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在故乡度过

作者: 白菜bac | 来源:发表于2017-11-20 23:14 被阅读0次

    今天是个挺美好的日子。

    很多年前的农历十月初三,世界上有个美好的小人降生。她母亲已经生仨丫头,加上她,正好凑齐一桌子四个腿。亲人们都希望这次是个带把的,因此她独自美好着,亲人们倍感失望着,琢磨着要把这根桌子腿砍了送人。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对母亲说:当年怎么不把我送人呢,最好送个有钱人家,我早就飞黄腾达了。

    我母亲对她月子里吃煮黄豆把牙齿弄坏这事耿耿于怀,她笑着说:就是小狗小猫都不舍得啊。

    每年生日这天,我都悄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心里上演点矫情戏码。比如提前旁敲侧击老公,事后追加二百,买花一束。今年生日恰好在故乡在父母身边度过,又老了一岁,但觉笃定,更多平常心。

    吃过早饭我母亲准备剁馅包饺子。故乡老传统里,一切有意义的日子,没有不是一顿饺子解决不了的。套用流行的网络语言:如果不能,那就两顿。

    我父亲则有些神秘的嘱咐我手机充好电。

    十点的阳光欢呼雀跃着挤进玻璃密封的阳台,手机已经满格电量,我父亲的朋友也是我弟弟的岳父吕叔驾到。

    等到我的发小从县城赶来,由两亲家组成的京戏班子已经在茶水浸润里准备就绪,吕叔二胡拉起来,父亲首唱龙凤呈祥。

    一场京戏演唱会开始了。

    我的生日在故乡度过

    吕叔是我们村里的大能人,二胡箫笛子胡琴等乐器无一不玩转。学文亦武,精通拳术。练武亦通理,连老式坏掉的东芝火箭炮经过他巧手,旧貌换新颜,东芝姑娘差点从电视里跳出来唱:嘟西马嘟西马,新时代的东芝!

    我父亲年轻时曾在乡村大舞台上唱过戏,据说演过红灯记里的磨刀师傅。我对革命样板戏不熟悉,以为他挑了个大梁,很是崇拜。后来才知道磨刀师傅只是扯着嗓子喊:磨剪子嘞,抢菜刀。

    磨刀师傅能吃饭能干活,肩抗百八十斤的水桶走山路,我形容他的人生从晚年开挂。

    他的晚年生活里,京戏和二胡是双黄蛋。今年春天我姐的突然离开,这双黄蛋就隐藏在悲伤的草丛中。

    前些日子我九十岁的大姑还乡,父亲为他的老姐拉一曲二胡。今天我过生日,父亲请来他的老搭档拉二胡自己开嗓唱京戏。

    父亲门牙已掉,唱戏漏风。毫不阻挡我母亲对她老头的崇拜,她在包饺子的专业里一心二用,当了忠实听众。

    拍摄视频的过程中我把镜头转向观众席的母亲,母亲怕露出硕果仅存的一颗大门牙使劲闭着嘴笑,终于笑到石榴咧嘴,感染得我也笑。

    等母亲笑声停了,我发现我笑的满脸是泪。

    我情愿相信父亲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爱。我向上帝祷告我们都能跨过命运的沟沟坎坎,枯草新绿,重拾对生活的热爱。

    午后我的发小开车带我去爬山。山东丘陵地区从不缺低矮的小山,这座叫金山的小山离我家不远,我竟然从没有来过。

    金山上没有金子,只有初冬的苍茫。中年的躯体在行走,少年的灵魂自由撒欢。脚下的磨盘石,枝头红灯笼的柿子,野草丛中还绿着的野菜,山林中奔跑的大公鸡,别人看来乏味的东西在我们眼里全是心动的风景。

    霜打的柿子比蜜甜。爬树功能已退化,为解馋我们想尽办法。发小雄赳赳气昂昂抗来大树枝。我打柿子时,发小总担心柿子掉我头顶上犹如一坨屎砸中我。

    解完馋我们走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谁说浅草才能没马蹄,我们坐下来拍照,毛呢大衣沾了一身草种子。

    我的生日在故乡度过

    金山离我姐家很近。突如其来的心思我要去看大眼萌。

    大眼萌是我姐的女儿老金的儿子。老金上午蜻蜓点水般来过,没有把大眼萌带来,一场感冒正在袭击这个皮蛋。我给老金一个差评。

    我和发小带着满身草种子去姐姐家。城市的高楼都是相似的,农村的排排房子也是相似的,我居然把发小领错了路。巷子里一阵迷茫后返航,巷口站着一老人问我去谁家。

    我5.0的眼神认出是姐姐的公爹。他出门扔垃圾,见到生人主动带路。我叫一声大爷他才认出是我,把我和发小领到他家胡同口,又继续去村外扔垃圾。

    深宅大院狗汪汪,家里只有姐姐的婆婆在。她见到我,总是眼里噙着泪。床上睡着我想念的大眼萌,孩子是永恒的暖场话题,姐姐的婆婆说了很多一只皮蛋的故事。

    一岁多的皮蛋自从学会走路,追鸡撵狗打鹅掏锅底,探索世界的脚步一刻不停歇,只有睡觉是安静的,也是大人喘口气的时候。我不忍弄醒他,只对着他的小脸蛋亲两口。

    告辞出来。墙边一株黄菊花开正艳。姐姐的名字叫菊,我是云。云来看菊不见菊。

    新修整的大门边,放着一些木柴。春天,这里曾经停放着一口棺材,任凭风声呼啸,菊永远睡去了。

    生活照旧,唯不见巷口有人的迎来送往。

    发小回城,我去小睡一会儿。听见有人喊着我的小名奔过来。我鲤鱼打挺坐起来,假装自己从未睡得七荤八素。

    来人问我还认识她吗?怎能不认识!小时候上学常走过她家门口,一个长辫子皮肤白净的漂亮姑娘我叫她姑。

    我前一阵在自己的个人关注微信号发了一篇故乡的文字,点击率忽然大增,姑是众多读者中的一位。今天她遇见我父亲知道我在家,扮做粉丝而来。姑把我的文章广而告之,逢人便叫着我的乳名说我写的。

    姑问我是不是瘦了,留在她记忆里青葱岁月的我有一张发面饽饽的大脸。如今胶原蛋白的流失支撑不起从前滚圆的腮帮子。柿子还眷恋着青春的枝头,我不愿轻易把老字说出口。看看她,还在美人列队里,脸也没从前大了。

    门口送姑离开,她叫着我的乳名由衷说:你还是那么俊。

    我在生日这天遇见很久不见的姑,五十多岁的她喊我的乳名,说着对我的欣赏,我感到我的人生也很开挂。

    睡前,发小把京戏演唱会做好的视频发过来。父亲赞叹他亲家的二胡实在太好,把他嗓子都压住了。母亲向来不和她的老头在一个精神层面对话,她对父亲穿了条不新鲜的裤子来个大差评,她说:穿的简直像个破鳖。

    这个生我的女人说完就大笑起来,那颗硕果仅存的门牙肆无忌惮露出来。

    无戒365挑战营第2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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