪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要立即剁下来。
因为这双手两天前犯了一见大错。
手可以吃东西擦屁股,可以提笔拿剑,但是萧少聪没有做这四样,而是把手放在了女人的胸口,并美其名曰‘按摩’‘马杀鸡’。
若是一般女人,萧少聪不仅舒舒服服的按摩马杀鸡,而且自己也可以舒服一晚。
但是他摸得不是一般的女人。
是马潋滟的女人。
马潋滟是‘天地必杀’的江南分坛坛主,诨号‘锱铢必较’,出了名的小气,有人因为和他穿了一样的袜子,结果被枭首悬尸,马潋滟还有一重身份,那是自己的大老板,也就是说萧少聪调戏了大老板的女人。
萧少聪没有和他穿一样的袜子,而是把手放在了马潋滟的爱妻‘媚毒蛇’丁媚娘赤裸着的丰满柔软的胸上。
他当时觉得很舒服,但是只三秒钟,就被马潋滟当场擒抓,他却没有立马杀他,而是灌了西域秘毒‘十惑乱心散’。
这种毒药不会致命,而是把人带入一个幻境,这个幻境里只有自己和自己心爱之人,没日没夜的无休止的行云雨之事,直到身乏而死。
所以萧少聪的身体是无比愉悦的,但他的精神已死,他的心已死。
唐可儿看着丈夫沉沉欲睡快不行了,心中一阵大恸,道:“夫君,你莫要闭上眼睛,你看看我好吗?看看我!陪我说说话,你起来陪我说说话。”
萧少聪微笑着睁开眼睛道:“好。”
唐可儿长舒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萧少聪道:“可儿姐姐,我做错了事!”
唐可儿忽然噤声,半晌道:“你别说了!”
萧少聪道:“不!我一定要说!”
唐可儿道:“啊?”
萧少聪道:“我怕我不说就真的没机会说了。”
唐可儿心中酸楚难以言说,道:“好,你说!”
萧少聪长叹道:“我……我说不出口。”
唐可儿拭泪道:“你说吧。”
萧少聪道:“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我没有背叛我们的婚姻。”
唐可儿微笑道:“此刻这些还重要吗?夫君。”
萧少聪道:“重要!”
唐可儿道:“好!”
萧少聪道:“我只是一瞬间不受控制了。”
唐可儿自觉羞惭,自己的丈夫居然对别的女人动心,其实这并不可怕,只要是男人,对丁媚娘就没有不动心的,但是要克制,无比克制方行。
如今酿成惨祸,不知如何收场。
天色暮暮下来,空气里闪烁着诡谲的气息,让人窒息,难以呼吸。
不远处,忽然有一处暖暖亮光,然后晕染出一个小屋,林中小屋,这小屋左临水,右据山,森森树林,青青草地,可谓是人间仙境一般,在这凛冬之际,此地居然繁绿似锦,简直不让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可儿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到了天堂了吗?”
萧少聪冷嗤道:“我死是必下地狱的!而这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吁——吁——!’
马车停了。
马车的前面有两匹乌骓马,八个马蹄子都是雪白的,诨号叫做‘踏雪寻梅’。
唐可儿是川蜀唐门的大小姐,自然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暗忖:‘这富贵人家的好马良驹,怎的会在这荒郊野外的草屋子边。’
看着丈夫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就没再多想什么,拴好马车,将丈夫扶下车。
‘哒哒哒——’
唐可儿敲了敲门,门自己开了。
开开来的一瞬间,四枚蜡烛全部熄灭,眼前一片黑暗。
两人心中一紧。
黑暗里两个人影,他的刀光炯炯,寒意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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