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女喜食酸奶,晨、午各一盒,空盒弃之于桶,今见其抄桌上之匙,拾桶中之盒,探其残留而入口。吾未动声色,后门外呼之,观其将匙、盒尽弃于桶,乃出。
吾幼长于外祖父母侧,至十九岁方出。后漂泊谋生,年后乃得一见。是日,携夫、女归。将别,外祖父母不忍,请留宿。吾曰“非吾不愿,吾女幼而喧,恐扰二老眠。”外祖母曰“无碍,若喧,吾协汝共抚之。”未敢弗,乃宿。
至夜,果然喧。素日,外祖父母薄暮而息,今至中夜而未成眠,是吾女喧闹之故也。然祖父年逾七十,怜之情切,引逗相娱,外祖母闻之,怒目而斥“速止,反之,汝即出。”乃止。
后,吾女哭喊不止,致汗湿其发,衣沾其身。外祖母协吾为之浴,入浴即安,外祖母笑曰:“既爱浴,竟夜不得出。”浴罢,喂之以乳,以歌相抚,后口含安抚之物而入眠。
思之,今再去,必缄口不谈留宿之言。
今日,吾阅陆游、唐婉之憾事谓吾夫曰“怪也,何以皆失其所爱,方久久不忘矣,如陆游之失唐婉,苏轼之失王弗,又如三白之失芸娘。纵然弑妻之夫亦有悔之曰‘今所念及,皆其善也。’若皆证白头之约,恐未能成其绝唱之作也!”
夫曰“此乃人之性也。”
观吾落寞不欢,是故调笑曰“汝且宽心,待汝去之日,夫必未汝作。”
吾曰“非恐汝不作,乃忧汝作而未能及也。”
夫曰“杯酒入喉,当思如泉涌,不可断也。”
细思之,吾又曰“汝思及亦觉先去为妙,反之,吾胆怯,将竟夜不能眠也。
后又生许多虚妄之言。夫曰“待吾去日,愿以土葬之。”
吾曰“恐不能如愿,今皆以火摧之,即作飞灰,何必再葬以土,死而不知,修棺立墓皆徒耗金银也。”
夫曰“既如此,愿沐春而扬。”
吾曰“亦不可,当即日而扬,若需久留于室,岂不瘆人乎,若幼小不识,冲之以水,作奶而服,思之极恐。”
夫笑而未敢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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