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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色信封的开口处反折着，贴上了一个心，用的红色的蜡汁，应该是泡过花瓣，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每一个褶皱都被轻巧地压平了，但是里面厚厚的纸张又鼓起来把信封撑满了期望。密密麻麻的字浑身都是机灵的小翅膀，还有无数条可以一蹦老高的腿，等着那双纤细又修长的抚摸。
李晴的手总是可以给李多带来宽慰。
哪怕是隔着空气，隔着课桌，隔着走廊。
白皙的手背上有几根暗绿色的血管，像是埋藏着海盗的宝箱，静悄悄流淌的血液偷偷地把它们往指甲里藏，淡红色的肉和白嫩的月牙裹住了不可告人的宝藏。每一个指甲壳都圆润的像一轮初升的太阳，没有一点硌人的边和凹凸不平的横棱，也没有一点倒长的毛刺和脏灰。
单是看上一眼，李多的心就跳得快能胀破胸前多余的肉。
李多不停的看，上课，下课，白天，晚上。
他从教室外的门缝里能清楚的瞥见李晴发现了那封信，她先是一愣，捏起了信的一角，也捏住了角落那小小的名字，然后手指一搓，又露了出来。
李多。
李晴撇了一下嘴，妖娆着身子走到教室后面把信丢进了垃圾桶，又回来坐下，让若无其事充满了整个课间。没有来得及扑腾的字紧接着让跑进来的李多拾起来撕了个粉碎。
她看到了名字。
她笑了。
她是在嘲笑我。
她是的。
李多撕得更用力了，他站在教室后面盯着李晴齐肩的头发，眼神像是能穿过后脑勺钻进她的脑袋里，再拿起笔把整个脑壳里都写满字。
李晴我喜欢你，不。
李晴我爱你，不。
李晴我要拥有你，李晴我要拥有你。
李多的荷尔蒙原地炸开了，渗透进了每一个脑神经，像是湍急的漂流瓶，不分源头不顾去处的狂奔，带着全是字的纸条，写满了一圈又一圈，挤满了每一个字与字之间的缝隙。
爆炸的狂野让他身上的肥肉也出现了肌肉的痕迹，有力又快速的把那些碎信条全部丢进了厕所里，随着那些粪水流去，任何人不曾开启。
“她怎么不看哩。”
李晴没看，但是没关系，李多会看。
他会看打铃时的李晴快速地收拾好书包，踩着铃声灭的那一刻走出教室，再甩起头发迈出学校的大门，打起伞靠着人行道的里侧躲避着来往的车辆和溅起的水，冲着每一把陌生人的伞扬起灿烂的笑，拐入胡同的角落，走进老旧小区门口的商店闲聊，敲开一楼的门，把伞丢在院子里，去卫生间，脱掉衣服，洗澡。
李多踮起脚就能扒住卫生间的那扇小窗，但是磨砂的玻璃把满是蒸汽的房间捂得严严实实，纵使他怎么扭动肥腻的身体也透不过欲望的眼神，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往湿漉漉的墙上磨蹭。
晚自习后的夜已经很黑了，下午的暴雨仍在持续，那条狭窄过道的积水已经被李多的两只脚完全挡住了，上涨的雨水只能从石墩般的脚踝处往外泄。
没有人，也不会有人。
这个点的这场雨像是李多求来的，李晴回家路途身上溅的泥点也像是他费劲涂上去的，让她一回家就钻去了卫生间。
打开的花洒挤出了焦灼的热水，稀稀拉拉地往马桶盖上砸。每一滴敲打声在李多的耳朵里都比身边的雨水声更大，也更清晰。
隔着模糊的窗子，李晴开始脱衣服。
李多能听到她外套挂在衣勾上的声音，裤子搭在外套上的声音，内衣和内裤落在地上的声音，又被脚踢到门口的声音，伸手触水的声音，烫到的声音，轻嘶的声音，身体挡住花洒流水的声音。
什么也看不到。
他把眼神转向了窗户左上略高的排风扇，小得可怜，只有一个手掌的大小，但是足够了。
他悄悄地收起了伞，暴雨也开始悄悄地洗礼着他和那沉甸甸的书包。他打开了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三块砖头，小心翼翼地摞在了脚下，生怕打扰了雨的轨迹，他又向左挪了一下身体避开了窗户。
热气已经把李晴包裹住了，也开始透过那扇旋转的风扇往外溢。
李多滑稽地像个踩着高跷的大象，随便一点偏移都会失去重心倒在水坑里。
但是他不会倒。
因为那只左眼已经探到了排风扇的跟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儿，他闭起了右眼，好让自己能更好的瞄准屋内美曼的猎物。
扇叶在他的视线前一圈一圈的划过，他用写信的脑汁重组着眼底的残影，用撕碎信纸的力气紧紧地贴着墙壁。
李晴的肌肤确实白的不像话，在花洒下像一只白色的锦鲤，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皮质，每一滴热水都想流过她的全身，从脖颈凸起的血管到同心圆的肚脐，从娇瘦的手腕到柔软的脚底，再狠狠地搂住她的腰，远离地漏的下水道。
李多的腿好像更湿了。
眼睛瞪得更大了，李晴的胸前是两个圆圆的凸起，像是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用圆规画起的圆，还留有一个中心的黑点。
打起泡泡的身体让李多恨不得变成热气再钻回去，哪怕去拥抱那地上的，墙上的衣服。他紧吸了一下鼻子，李晴的味道没有经过任何鼻毛的过滤，猛地一下被他彻底抓在了鼻腔里，又咽进了胃里，离心脏最近。
李多想用手去抓自己的胸，来替代眼前的感受。
手一抬，失去了平衡，倒在了水坑里，扑通一声特别大，溅起的水花又像泼出去的盆水浇在了他的脸上，填满了他凹凸不平的痘坑。
他蹩脚地爬起来，扭着腰上的赘肉，风一般地跑掉了，还带着不加喘气的占有感，彷佛用眼神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一遍。
腮帮子上的肉又不由自主的挤了起来。
“他俩有事？”刘畅又疑惑起来，“那李晴会不会是玉文的女朋友？”
“他俩确实不正常。”王小川又敲起了乒乓球台子，把手都敲疼了。
“昨天晚上说不定就是玉文干的哩！”李多又咬起牙，“真狠哩，光溜溜的。”
雨又下大了，地下室的地面已经积起了一层水，他们三个都缩在了乒乓球的台子上。
突然，门外好像有很多人走过，踩水的脚步声把暴雨都掩盖了。
“妈的，来人了。”王小川跳了下来。
“下雨天晚自习不是不管吗？”刘畅也跳了下来。
李多又扭着身子走去了大铁门，开了个缝，探出半个身子。“怎么全是人哩！”
他们三个走了出去，好多学生都往废弃的操场跑，有的打伞，有的没打伞，急急匆匆地，根本没人管他们。
王小川拉住了一名同学。
“这是干嘛呢？”
“李晴自 杀了，在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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