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背后的心酸

作者: 色妖妖 | 来源:发表于2021-07-13 22:02 被阅读0次
    剧照《父母爱情》

    桂香是个朴实的妇人,一双粗糙的大手,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就算是见到了熟人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大家喜欢冲着她的后背指指点点,大意是她配不上她的丈夫宋建国,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

    几乎小镇上的孩子,包括孩子的父母都曾经是宋建国的学生,大家都很亲切叫他宋老师,宋建国也以拥有这么多的学生而骄傲。

    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穿梭于学校和家的小路上,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和他打招呼,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好老师,受学生和家长的爱戴,他也以此为荣。

    参加工作那一年,宋建国二十一岁,是小镇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中的一个,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他笑容温和,为人谦虚,几乎征服了每一个学生的心,学生很是亲近他。

    他是一名好老师,工资几乎都拿出来给班里的贫困生买了课本,桂香的弟弟就是被资助的那一个,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桂香的一颗芳心动了。

    一来二往,两个年轻人心愈发亲近,建国也喜欢上那个善良美丽的姑娘,特别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很快,他们相爱了,然后结婚了,每个人都说桂香好福气,能找到建国这样有文化,又善良的老师。

    婚后生活甜蜜而幸福,那是桂香最幸福的时光,她最是喜欢有文化的人,由于家庭条件不太好,桂香只读到小学就放下课本,帮家里洗衣做饭,再大一些就进了工厂开始织毛衣,是个能干的姑娘。

    追她的小伙子很多,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宋建国,好在落花有情流水有意,情投意合,他们算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自由恋爱的男女。

    爱情是甜蜜的,婚姻却是现实的,过了蜜月期,过了一年又一年,桂香发现她喜欢的那个高大的背影变得模糊,那个善良无私奉献的丈夫让她陌生,她突然觉得丈夫有些疯狂。

    眼里只有书本,只有学生,只会奉献,结婚多年,从没有送过她一件礼物,就是热恋期送她的也是路边的野花,他说那是大自然的馈赠,那样的花朵最是纯洁美丽。

    剧照《父母爱情》

    那时,她眼里只有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动听,包含着真理,可是,没有面包的爱情可以甜甜蜜蜜,但没有面包的婚姻寸步难行。

    桂香拿着可怜的工资,买完柴米油盐所剩无几,建国从来不会往家拿工资,他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就有了去处,有时候桂香会和他要,他说桂香庸俗,俗不可耐。

    那一刻,桂香的心莫名心酸,特别是建国喜欢带住校的学生来家里吃饭,美名其曰给学生补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桂香不得不收起心酸,钻进厨房一盘又一盘菜往桌子上端,建国慈爱地看着那群学生,还不忘叮嘱,要吃饱。

    等到忙完,桂香端着饭碗看着那一桌子残羹冷炙,好像刚才的欢声笑语是场梦,她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她最讨厌过节,最讨厌包饺子,天不亮开始包,包到日落西山,忙忙活活,最后得到是回馈是,饺子咸了,饺子皮厚了,饺子样子不好看,各种问题,看着他们师生情深。

    桂香在一旁累得直不起腰,一脸菜色,虽然来家里的每个学生都叫她一声师母,却私下里总是议论她,说她小气,说她给他们脸色看,这些都是桂香在给建国送饭时,路过教室听到那些学生说的。

    不但这些小孩子说她不好,连一些毕业的大孩子,甚至有的都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的,还在说她不好,说去他们家吃饭时,她不热情。

    桂香苦笑,她能热情地起来吗?丈夫一心扑在学生身上,领导在大会上夸奖,学生直呼宋老师万岁,家长也说有了宋老师他们的心算是放进肚子里了。

    特别是最近这些年,城市发展越来越好,年轻的父母外出务工,把孩子都送进了学校,他们都喜欢给建国打电话,让他多照顾,建国是来者不拒。

    桂香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她摇摇头,她不那么认为,她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自己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哪有能力去管别人?

    特别是第一个孩子流产后,她的心就凉了,医生说是劳累过度,让她卧床休息,建国很是担心,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还劝她毛衣厂的工作别干了。

    桂香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建国,心里想的是,她辞职了,他们两个还要不要活?

    桂香的工资虽然没有建国高,但建国的钱用在他们这个家少之又少,可以忽略不计,柴米油盐,人情往来都是桂香一针一线挣来的,好在他们有一套小房子,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剧照《父母爱情》

    调养了五年多,桂香再次怀孕,大概是太爱建国,她愣是坚持了下来,也可能是她心中传统的思想让她不可能有其他想法,只能硬着头皮过下去。

    在她强烈要求下,建国每个月给她三分之一的工资留作家用,并且建国学会了做饭,桂香摸着肚子,她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好。

    四邻愈加不喜欢她了,觉得她不是一个贤内助,怎么可以让建国做饭呢?三十多年前的小镇还是很传统的,觉得女人就要洗衣做饭,无怨无悔地付出。

    可是,他们没有看到桂香也有工作,每天也很辛苦,有时候女人更喜欢难为女人,特别是年岁稍长的女人最是喜欢难为女人,好似这样,她们会快乐一些。

    桂香成了异类,成了不贤惠的代表,谁让她有一个出名的丈夫呢?建国除了爱奉献,爱面子,其他还是可以的,这可能是桂香没有离开的愿意。

    特别是桂香生下一个女儿后,再也没有怀孕过,那些人为建国委屈,觉得建国这么好的人应该有个儿子,多子多福的思想根深蒂固。

    建国却不在意,他是真的一心扑在教书育人上,在女儿读大学后,桂香也老了,头上有了华发,按理说,建国有固定工资,在小镇生活可以富足安乐。

    桂香却是苦笑,一把年纪依旧在毛衣厂工作,为了女儿的学费,还积极地要上夜班,领导看了,也是无奈,桂香从少女时期就在那厂里工作,干了快三十年了,领导早已换成了年轻人。

    桂香在五十六岁那一年离开了毛衣厂,干不动了,也上不了夜班了,领导委婉地把她请出了工厂,那一刻桂香是失落的,她挺直身板告诉领导她还能干,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还想给女儿攒嫁妆呢。

    可是,毛衣厂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老厂房了,机器也从老旧的机器换成了现代化的机器,员工也都换成了年轻的男男女女,她是真的老了。

    剧照《父母爱情》

    建国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依旧是那个爱奉献,浑身散发着光辉的人民教师,桂香看着建国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她很是纠结。

    有时候自豪,有时候也会偷偷掉眼泪,女儿没有选择建国的职业,留在了大城市,成了一个都市白领,朝九晚五坐办公室,桂香很是欣慰,她不希望女儿像建国一样,虽然建国受人爱戴,每个人都会冲建国竖起大拇指,她就是不喜欢女儿像建国那样,有了面子,却苦了自己。

    大部分学生还是好的,逢年过节会来看建国,每当这个时候建国是骄傲的,桂香在一旁端茶倒水,也会钻进厨房做饭,看着他们吃吃喝喝,虽然累,但她已经习惯了,已经六十岁的人了,还能计较到什么时候。

    有一个叫小婉的女学生穿着体面的衣衫,端起酒杯,大家以为她要给建国敬酒,没想到她看向的是桂香,她说她第一杯酒敬师母,桂香愕然地抬起头,她从没有想过建国的学生会那么郑重地敬她酒,平时都是一带而过。

    桂香愣在当场,小婉举着酒杯真诚地说,“师母,我小时候觉得您不喜欢我来您家吃饭,还很不懂事的背后说您坏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长大了,结了婚才知道您的辛苦。”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桂香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极力压抑住喷涌而出的泪花,桂香突然好想哭,觉得三十多年,终于有一个人懂得她的苦和累。

    小婉是在桂香家吃饭最多的学生,那时候小婉父母为了生计双双外出打工,她就住了校,很多时候都是跟着建国来家里吃饭,那时候桂香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女儿,很是辛苦,大部分是建国做饭。

    那时的小婉还小,她就觉得桂香不是一个贤惠的妻子,欺负了她最敬爱的宋老师,对桂香没有笑脸,桂香早已习惯建国的学生对她的不满,桂香很累很累,心累,身体也很累,说不在意,心里还是不舒服。

    一桌子学生不管是真心还是面子情,齐齐给桂香敬酒,桂香的心情很复杂,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但好像又有些在意,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

    建国退休后,在家里闲不住被学校返聘回去继续教学,桂香去给女儿看孩子,两头跑,像很多父母一样,为儿女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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