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冬早已到来，异乡的寒风每天呼啸着无云的蓝天，看来，西北干旱的冬天，想见到白雪的想法还是很奢侈的。但每想起豫东的故乡，每年冬天或多或少的都能见到雪，身在异乡的我，还是特别怀恋故乡的冬天。

记得小时候，每逢秋忙过后，母亲就开始收集家里的木板，用铁钉把木板拼成平整的大块，再收集家里不能穿的衣服，拆洗干净，把这些废旧的衣服裁成大小不一的布，用白面和玉米面粉混合，加上水做成浆糊，在木板上把废布一层层用浆糊粘在一起，组成一张五颜六色的大布，再把木板上的布抬到院子里晾干，再把晾干后的布取下后平铺到堂屋桌子上。如此这般重复劳动，直到家里废布用尽，桌子上早已有很多摞很高的初步加工成后的布匹，它们在屋里散发着玉米粥的香甜味道。

那时候的我，很好奇的问母亲：“妈，做那么多粘接的布做什么呢？”。母亲微笑着告诉我:“冬天快要来了，这些布给你，还有你姐和爸衲鞋底，做几双棉鞋，要不然，这么冷的冬天，怎么过啊？”。

是啊，那时的我无忧无虑，哪里会想什么冬天呢？每天只会和小伙伴们到处玩耍，好像未来的冬天和我们小孩子关系不大！原来那些布匹，是母亲担心我们冬天里挨冻，想在冬天到来之前为我们做好过冬的准备啊。母亲在每天的空闲之余开始衲鞋底了，有时候睡梦中的我在夜里被尿意憋醒，起床后也会经常看到煤油灯下的母亲，手上戴着顶针的铁环，在一针一针的衲着千层底，鞋底上细密规整的针脚，似成排的士兵整齐排列，线的衲痕似他们的脚下每天刻苦锻炼站成的深坑，一圈圈的衲痕也似春天里荡漾在池塘的雨点，点点滴滴，是那么的亲切自然。

冬天将来之前，母亲已早早把我们的棉鞋做好了，挂在斑驳的老墙面上，我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多看两眼，鞋底镶趁上同色的布，再也看不到其他杂布的颜色，已充填棉花的鞋面中间高高隆起，由两侧向中间缝合，一直延伸到鞋腰，线条是那样的优美，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穿在脚上，更盼望冬天早点来临了。

天渐渐变凉，一天夜里，呼啸的北风从家里老屋屋顶灰瓦上吹过，轰轰隆隆的如疾驰的火车驶过，只是这列车车节特长，整整行驶了一夜时间，才闻不见隆隆声响，它运来了西伯利亚的寒流，灶房的水缸里也看到了晶莹的冰块！

“冬天来了，冬天来了、、、、、、”。我兴奋的喊着。

我穿上了母亲缝制的棉鞋，鞋底内部也有宣软的棉花，鞋面把我的小脚裹的严严实实，丝丝暖意从脚底涌上心头，冬天，原来是如此的温暖！

我不舍得把鞋底沾地，站在家里一个椅子上，用另一个椅子作为踏步，两个椅子来回倒腾着在院子里走路，生怕棉鞋被尘土沾染。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告诉我：“鞋子是用来走路的，穿坏了妈妈再给你做，这一次我给你做了两双，还有一双棉鞋在你衣柜里呢。”我听了母亲的话，很是高兴，搬了一把椅子让母亲坐在堂屋歇息，自己一溜烟跑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实际上是想让他们看看我脚上的新棉鞋，也想看看他们羡慕的神情、、、、、、

天渐渐阴沉，反而比晴朗的冬天感觉暖和，母亲张罗着父亲赶紧把淘洗好的麦子磨成面粉，因为那时农村，村里道路之间都是土路，冬雪过后，道路反复冻融后很是泥泞，交通很难，只有早早准备过冬的粮食，家里才不至于在冬天里闹饥荒。

果然，父亲刚把磨好的面粉拉回家，天上就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雪花肆意挥洒，屋面白了，地上白了，树枝白了，柴草堆也白了、、、、、、，故乡被包裹于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从此它也一直停留在我的童话世界里，也驻留在我思乡的睡梦里了。那时冬天感觉很冷很冷，主要我们没有足够御寒的冬衣，家里也没有可供取暖的设备，所以天还没有全黑，我就早早钻进了被窝，万籁俱寂，一夜听着雪落的声音，及雪压在树枝上吱吱呀呀的声响入眠，它们似美妙的乐曲浸润在我的睡梦里。我早上醒来，故乡也早已在这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里醒来，灰黑的树上也满眼梨花盛开，麻雀儿正在到处叽叽喳喳的觅食。

天冷，我赖在床上不起，母亲把我的棉裤、棉衣在灶火前烤热，早早焐在我的被子里。这是那时候的冬天里我们姊弟每天起床时的固定仪式吧！父母为不让我们变懒，能够早早起床做事，乐此不疲的每天这样做着，尽管那时天寒刺骨，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快乐和温暖啊！

常年在外奔波劳碌，我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现在，也许只有到每年的春节前后返乡，才能感受一下家乡的冬天。故乡，楼房林立，土屋早已不见踪影，水泥道路纵深交错，也没有了泥土的气息，空调采暖的房间暖意如春，为我们灶前烘烤棉衣的老人，已在屋后的田地里静静地歇息。我来到田地，父母的坟头白雪皑皑，荒凉寂寞如这冬天，只有那坟上衰草在风中轻轻地摇摆，似乎在安慰着早已泪眼婆娑的我，不要对这冬天如此伤感！我不知父母在那里是否温暖？也不知父母是否也在念着故乡的冬，因为这冬里，还有他们的儿女，头发凌乱的立在风里，正对他们默默地思念。

异乡的冬，还是没有落雪，故乡的雪，是否已落在这个冬天？冬天的故乡，那里还有我们最爱的亲人，在这冬天里也许在静静地等待着雪落满地，或许也满眼期待着冬冷如旧，游子快归；翘首等待的他们在故乡的冬天里也许如我这般满脸深刻着忧愁、满怀着深深的思念吧！

2023年12月20日于甘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