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本文为年龄系列之第三篇，第一篇《四十五》，第二篇《五十》，后续将会推送其他年龄的故事，敬请期待！

爱情就是用来品味、享受、回忆的，唯独不是用来结婚的。和爱情不同，婚姻大多时候是用来煎熬、忍受、后悔的。爱情是荷尔蒙的碰撞，而婚姻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大多数女人一辈子追求爱情，大多数男人一辈子追求实用。所以不是人类到了某个年龄应该恋爱应该结婚，而是应该年轻懵懂时恋爱，心智成熟时结婚，稳定平和时生孩子。恋爱时可以试错，孩子一生下来可就塞不回去了。

                          （一）

        经过五名筹备委员会人员的商议，同学聚会的日子最后敲定在十月二日。为什么不定在十月一日？当然有他们的道理。刚放假，大家需要睡个懒觉，彻底放松一下疲惫劳累的身体和心灵。而且，不管是返乡还是旅游，理论上一号很有可能是高峰，避开这个高峰，对外地外省的同学来说，也有一个时间的缓冲。另外，聚会只有三天，后面还能留三天给大家自由安排。

        五名筹备人员都是就职于原高中毕业学校所在县城的热心人士，一位老师，两位公职人员，两位老板，平时走得近，关系不错，同学群里有人提出来二十年不见了，应该聚聚，一拍即合。

        聚会定在原就读高中的县城，同学们的老家。二号报到，上午来得早的同学叙旧喝茶，下午卡拉OK。三号上午母校旧址留念，参观母校新址，拜访老师，铭谢师恩，下午安排了农家乐专场，同学们可以品茶、赏花、钓鱼、采摘新鲜水果和蔬菜，还有棋牌娱乐。四号安排的近郊网红旅游景点打卡。聚会费用AA制，最低五百，上不封顶，时间上可以全程参与，如果有事，也可以提前离开。除去餐饮住宿，聚会还全程配备了摄影师，人手一件定制的T恤，定时发布短视频，定制了二十周年纪念品等等。事无巨细，都经过周密布置。

        时间很快，一晃就到了国庆，这个说短不短的七天小长假，最能证明中国是一个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大国，高速公路上的车，旅游景点的人，哪哪都充满了喜气和热情。

        二号上午，来得最早的是筹备委员会的同学，然后陆陆续续来了本县的，毕竟离得近。外省外市的来得也早，趁这个同学聚会正好可以顺道回老家看看，索性一号就回了。而来得晚的大多是本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如果上午起晚了，下午总能赶得到。

        到中午聚餐时一统计，除开聚会前就已明确无法参加的六位同学，包括两位已出国定居的，一位在外地执行公务的，一位因为家中老人生病不能离开的，一位自己生病住院的，一位需要值班的，剩余五十五位同学中的百人之八十几都已在举杯畅聊，一群不到四十岁的成熟的青年人，走在人生的上坡路上，开放自信夹杂着怀旧感叹，气氛一派热闹融洽。

        午餐结束，下午两点集合去维也纳音乐大厅，霓虹灯下，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九十年代的老歌一首接一首，合唱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场面气势恢弘。正恢弘着突然被中断了那么一瞬，门口有轻微骚动，包厢的大灯被打亮，回头看去，是蒋依依来了。一进门，一边和两边的同学们打招呼，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上午临时被通知开会......

        蒋依依刚坐下，有人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刚才还在四处寻找的一支麦也适时被递到了她的手上，一切都那么自然。此时的依依有风尘仆仆的味道，也就多了一丝疲倦，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甜蜜微笑，她的纤瘦体态，她的温柔语调，那是磁石般有吸引力的气质。

        在素颜的高中学生时代，整整三年，依依基本没有改变过发型和装扮，简单的马尾，干净的脸，白衣黑裙，单单瘦瘦，水墨画一般，在校园里穿过时，不分男女，总有人回首，据说一见钟情的就不少。三年一晃，这个剪影就像烙铁烙在了同学们的心里。依依形象属于乖乖女，时时带着浅浅的笑，声音永远是柔柔的，脾气永远是温和的，虽然成绩很一般，人缘却好。曾经有一段时间，校园里因为依依到底应该被评为校花还是班花而起了争议，最终由于某些硬件不达标导致落选校花。究其原因，其一是五官不够精致，还有青春痘；其二是身高不够，勉强有个一米六。但气质是胜出的，被拿来与当时风靡一时的港台明星周慧敏相比较，那可是众多男生心中的梦中情人。

        依依唱了一首歌，全场的杂音降下来，不停有同学过来跟她打招呼。很快到了晚餐时间，依依端着饮料和所有的同学一一碰杯，温言软语地聊着。晚餐后自由活动，依依和同学们打了招呼便提前走了，说是单位有事。于是当晚的自由活动便成了蒋依依八卦专场。其实，只要回忆高中时代，又怎么可能不聊蒋依依呢？

                          （二）

        家乡的县一中是一所省级示范重点高中，中考之前的蒋依依成绩排在中上，咬咬牙努努力也考上了一中，但进入高中后成绩就蛰伏了，无论怎么补习就是原地不动。父母和依依也急，不过并不是那种愁眉不展的急。

        因为入学早，依依比同班同学要小，十五六岁，小花骨朵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人主动帮忙迁就。每天除了上课写作业，空闲时间就是收情书。她从来没有回过，也没有带回家，总是默默看完然后塞进书包，在离教室较远的垃圾桶前将它们撕碎扔下。

        所以高中时代的蒋依依没有早恋，心中是不是恋过不知道，至少看起来没有。她是乖乖女，每天放学按时回家，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不违抗，即使偶尔心中有怨言，也会尽量淡化处理，生气时最多是沉默，不和父母顶嘴，也不和谁争执，她好像没有叛逆期，也可能是平稳度过了叛逆期，反正她觉得生活虽然平淡，但也没有那么多少年愁，比起同学们聊天时说到的那些和父母的代沟摔门争吵冷战敌人般的感受，她较少体会，对此同学们的惊讶多于羡慕。

        有好朋友去过依依家，也就差不多理解了依依的感受。

        好朋友小粒子在依依家吃过饭，回到学校将依依妈妈的厨艺夸上天，详细描述每道菜，依依的爸爸妈妈是如何爱女儿，顺道爱屋及乌地对待女儿的朋友，小粒子评价那就是真正的被爱和被尊重，而不是对待私人物品般的掌控。同样都是为人父母，怎么我的父母就是命令指挥呵斥教训，小粒子仿佛第一次感受温柔，这个词在过去极少用在中国式的家庭教育上面。

        好朋友小彭彭在依依家住过一晚，那是高二暑假，彭彭从乡下搭车到县里来买书，结果有一本书要到第二天才有货，考虑到来回奔波不方便，于是委婉地征询依依能否去她家借宿一晚。依依马上去车站接她，真贴心。晚饭后，俩人去河堤边散步，又遇上两位同学，于是四人相约去吃炒冰烧烤。依依在公用电话亭跟父母请假，得到准许，可以九点前回家。烧烤吃到一半，又来了两位同学，临近九点，依依又跑到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这一次是请求延时，延时到十点。

      十点差十分，依依和彭彭赶回家。父母坐在客厅，并没有看电视。爸爸在看报纸，妈妈在看书，看到依依和彭彭进门，俩人立马站了起来，彭彭甚至听到一丝依依父母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的声音，这声音让彭彭闪过一秒钟的尴尬。俩人洗漱完进了依依的卧室，妈妈跟进来帮着熄灯关门离开。

        彭彭忍不住问，依依，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晚回家吗？

        是的，依依说，如果不是你来了，妈妈不会同意的。不过，今天我好开心。

        不敢久聊，她们担心吵到隔壁。可是躺在床上，彭彭有点失眠。依依父母都是公职人员，而且都略有职务，肉眼可见的家庭优渥。三室两厅的房子，这在当时房地产并不发达的时代，如此的布局和装修已属难得。依依有自己单独的卧室和书房，那是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父母对女儿家教甚严，但是严厉之下却也不失宠溺。一方面出门去哪去多久都需报备，一方面又时时充满撒娇耍赖的温馨气息。虽然依依的成绩并不突出，但九十年代的内陆城市还仍处在拼爹时代，父母对依依的前途并没有过多的操心，学习成绩上也没有强压，努力就好，更多的要求在言行举止的规范，性格的塑造，情绪的把控上，这对于当年懵懂的未成年人来说，暂时是看不到什么优势的，真正的优势是跨出校门家门。

        依依的爸爸并非严肃得不苟言笑，反而和彭彭聊起了港台明星，依依的妈妈热情周到。妈妈做饭时，爸爸就在厨房打下手，饭后爸爸洗碗拖地，妈妈切水果，两个人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的，偶尔夹杂几声欢笑，俩人甚至有种中年人罕见的甜蜜。彭彭一时生出了宛如小说和童话剧中的幻觉，她想起来自己的父母，后来觉得跟自己的家庭差距实在过大，小鱼最多只能羡慕另一条小鱼，难道还要去和鲸鲨之类的相比？算了，还是别想了。

        高中三年，在那个高考还是七月的的年代，在那个高考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年代，依依班上考上了五位本科生，依依读了一所不知名的专科。学什么不重要，两年后，依依升上本科。去读书时，爸妈叮嘱，在校不要谈恋爱，以免影响学业前途。依依明白爸妈的意思，虽然每天有人约有人等，但都是属于没有未完待续的。也许曾经有过心动的男生，在教室里多说几句话，在图书馆多碰几次面，在食堂一起吃个饭，路上擦肩而过时点头一笑，但那都是片段而非故事，依依懂得克制。毕业后市里一家国企招聘，依依顺利通过。

                          （三）

      去国企报到的第一天，爸妈又嘱咐，如果还想未来有更广阔的的舞台，就不要急着恋爱。依依明白，如果早早就恋爱结婚，那束缚就多了。可是，国企里那么多来自全国各地优秀的年轻人，要想都熟视无睹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两个月后，更难了。

      技术部小丁，山东人，身高一八五，戴副眼镜，专业强，性格好，会做饭，平时工作上也非常照顾人，再加上名校背景加持，简直一出场就自带光环，领导赏识，同事喜欢。如此突出的人，难得行事风格低调，体现在追求依依方面，更加值得肯定。他对依依表白：依依，我们公司人多嘴杂，我喜欢你，你知我知。如果你认可我，我们就悄悄交往，不让你在公司里尴尬，如果你暂时不认可我，我也不会放弃，我会努力让你有一天认可我......

        一个月过去了，依依大致了解了小丁。家在农村，条件一般，有个妹妹，轻微残疾，虽然生活能勉强自理，但估计是需要照顾一辈子的。犹豫纠结矛盾后，依依终于做了一个选择，她接受了小丁的表白，但前提是约法三章：第一，我俩先暂时秘密交往，不准告诉同事朋友家人；第二，在单位我俩还是普通同事，要约会吃饭看电影只能去离公司远一点的地方；第三，如果未来因为工作调动或者感情问题等需要分手，任何一方不得纠缠，更不能以公布曾经的恋情等相要挟。好一个约法三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何况双方还尚余一丝初离校园时的率真和坦荡，于是地下恋情开始了。

        小丁利用工作的接触，会经常带一些小礼物给依依，有时是点心，有时是巧克力，有时是一个精美的小挂饰，确定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每周五的下午，小丁会偷偷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有约会的时间地点和一些情话，这让他们找到了学生时代的乐趣。但大多时候是短信，但对话框里跳出来的字明显少了许多温度，远不如纸条让人快乐。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一段爱情，郎才女貌，天经地义。如果没有发生，你甚至会怀疑青春和生活存在的真实意义。

      时间很快，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人发现异样，两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彼此徜徉在幸福中，不问明天，享受着当下。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地下恋情显然比普通正常恋情更刺激更有意思，偶尔俩人会相约在周末去外市的彭彭那玩，在彭彭租的单身小公寓里，小丁做着水煮鱼，麻辣子鸡，这是他为爱吃川菜的依依精心修炼的，依依享受着专宠。单身的彭彭则嚼着狗粮，感受着在自己家里的多余。

        私底下，彭彭问依依，你爱小丁吗？

        爱吧？可能还不够爱吧？也许只是喜欢？

        会结婚吗？

        大概率不会。

        还是不够爱？

        也不全是，他家里那个条件，你知道的。再说，我可能在那个国企待不了多久就要走的......

        彭彭点点头，明白了。

        爱情就是用来品味、享受、回忆的，唯独不是用来结婚的。和爱情不同，婚姻大多时候是用来煎熬、忍受、后悔的。爱情是荷尔蒙的碰撞，而婚姻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大多数女人一辈子追求爱情，大多数男人一辈子追求实用。所以不是人类到了某个年龄应该恋爱应该结婚，而是应该年轻懵懂时恋爱，心智成熟时结婚，稳定平和时生孩子。恋爱时可以试错，孩子一生下来可就塞不回去了。

        甜蜜的日子里，小丁和依依几乎没有闹过什么别扭，性格温柔是依依的本性，即使偶尔耍耍小脾气，那也是情人眼中的可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嗖的一下溜走了，这一年是依依的本命年，妈妈早早为她求了护身符，买了大红的内衣内裤袜子帽子手套围巾，依依整个人神采奕奕，在沉稳中多了一丝俏皮。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热，公司两旁的大树上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两边办公大楼的外墙上空调外机排出的热气加重了知了的浮躁。依依将被上调到省城的消息在空调的冷气中暗暗流动，有人问，依依要走了吗？依依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依依是真不知道，走不走？走去哪里？这些事情既不是她在运作也不是她在掌控。她只记得爸妈的叮嘱，如果还想未来有更广阔的的舞台，就不要急着恋爱。爸妈的意思，她的舞台不在这里。

        小丁也问依依是不是要走？依依也回答不知道，她没有骗小丁，爸妈也只是说有可能。小丁过得有点提心吊胆，他想起依依的约法三章，后悔了。依依的神态是泰然自若的，这让小丁又怀疑那些传言的真实性。回到公司，那些传言又言之凿凿，他又怀疑依依的约法三章是前瞻性有预谋的，难道俩人的感情也是虚幻的？

        四个月后，依依确定要走了。经过四个月的磨砺，小丁的内心已经磨出了一层茧，他有些憔悴，但是小伙子表现出了一种勇士的气质，依依虽然没有明确地提出分手，小丁却已经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彼此凝望，没有人说话。市区到省城，全程高速两个半小时，非常方便，所以异地不是原因，异心才是本质。从此，小丁和依依就留在了彼此的通讯录里，那个长发飘飘隐约大家闺秀的女孩，那个阳光帅气承诺做一辈子饭菜的男孩，都留在了记忆中，尘封为青春往事。

                              （四）

      初冬，依依到了省城，爸爸的旧友陶叔叔设宴洗尘。晚宴上，依依认识了陶叔叔的女儿小桃子，小桃子比依依小一岁，研究生毕业后在陶叔叔自己开的公司里面实习锻炼。小桃子生性活泼，鬼马精灵，和依依的沉稳大气形成鲜明对比，俩人都喜欢羡慕对方的性格，正是缺什么爱什么，互补的俩人一见如故。

        刚进省公司，依依人生地不熟，得亏了有小桃子这个好朋友，一到周末只要不加班，就约上依依逛步行街美食城，有时还将自己的朋友同学介绍给依依认识，小李子就是小桃子作为哥们介绍给依依的。作为技术型人才，小李子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三年前考上公务员，业内已经小有名气。但据小桃子调侃说小李子从来没有恋爱过，因为处着处着就处成了哥们了。小桃子嬉皮笑脸的，也不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小李子当然是姓李，据依依目测，身高撑死一米七，颜值过于普通，以至于大家一起吃过两次饭也没什么印象，唯一的记忆是此人发际线有点高。但是小李子人很热情，礼貌周全，小桃子就偶尔差遣他给依依当车夫，他自己也乐此不疲，给依依发信息：依依公主，您的1号专车已在楼下等候，今日专职司机小李子，非常荣幸为您服务！

        平淡的生活里，幽默是糖，依依也喜欢吃。渐渐年轻人的聚会多了起来，这显然比以前和小丁的俩人地下约会更有意思，依依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小李子的意图也明显了，他要追求蒋依依。适时的，小桃子展现了她的睿智。

        一次俩人一起去一家新开的书店，经过碧桂园的新楼盘时，小桃子随口说，小李子最近买了新房子，听说就在这里，不过不知道是哪一栋，现在正在装修呢。

        依依说哦。

        小桃子又说，小李子比我们都大，满了二十八了，你们李总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家里每天逼着他相亲，搞得他现在都不敢下班早回家。

      李总？哪位李总？依依记得公司里有几位李总，省公司、分公司，李姓是大姓。

        就是李XX啊！你不知道吗？

        啊？

        小李子没和你吹过？

        从来没有。

        这小子，还挺靠谱。小桃子说。

        依依有点懵，缓过神后，她看了一眼小桃子，总觉得她的无意里藏着一丝有心。

        晚上回到宿舍，依依冷静下来。恋爱的滋味已经尝过了，下一次的开始就是奔着结婚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以忽略贫富年龄家庭学历的差距。婚姻，是两家人的事，有面包有牛奶才有未来。目前看来，小李子不抽烟不喝酒，平时说话做事也还实在，家教也应该挺严的，对自己也挺好，是理想的婚姻伴侣。

        依依分析完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找了一个时间和父母沟通。父母的反应是一点也不意外，这让她对小桃子有心无意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证实。看来，父母是满意的。

      后来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一年半后，依依的婚礼上来了很多以前市公司的同事和领导，小丁也来了，他负责将市公司赠送的百合花篮搬到台上，彭彭站在角落里，看着他默默地忙前忙后，鼻子竟然酸到掉眼泪。

      鼻子酸到掉眼泪的彭彭，还是年轻的彭彭。再一年后，依依做了妈妈，再一年后，小丁也结婚了，彼时彭彭释然了，年轻的彭彭长大了。

        你受伤了吗？你遗憾吗？没关系，都会过去，时间终会抚平一切。

        十月怀胎，依依一举得男，全家欢喜。虽然男女双方的家庭都没有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意思，但周围人的羡慕与祝福却多多少少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并不时提醒你，幸福加倍了。依依听多了，心中也有了庆幸。

        丰衣足食的环境下矛盾总是较少，两亲家都是经历过风浪的过来人，互相尊重进退有理。大家都要上班，平时各忙各的，小宝宝由保姆阿姨带着三个地方轮流住，过年过节时双方的父母就都聚在依依的小家，两百多平的复式楼，分工合作，一派祥和。小李子踏实努力，而依依至今都是乖乖女，父母的建议她多是采纳的，为什么不听呢？父母的经历丰富，眼界开阔，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个人引导多个人指点总是好的，那些在外独自打拼独自支撑的人生，有时候不就是欠缺一盏这样的明灯？

      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重要，尤其在单选题面前。依依二十九岁时，综合评价全部门最高，被提拔为部门主任。三十三岁，依依升职为分公司副经理，小李子也升职为技术部的主任，儿子年年都是三好学生。今年的同学聚会，正是依依升分公司第一副总的前奏，所以一直忙。忙里偷闲的依依在同学聚会上交了两千元的会费，赶过来唱了两首歌，吃了晚餐，然后在众人的挥手致意中离开。小粒子和彭彭也只和她说了不到十句话，她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而曾经她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彭彭现在是一名老师，小粒子开了个社区小卖店，她们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圈，除了地域产生距离，时间产生距离，阶层是最大的距离。

      依依的笑还是那么甜，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相较于高中时的青涩，今天的依依多了一份干练，这使她曾经被评价为不够精致的五官显现出了更有棱角的轮廓，在柔里加了一点刚，去掉了曾经的弱，被代替为现在的强。刚柔并济，锦上添花，这真是一份令无数人追求和向往的人生彩绘。精彩、夺目，值得羡慕，值得借鉴，值得分享，更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