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铁千元征文半决赛|小城门

作者: 纷缊宜修 | 来源:发表于2018-05-16 22:47 被阅读332次

    文|纷缊宜修    参赛编号:1127

    寸铁千元征文半决赛|小城门

            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

            既安生与死,不苦形与神。

            余晖还没有落山靠稳,仲夏的燥热烤熟了陈旧青瓦裂开一道道沟壑,野草疯长的墙头,还有不明鸟类的粪便横陈,修补了多次的面壁上勾勒着宽窄不一的弧线,像一个孩子的笔体调皮得不讲规矩。若隐若现的,是地上断了角的斗拱的边沿,是老夯土层压不住的灰屑。俨然一个经过风霜血剑的匠人,小城的叹息是松动无助的,小城门接地气,走进去就能看见人家。

          小城叫做琉璃城,听来是个洋气的名号。其实是以讹传讹。城中不足百户人家,刘李两姓最多,显然这里的老祖宗至少一个姓刘一个姓李,他们的身世背景尚不可考,毕竟日子如流水,过去了没人记账。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琉璃城里最多的,还是匠人。城里少有吵闹,手艺人讲究精工细作,才能做好许多事情。

            你可以随意看到,这里有古色古香的回廊,徽派的前窗,编织巧妙的渔网,修整利索的黄杨木,乃至一双刻了簪花小楷的筷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每一个物件都倾注了感情,从而把生活的美感与艺术的灵魂完美对接,还把现时的元素都托付进去,既有格调又顺潮流。你可得小心又谨慎,以免碰坏了任何一样,就对不起一个匠人辛苦的劳作耗费的心血。奇怪的是,伫立在最前方最显眼处的小城门,却没有一项表征可以与小城里的一切混为一谈。     

            我从远方来,自然是好奇的。老的守门人告诉我,小城门曾经有过三个最杰出的设计师。第一个是循规蹈矩的学院派。他根据古书《园冶》的指示,把所有框景的处理方法一一罗列,要在这仅有的一方天地里集合众多美的表现形式使之大展拳脚。城墙是老祖宗备好的,当年为了避匪难,人人都想好好活着,就拼了命把墙弄严实。随后,墙被均匀地粉成了朱红的颜色,很是明媚。顺着墙站立的方向,半空中石头带线一抛,就是一条垂直的标尺,再把上好的涂料精心研磨有所沉淀之后,就拿出来慢慢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碎格子。瓦片是选的烧得火候得宜的好胚子,利落地铺成一大排,中间是有弧度的,如果有雨落下来,就能恰好飘到风中跳个舞。城门的精巧之处在于,推拉之间,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声音。人们交口称赞,就像遇到了一个伟大的发明。

            第一个设计师的作品经久耐用,人们看得习惯了,就觉得平淡无奇。匠人去世之后,墙砖上朱红的颜色淡了几许,好在春去秋来,人才都是一茬又一茬地往外冒。第二个设计师是个年轻的姑娘,她并没有系统完备的建筑学知识,而她想做的理念,叫做筑梦。她认为,小城门是人们进出的关口,又是递给外面世界的一张名片。要让别人了解自己,要让自己又归属感。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每个人的梦记录在墙上。提醒步履沉重的旅人久困乡田的老者,什么都是有希望的。于是,她没有去找朱红地颜料。她在墙的根部,种上了新草。一场甘霖,就满面生机。她在转角的瓦片的一边装上了旧烟囱,把好养的植物随意地往边上播种,风吹日晒,被选择的都是顽强的品种。城门未做修改,擦拭都没有。这是一个天然的梦境,许给人们爱与自然的欢歌。

            第二个设计师早早地离开了小城到外面闯荡。孩子们在墙角捉蚯蚓,扯着长势喜人的青草,许多物化的符号开始残缺,不再能妥当地表达出它的创造者倾注的梦想。第三个设计师的出现,好像拯救了这一切。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就凭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他很快召集了人手,把小城门边上所有的植被清点整齐,瓦片上都好好打扫一遍。烟囱卸下,把所有的新开的缝隙用相等的材料磨合,该修的修,该补的补,修旧如旧,还新如新。小城门新换了合适的钉具,什么都是稳稳当当的。孩子往上爬,不用管,老者倚靠着,也不妨。小城门回归了它最朴素的用途,并且很好用。但是小城里的人很快就不待见这第三个设计师,认为他不仅没有本事而且没有一点艺术化的想法,他被赶走了。此后众口难调,小城门终于兵荒马乱,不复从前。

            城里的人还是过的光鲜,他们早就能与国际接轨。小城门还是老样子,没有人接手,也不需要改革。它的不赶潮流,使它恢复了本来面目,虽然老态龙钟,却是功能俱全。

            小城门如今的这种实在,是过去的潮,也是现在的潮。是潮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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