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风语阁173期作业主题：以【陌生来电】为主题。
一、陌生来电
“【联通助理】遇忙未接：主叫 170XXXXXXXX……”
这算是哪门子的电话号码？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我避开监控的角度，往柜台下面半掩着的抽屉缝里瞥了一眼，心想连我这种对公业务小柜员该不会也有人整天盘算着要电信诈骗吧。真要是那样的话，一来低估了我们银行职工的专业背景，二则高估了我们钱包的深度。
“又来！” 我看着抽屉里振动的电话心里说道。这个被标注为 “骚扰电话” 的陌生号码今天早上已经是第三次打来了，但是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或多或少把我打动了。有时候我会想：就算你真的是诈骗电话，那我接通之后调侃你几句也挺有意思的。
抱着这样的目的，当我看到这个 170 开头的号码已经第五次打来的时候，终于在上洗手间的路上接通了。
“哈喽。” 我的语气中除了冷漠之外还略带一分调侃。
“你好请问是虎哥吗？我是小白。” 来电者听得出来是一位嗓音甜美的女子。
“噢，小白……” 一听还真是找我的，“请问咱们认识吗？”
手机另一端的女子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道：“哦，我是王姨介绍的，现在本市一个大型金融机构工作，请问虎哥今晚下班后有机会一起坐坐吗？”
“王、王姨是谁？” 我按捺不住内心中的狂喜，但还是有点懵了。我根本不记得曾经认识过什么帮忙介绍对象的王姨。
“哦，你可能忘记了，其实王姨前几年跟你父母认识，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她就直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了。”女子解释道。
“好吧。”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我们公司附近来福士广场的二号星巴克环境不错，下班后可以一起坐坐。”
“哦？晚上不一起吃饭吗？” 女子感到有些意外。
“我现在比较注意控制饮食了，晚上不怎么吃饭，到时候如果饿了可以点个可颂或者麦芬。”
“那好吧。” 女子应该是做了一次深呼吸，提振了一下精神，“那咱们就晚上六点半你说的那个地方见！”
二、神秘力量
于是这事儿就这样定下来了，说实话我还略有几分得意。上半年几次不靠谱的相亲活动中，都是以我主动约对方见面开始，然后女方指定吃饭地点并且大肆点单，饭后互相不再主动联系而告终的。现在整个事情的发展路径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悄然扭转过来了，我从一开始就应当掌握主动而非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我似乎对那种不知名而又无所不在的神秘力量感到莫名敬畏。其神秘之处就在于，能够轻易地打破一种令人厌恶的相亲定式，给我带来一种胜利的快感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有一天我能破解这种神秘力量的来源，那么在人际关系的处理方面想必会无往而不利。
上午的对公业务总是紧张忙碌的，直到午饭前的时候我才有时间跟母亲打电话了解一下这事的背景。
“妈认识什么介绍对象的王姨吗？”
“哦……” 妈妈在电话那边似乎有些犹豫了，“可能前几年认识过哪个王姨吧，这种婚介我见过太多了，现在一下子也说不清是哪位。”
这件事儿给我敲响了一声警钟。当然按照妈妈的意思，如果真有这么个王姨存在，并且介绍了一个名叫小白的女孩给你，那么无论如何都可以先去认识一下。至于我曾经担忧过的电信诈骗或者 “饭托”、“酒托” 之类，其实都很容易防范。尤其是我指定了星巴克作为见面地点，那出现变数的余地将会非常小了，所以总起来说这事风险不大，当然收益的期望也不怎么高。
不过那个神秘力量的阴影依然无处不在，这激起了我的极大兴趣。于是我谢绝了其他两位同事午饭后一起在银行周围散散步的邀请，独自坐在已经渐渐冷清下来的食堂中央，这是我冷静思考问题时喜欢采用的一种特殊方式。
首先，这个小白确实认识我，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工作地点、电话号码以及我有接触年轻陌生女性的意愿。其次，她通过了一个无法验证的途径和我建立联系，也即我暂时无法了解她的背景，除非晚上见面时详细问起来。再次，我们没有通过添加微信这种常见的形式建立联系并先互相简单了解一下，而是直接由女方打来电话发起邀约。
导致这种反常局面出现的原因不明，我只好暂且称之为一种 “神秘的力量”。由于这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使得我的内心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满足，也即感受到了被女性追求时的虚荣。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无法在打电话时主动去向对方提出加微信，因为那似乎意味着我放弃了主动权，变成积极追求对方了；同时我也不太愿意再打电话回去要求加微信，因为那样显得我做事情考虑不周，没有打听清楚就草率同意见面了。事实上我本能地试图用小白的手机号搜索过她的微信，却发现无法找到对方的账户，这恐怕是因为她的微信号用其他代号命名的缘故。
不过当意识到最后一个话题时，我用思维画出的草图开始出现裂缝：我们今晚约会时候将会谈些什么呢？这似乎是从来没被触及过的一个要点。让我重新回忆一下事情的开始，她主动来电话说出我的名字并且提出要见面，而且接受了我简单喝个咖啡而非共进晚餐的建议，对于眼下一个年轻的婚龄女性而言这明显是有些屈辱了。等等，她明明从一开始就从来没说过是要跟我相亲的，所谓 “王姨” 也从来无法被证实就是婚介的老师，所以这事该不会是我在做白日梦吧？见鬼！
我心里有些懊恼，但同时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毕竟还没有什么朋友或者同事知道这事，所以即便出了丑也不会被人笑话。但是现在问题来了，那她打电话找我陌生拜访是要干嘛呢？推销理财产品吗？我工作的银行就有基金销售的业务团队，可从来没听说他们这么干过，光知道个名字、电话就打过去要求见面。如果真有人想这样进行营销，那么她显然没有对我进行充分的背景调查，因为我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基金销售的目标客户。如果一个销售人员以如此笨拙的方式寻找客户，那她在这行根本就干不下去。
我似乎可以想象得出她晚上见面后发现我根本买不起基金份额时候的尴尬场景，这让我一个人坐在食堂里不禁笑出了声。直到食堂里正忙着清理地面的阿姨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后，我才意识到马上就必须回到工位上面去了。至于那位主动联系我的小白女士，还是让她见鬼去吧。
三、高层电梯
对公业务有这么个好处，跟处理私人业务的柜台不同，我有的时候需要外出到企业去协助办理部分业务。这样我就有机会出来透一口气，不必在空气污浊、混杂着烟卷和盒饭气味的银行柜台后面呆上一整天。
其实这些涉及外出的业务挺简单的，并不是说需要一位掌握特殊技能的专业人士到客户那里莅临指导，而是说根据业务合规的要求到现场见证一些程序性工作而已。下午三点钟我就被派了这样一个差事，刚好跑到附近来福士写字楼的 28 层。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客户对我的到来和提供的支持表示感谢，于是我赶紧出来坐电梯准备返回分行。
等待电梯的时候我迅速思考了一个问题，如果这时候抓紧时间回行、从系统签出再赶回这里，大约总共需要占用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早上电话预定的那次约会还来得及实现。当然从赴约的必要性而言，我从内心中已经极大地降低了预期。如果非要说我还抱有一丝什么期待的话，就是仍然对那种扭转行为定式的所谓 “神秘力量” 充满了好奇心，希望搞清楚这位小白女士主动约见我背后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所驱动着。
刚刚下行了四、五层后，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听见这层楼道里传来了许多人一起唱歌的声音。这是一种类似于教堂的唱诗班那样整齐、但又慷慨激昂得多的颂歌。而且在这一层里似乎有许多不同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面又不约而同地传出同一首歌，只不过由于各自开始唱的时间点上略有早晚，所以并非所有房间的大合唱，而是制造出一种类似不同声部互相呼应、此起彼伏、进而发生共振的恢弘效果。
从歌声的背景中走出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下半身超短的淡蓝色牛仔短裤映衬着雪白的一双长腿，长腿的尽头是一双红色的凉皮鞋。至于上半身似乎是某种制式的白衬衣，但是由于我被她进入电梯后迷人的颔首一笑摄去了七分魂魄，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衬衣上究竟有没有花纹或者蕾丝领口。
美女转过身去，扎成马尾的卷发在我面前微微一扫挂起一阵清风，让我正盯着她被短裤包裹下的饱满臀形的呆滞双眼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她一面利用电梯门内侧的光亮磨砂镜面简单地补妆，另一只手则拿着一部手机正和电话那边的某个男士进行沟通。
“我通过幸福银行的客户资料已经查清了他的财务状况底档。” 美女似乎在进行工作汇报。
电话里男士的语气似乎显示出他跟我眼前的这位尤物之间存在某种非常不见外的亲近感：“怎么样，跟你想象的一样吗？”
“他们银行对公业务柜台现在每个月就拿三千块钱死工资，也没任何晋升或者加薪机会，好像就是公积金多点。”
“那你小心点，你这个保险公司的员工能查银行客户的底档吗？” 男士似乎对美女的做法颇有些担心。
“咳，我们这都是惯例，幸福银行和幸福保险业务在后台分的没那么清楚。” 美女撅着滚圆的屁股、尽量把脸靠近电梯门内侧的镜面想要看清楚自己长长的睫毛是否互相粘住了，“可是你知道他每个月幸福银行信用卡消费多少吗？两万多块钱，而且全部按时足额还清了，没有借新还旧的记录，也没有任何逾期，连分期还款都没用过。”
“哦，那你觉得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电话里的男子颇有些不解。
“我觉得他们家长可能每月补贴他好多钱，要不然这傻小子总是抠抠缩缩的，上午跟我预约今天晚上见面就去个星巴克，还说饿了就买个可颂对付对付。”
我当时听着感觉自己的头皮崩得很紧，所谓 “额头上三道杠” 或者 “一脸黑线” 可能就是说我现在的模样。中途电梯停了大概五、六次，不断有人上下电梯，只有我和那美女始终留在里面。
“不是，那你还非得见他干什么？” 电话里的男子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美女没有直接回答，思忖了半刻之后答道：“不是……我其实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触上他爸，我觉得他父母肯定有这个健康险的购买力。”
这时候电梯到了一层，我几乎是紧跟着美女走了出来。一来是对这个话题究竟将如何继续进行颇感兴趣，二来是我似乎终于破解了那种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给我以极大的勇气希望从她那里将其汲取过来。
“哎别再说了，一会六点半之前他估计就得提前来福士来踩点，这种男的都这样，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上心眼多得是。” 美女一边走一边催促对方赶紧结束通话，“行了赶紧撂了吧，我还得给他再去个电话确认一下见面时间和地点。”
听到这里，我赶紧一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在手掌心中剧烈地震颤着，和我的大脑里几乎同频地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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