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很小的时候,广州还没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当时,过年有一个习俗,大年初一的零时(年三十夜里的十二点),不管多冷,每家每户都要走到屋外放鞭炮。广州人最讲意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街头巷尾,这就表示去年的晦气亦随之烟消云散。辞旧迎新,重新开始。
有一年的年三十,夜里十二点,不记得是什么缘故,我和父亲,还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着四周陆续闪出火光,炮仗几乎是不间断的在身边爆炸起来。耳朵里除了嗡嗡的轰鸣声,什么都听不见。
那时候的街道,很少路灯,多数地方入夜就黑了。人们普遍睡得早,那些凌晨爬起来放鞭炮的人,睡眼惺忪,见有团黑影,估计是以为我们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意识的还故意把鞭炮往我们身上扔。
此时,整个广州城好像点燃了火药库一般,到处都是爆炸声,我们无处可躲。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会被炸死在街头。我惊恐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父亲连忙背上我,在漆黑的午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烟雾弥漫的长街。
我很害怕,不敢看,把头死死的埋在父亲的肩胛骨里,当我闻到父亲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心中才安定下来。
对,父亲身上的味道,这就是我儿时最难忘的年味。
后来看电影《拯救大兵雷恩》,其中诺曼底登陆的场景,使我再次想起那一个夜晚,父亲就像一个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的士兵。
再后来,上大学,课堂上老师复述朱镕基总理的一段话:“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时,我脑子里浮起的是那一个晚上,父亲背着我一往无前的情景。
此去经年,我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女儿。
过年逛花街的时候,她走累了,便跨坐在我的肩膀上,我们广州人把这叫“骑膊马”。
我累得满头大汗,两脚发酸,但当闻到宝宝身上的奶香,听见她嘻嘻哈哈的笑声,便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底下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此时,我冒起来一个念头。父亲当时的心情应该也是类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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