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天下
“是你所制？”疑问的声音。
“不错！”骄傲的声音。
“那名字……”
“亦是我所取！”
“你居然……拿神界上清天的上清二字，来做一件灵器的名字？”明珏有些咬牙切齿。
千夙语气很是淡然，“有何不可？”
“……”
我估计此时的明珏，脸一定黑了，但我正忙着和阿暖那丫头打架，没瞧到那有趣的一幕。
“你……你和我打架，笑什么？”阿暖似乎瞧见我不认真，当即又一招劈了过来。
我与她已过了几招，发现这丫头修为真的是……很烂啊！
一时，我也也懒得再与她多费力气，当即偏身躲过那一击，又在不伤及她性命的同时，挥出一丝灵力将她振飞了出去。
我负上清于身后，语重心长地劝她，“阿暖啊，你不妨再回你师父身边练个几万年。你瞧瞧，你连我都打不赢，又怎么打得过上尊大人？”
阿暖从两丈外爬起身来，撇着嘴愣了半晌，方指着我道:“归灵墟七华是吧，你等着，你给本仙等着！”
她一边捡起掉在一旁的青刃短刀，一边又跳又叫:“你等着，我会再来找你的！”
我扯着嗓子与她招手，“闲了一起打架啊！”
那丫头身形晃晃悠悠，一蹦一跳傻乎乎地隐没了身形，而后，崆峒印所留结界也在瞬间消匿，眨眼之间，再现人间客栈，长街轻风。
等等，她说来找我？
我回过神来，觉出些不对……
这丫头，不是来找千夙打架的吗？怎么最后，反倒扯上我了？
我揉揉眉心，抬头时却见千夙正盯着我手中上清出神。
我舒眉一笑，几步过去，“不亏是大人所赠，这灵器用着颇为顺手，方才我都不敢太用灵力，怕伤着那丫头！”
千夙却像没听见我说什么，只自顾自地盯着上清。许久，他伸手，将上清从我手中接了过去，“突然记起，这灵器似略有不足，待我改好再还你！”
啊？我愣愣地瞧着他！
这还有不足？我怎么觉得这灵器，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呢？
千夙挥袖将上清收将起来，目光淡淡望进人间夜色里，“走吧，去背阴山！”
背阴山，乃是六界中纯阴无阳之地，其与冥界地府十八层地狱相连，若在地狱中受过刑罚的恶鬼，还未堙灭，便会被遣往此处，简单来说，所谓背阴山，不过是地狱用来，关押一些虽已受过惩处，却再难入轮回的恶鬼之地。因而背阴山又有“岸前皆魑魅，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之说。
而背阴山内，又有一方空间，被称“蛮荒”，其内多是些上古凶兽，因无法降服，索性便悉数关在了蛮荒之境。
传言，蛮荒一入，永世难出。
但……既然永世难出，那凶兽相柳，又是如何出来的？
我脑中忽而闪过，千夙与相柳对峙的场景……
他当时，面有怒意，眸中有悔，却不知为何……
“是裴煜！”前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了神，顺着前川的目光望去，便见我们此时已至背阴山，而靠山之处，又建了座茅草屋，屋子瞧着摇摇晃晃，但背阴山的戾气寒风，却连屋子上的一根碎草都没有吹动。
此时，裴煜正立在屋子旁抬眉瞧着我们，待我们落到地面，他理了理衣衫，很是恭敬地躬了身。
“守山罪臣裴煜，拜见上尊大人，司法天神……”他微微抬眉，细长的眸子扫过前川，“前川山神！”
他仙骨被剔，又罚于此处看守结界，凡人之躯，受尽神魔野鬼的戾气侵蚀，已无半分初见时，上生星君的卓越风姿。
“近来此地可有异？”千夙负手而立，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背阴山。
裴煜神情黯淡，恭敬回道:“蛮荒之境自是无异，但背阴山处的结界似有松动，小的已上报仙界。”
千夙朝前几步，立在背阴山一处断崖边，目光淡淡望进那黑雾缭绕的崖底，“可仔细点，若背阴山处结界有损，后果，你担不起。”
“是！”裴煜沉了眸子，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千夙回身，望了眼明珏与前川，而后又望着我，“你在此处等我，我去瞧一眼蛮荒之境。”
“嗯。”我点点头，“小心点！”
他与明珏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我静立半晌，偏头瞧了眼前川，摸着下巴道:“莫不是千夙又让你护着我？”
“不错！”前川身形一挺，“爹爹要我护着你！”
我咬了咬牙，“你怎么不在他面前这么唤？”
前川眸子一暗，“爹爹不喜！”
“我也不喜！”
“我又没唤你！”
“……”这还真是，无话可说。
我愤愤转过身，往千夙离开的方向瞟了几眼。
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晃神之际，我突见立在不远处的裴煜，正偏头瞧着他那间茅草屋。因他偏了头，所以瞧不见神情，只依稀可见他的唇角是微微勾起的。
我顺着他目光瞧了那茅屋好一会儿，仍未瞧出有何奇特之处，正欲出声询问之时，千夙与明珏回来了！
裴煜身子一正，回过头来，却依旧是神情黯淡，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莫非方才，是我眼花了？
“前川，你留于此地，稍有异样，即刻报我！”千夙刚一落地，便如此吩咐。
前川拱手应了句“是”。
“裴煜，你也将背阴山守好了！”
“是！”裴煜身子弓的极低，声音低沉又暗哑。
我瞧着千夙，“蛮荒……”
“无事！”他伸了手，拽住我的手臂，“我们先回归灵墟！”
如此，前川留在了背阴山，以防有变，我与千夙明珏便启程回归灵墟。
然，方行之一半，途径一座人间山峰，我瞧之半晌，越瞧越惊。
“那处，是凡间之地吗？”我立在云上瞧着那灵气逼人，微光粼粼的山头，满目不解。
“是凡间之地，但……”千夙也略有疑虑，一时未语。
我盯着千夙，“去瞧瞧吧！”
落在山顶后，着实让我惊异！
这凡间山川，山顶之上，却凭空生出一池清泉，清泉周围，漫山遍野皆是白色花束，纯粹洁净。
“这是……”明珏微微蹙眉，“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花色纯白，开在仙界天河两畔。
“呵！”千夙望着眼前景象轻笑，“水是天河之水，花是曼陀罗华，这区区凡山，却因这仙界之物，凭生一股灵气。”
天河之水，曼陀罗华……
想必这般境况，与前几日天河之战脱不了干系。如此，仙界之物落到了凡间，却不知是福是祸？
但，现下瞧着，泉水波光盈盈，山上花开成雪，当真颇为好看！
明珏望着山上的曼陀罗华，“我去看看，此花掉了多少在凡间！”
千夙微微点头，而后微蹲下身子，拨着那池清泉，“原以为天河已然干涸，不想，竟还遗了一滴在凡间。”
我道:“既落到凡间，它便是凡间之物！”
“那曼陀罗华呢？”
我瞧着身侧的素白花朵，“它如今既开在凡间，自当也属凡花！”
千夙瞧我许久，终未言语。
片刻，他身形一动，立起身来，几步走至那花海中央，抚着一株曼陀罗华，轻勾唇角，“倒是，开得极好！”
他身后，水波荡漾微光四溢，花开成雪动若蝶舞，细风微动，拂过他绛红长衫，带起一地清绝艳色。
许是花开的耀眼，又许是他衣衫红艳夺目，太过艳丽，总之，我久久不曾回过神。
“什么？”千夙忽而抬头，似等着我说话。
“啊？”
“你刚才不是唤我，何事？”
“哦……”我拉长了语调，胡扯道:“你等等啊！”
千夙果真立在原地一动未动，疑惑地瞧着我。
我背过身子，偷偷拍了下胸脯。
刚才唤他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怎么唤的？
大人？千夙？还是上尊大人？
但我唤他干什么啊……
我掐着眉心，实在想不出唤他做什么，不若……
我伸出手迅速折下一朵曼陀罗华，而后转身轻笑，“大人！”
我朝前几步，靠他近了些，而后将手中花朵递了过去，“这花送给你！”
千夙定定瞧着我，眸子里映出一个小小的我，但他却许久未有反应！
我便晃了晃手中的花，“大人？”
千夙眸子一闪，猛然错开望着我的目光，而后声色沉沉地道:“为……为何送我？”
他此时移去目光，又微敛了神色，我一时倒瞧不清他的心情！
不过，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不管他乐意还是不乐意，都得继续不是。
我望着千夙，认真道:“表达谢意！”
“谢意？”千夙重新将目光落到我身上，“何来谢意？”
我不语，笑望着他！
自是，多谢你六百年前，生死之际相救于我！
多谢你愿意陪我仙界一趟，救回怜儿！
多谢你亲赴揽月宫替我讨了公道，还移回那棵红梅树！
多谢你赠我上清！
更多谢你，陪我人间一载，看春暖夏艳，秋色冬盛的烟火山川！
我终是知晓，这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也最是难得！
我瞧着千夙，笑意越深，“谢大人，尝我烧的菜！”
千夙眼角一抖，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又将手中的花往他面前递了下，“所以，大人收还是不收？”
“不收！”
“收下吧！”
“不收！”
千夙甩袖而去。
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捏着花，跌跌撞撞随在他身后，“大人，你先收了花嘛！大人……”
我追的出神，没留心千夙已经停了步伐，便迎着他的背一头撞了上去……
“哎呦！”我惊呼一声，揉着发痛的额头探了探头，原是去另一边查探的明珏回来了，此时正立在千夙对面。
“哎，司法天神。”我扬着手中的花，“你要花吗？我可以……”
眼前衣袖一闪，我手中的花便已然落在了千夙手中。
“……再给你摘一朵！”我慢慢吐出未说完的话。
“我收了！”千夙瞧我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明珏，“你想要，自己摘。”
明珏眸中微有黯淡，却转瞬即逝。
片刻，他道:“不要！”
“此地落了仙界之物，该如何？”明珏望着千夙，目光清冷无波。
“既落到凡间，便属凡物。”千夙顺势扫了眼满山的白色花朵，随即轻轻勾唇，“回归灵墟！”
我与明珏互望一眼，皆不约而同应了声，随后千夙挥袖捏诀，一路朝归灵墟飞去。
我立在千夙身侧，微伸了头，与明珏搭话:“司法天神，你何时回上清天？”
明珏神色一怔，呆愣地瞧着我。
“你不记得了吗？”我蹙了蹙眉，道:“在凡间时，你说过邀我去上清天的啊！”
“哦！”明珏微微松了一口气，复望着我，“随时都可！”
“太好了！”我微微偏头，瞧着千夙，“大人去吗？”
千夙抿紧了唇，一言未发。
我道:“大……”
“不去！”
方才还好端端地，怎么转眼间，他这语气就变了？
果真啊，这上了年纪的神，脾性就是不好捉摸！
我低低叹声气，拽了拽千夙袖子，“大人，一起去啊，神界……”
“不去！”千夙大力一拉将他的袖子抽走，而后微微转头瞧着我，“本尊说了不去，便不去！”
好嘛，这回是彻底惹到他了！
我拧着眉叹气，我这一天正事没干一件，光想着怎么来哄他了，他倒好，生气之前，也不和我知会一声，弄得我每次都手足无措！
我瞧着越来越近的归灵墟，悲哀地想，不知千夙这次，又要闹几日脾气？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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