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林诺撕碎了日记本。
她重重踏着双脚,甩着行动不便的双腿快步回家,摔开书包,紧锁卧室的门。
祖母在门外关切地敲着门,呼唤起林诺的俄语乳名:“妮诺琪卡!妮诺琪卡!”
林诺决定不予理睬——本来就不喜欢她这拗口的俄语昵称:俄语大名明明是个简单的“妮娜”(Нина),为何化作小名时居然成了更复杂的“妮诺琪卡”(Ниночка)?
这个问题像是嚼过的口香糖一样:小小一粒,没有滋味,但是从懂事起就黏在自己的牙根。她试着思考这个问题,希望借此可以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是,偷看日记的那家伙就是好讨厌!
发现转换思路这招不起作用,林诺转而寻求物理疗法:她将手伸向床头的靠枕。靠枕里面没装着什么枕芯,而是藏匿着一袋“分享装”的薯片。平常严格控制垃圾食品摄入量的她,曾发誓只会在最烦躁的时候去吃掉这袋零食。今天,她觉得就是这一刻。
诺诺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薯片,好像是在咬碎那未曾谋面的男生的头盖骨。
真想不到!图书馆居然还有这么无聊的人!
一个不注意,薯片的碎片划伤了上颚。好疼…不过,终于有个理由哭出来了——她这么想着,一股委屈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林诺想找洋洋哥哥寻求安慰,但转念一想,地球那边的哥哥现在应该才刚睡下。于是,诺诺拨通了菲菲姐姐的私人号码:
“喂…?菲菲姐……”
“林诺呀。怎么了?”这如对大人般直呼其名的称呼,让诺诺觉得姐姐一点也没有成年人的架子。
诺诺委屈地诉苦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难道我还要给你买个倒计时挂历吗?”菲姐讽刺道。
“你让他回来吧…快一点……”带着哭腔的诺诺语无伦次道。
菲姐嗅到了从电话线里传来的极大委屈,于是改变了腔调:
“你怎么啦?”
“我日记…被看光了……”诺诺将脸埋在枕头里,哭诉道。
“你哪里被看光了??”菲姐以为诺诺不小心春光乍泄。
林诺则恼羞成怒道:“什么呀!日记呀,日记!”
“噢噢…不好意思……”菲姐笑笑道,“谁看你日记啦?”
“不知道呀…我回来的时候,上面就写着了……”
诺诺指的是自己落在图书馆的日记本里,被人续写上了一篇:
平成28年四月廿日,晴
Dear Diary(亲爱的日记本),
很高兴认识你。
我倾慕你的小主人已经很久了。她很可爱。
所以,可以麻烦你引荐一下吗?
芳心若许,还请日记本先生代为传达。
听罢诺诺支离破碎的叙述,菲姐评论道:“没留下名姓——看来这厮不甚自信啊。”
“还说风凉话!”诺诺嗔怒道,“我的秘密都被他读去了啦……”
“你先别急,”菲菲姐姐安慰道,“那里面你都写了什么?”
随着姐姐的问询,诺诺回忆起一些小片段:
平成26年三月三日,阴
Dear Diary,
今天给哥哥打电话,他居然凶我诶!
午餐的时候(那时他在上体育课嘛),我就想着“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
其实也没什么可讲,毕竟每天都有在发简讯。所以,我也就没指望他会接。
没想到,哥哥接了。
所以,我只能实话实说了呀:
“以为你不会接哩。”
可是,这个家伙,他居然凶我:“你真是莫名其妙!”
日记本先生,你说,这算不算家暴?(哭)
平成26年七月十二日,可以看到彩虹
Dear Diary,
今天哥哥和姐姐聊了好有趣的对话!哈哈
姐姐(坏笑):“又惹诺诺生气了吧?看姐姐不教育教育你!”
哥哥(不屑):“你那算哪门子教育我”
姐姐(妩媚):“性教育❤”
哥哥(大怒):“滚。。。”
笑话虽然下流,可是大家笑得好开心!
但是好像只有他们成年人可以讲——我不甘心。
日记本先生,我再过四年,就可以和哥哥开这种玩笑了吧?
平成27年五月十六日,晴
Dear Diary,
今天哥哥买了오리온的“撩妹礼盒”分给大家吃。
我也好想吃。
于是我说:“你不要送别人了,都给我吃吧——撩我就是撩妹。”
日记本先生,我真的是后来才知道“撩妹”的意思的!
平成27年五月十七日,晴得可疑
Dear Diary,
日记本先生,你觉得,昨天哥哥的那个“撩妹礼盒”…是想去撩谁呢?
“…………………………………………………………………………没什么。”
“………好长的沉默。”姐姐吐槽道。
“真的没什么——至少没什么对他要紧的。”诺诺嘟哝道。
“这是你的日记本,当然是你觉得重要、它就重要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啦。”菲姐想要岔开话题。
(接下文《诺忆录·日记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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