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松包槐大集

作者: 云的故乡 | 来源:发表于2022-07-11 20:25 被阅读0次

    年关将至,各大超市人头攒动,喜气洋洋的迎春曲萦绕在耳边,我夹在拥挤的人群中,挑选着年货和走亲访友的伴手礼。这种情景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家乡的松包槐大集。我的思绪穿过幽暗的时光隧道,如烟的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顿觉恍如隔世。

    我小时候住在一个贫穷的小村庄。那时候公社一般会在每个村庄设立一个供销社,方便村民们采购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我们村一共也就二十几户人家,由于村子太小,公社没有在我们村设立供销社,只能跟五里外的慈埠村合用一个供销社。

    慈埠村是个有着三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在慈埠村的南头有一大片空地,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杨树。在这片空地的中央有一棵奇怪的古树,为什么说它奇怪呢?是因为它本是一棵松树,两个大汉都合抱不了,在这棵松树的树洞里边又长出了一棵槐树,枝枝叉叉纠缠在一起,人们把这棵古树叫做松包槐。松包槐到底有多少年历史,没有人知道。这片空地就是方圆几里有名的松包槐大集,松包槐大集到底有多少年历史,也没人知道。

    村里的供销社只卖一些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松包槐大集是周围人们消费的主要场所。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每逢赶集的日子,天还没有亮,路远的人们就披星戴月地往集市赶来。那时我还小,母亲赶集采买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品,照顾不上我,我又闹着非要跟她去,母亲拗不过我,只好让爷爷带我去。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我又着急赶路,撒欢一般又跑又跳,不一会就把爷爷远远地抛在后边,我回头看见爷爷的影子越来越小了,只好坐在路边等他赶上来。就这样走走停停,祖孙俩总算来到了集市上。大约早上八点多钟,等人们陆陆续续到齐了,集市才正式开张。

    骡马牲口在集市的东南角。牲口买卖算是松包槐集市上的大宗交易。买卖双方砍起价来唇枪舌剑,斗智斗勇,往往纠缠一上午都谈不拢一桩生意。那个时候牲口是庄户人家最值钱、最重要的财产。犁地、拉磨、充当脚力,哪样也离不了牲口,所以买卖一头牲口对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需要慎之又慎,自然也就不太容易达成交易。一头毛驴突然扬起脖子嘶吼起来,惊得一旁的骡子躁动地摇着尾巴原地打转。一头黄牛卧在地上悠闲地咀嚼着嘴里的草料。也许因为被交易的次数多了,知道反正到哪都是干活,没有多大的差别,也就懒得理会周围这闹哄哄的场面。一番艰难的谈判结束了,黄牛被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买走了。这是今天松包槐大集做成的第一单牲口交易。

    牲口市场往北依次是卖猪仔的、卖长毛兔的、卖鸡苗鸭苗的、卖活禽的、卖活鱼活虾的,卖这些活物的摊位占了大集的四分之一,是卫生条件最差的地方,苍蝇满天飞,屎尿味臭不可闻。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才会光顾这里,年轻人很少来,衣着光鲜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显得比较冷清。

    东北角是卖农具。犁耙、锄头、镰刀、铁锨等一字排开,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还有用一块帆布支起来的简易铁匠铺。张铁匠跟他的儿子张小栓正轮着铁锤打制着一把锄头。来这里的人多半不是来买农具的,而是来找张铁匠父子为自己的农具淬淬火,为即将到来的秋收做准备。张铁匠常年赶集打铁,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人又和气健谈,所以大伙都喜欢跟他天南海北地侃大山,顺便打听一下今年各地农作物的收成情况。

    吃食摊位占了整整两大排,蔬菜瓜果占一排,各种肉类、熟食、糖果等杂七杂八占一排,熟食摊位旁边有煮猪头肉的、炸油条的,烤烧饼的。烟熏火燎、热气腾腾,散发出各种香味,掺杂着烧炭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形成了松包槐大集特有的味道。其中要数炸油条的胖婶生意最好。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油条对孩子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美食了。带着孩子来赶集的大人们都会给孩子买上几根油条,也不枉孩子们跟来一会。爷爷也给我买了几根油条,用油纸包着,我拿出两根来,一根给爷爷,另一根自己吃,剩余的包好,拿回家再慢慢享用。

    最西边的一排摊位是女人们的天下,卖布料的、卖鞋袜的、卖头绳的、卖胭脂水粉的。

    那时候基本不卖成品衣,都是扯上几尺布料找裁缝做衣服。卖布料的商贩大多都是裁缝,扯上一块布料,量好尺寸,等到下次再来赶集就可以拿到新衣服了。这里也是年轻人搞对象的最佳场所。那时候农村的社会风气不象现在这么开化,找对象基本靠媒人牵线搭桥。姑娘由媒人领到约好的某个布料摊位前,然后等在远处的小伙子假装偶然遇上,上前先跟媒人搭讪,在媒人的介绍下,再跟姑娘攀谈几句,双方这就算认识了,至于成与不成那就是散了集之后的事了。如果婚事成了,定亲的时候,小伙子也必然会领着姑娘到集市上扯上几块布料作为定亲礼,当然也不忘给媒人扯上一块布料作为答谢礼。

    集市的西南角有一个书摊,书架上摆着各种小人书,花一角钱可以随便看,看几本都行,但不外借,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书摊前摆满了小马扎,孩子们坐在马扎上,手里捧着小人书,津津有味的看着。我之所以每次都缠着大人来赶集,能吃到香喷喷的油条是次要的,主要是来看小人书的。我那时识字还不多,主要看上面的图画,大抵能猜出故事情节。爷爷做在旁边的土堆上抽着烟袋锅子,跟几个老汉唠着家长。我看得太入迷了,不知不觉已到正午,该散集了。书摊的主人开始催促:”收摊啦,收摊啦,下集再来看吧。”我这才恋恋不舍的把书放回到书架上。

    赶集的人们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松包槐象一个慈祥的老者,目送着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又开始期待着下一个集的相聚。日子就在这迎来送往中过去,一代人渐渐成长起来了,一代人慢慢老去,松包槐大集承载着这方百姓祖祖辈辈的欢乐和幸福。

    如今我已漂泊半生,可谓阅遍人间繁华,看透世态炎凉,最让我魂牵梦绕的还是故乡的松包槐大集。这里有勤劳朴实的乡亲,有浓浓的人间烟火味,这些都是留在我心底最温暖的回忆。

                                                                                                                                                                   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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