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杏黄了,布谷鸟叫了,麦熟了。
一年中日头最长的季节来了,凌晨四点多,布谷鸟站在枝头扯起嗓子:“布谷、布谷……”,催促着人们赶紧起床去割麦子。
树荫环绕的小村庄里,炊烟四起,人们要赶早吃个饭,趁着太阳公公起床前趁凉去割麦子。
织织的母亲起的最早,蒸了一锅馒头、一锅花卷,熬了小米粥,炉膛里烫了几个辣的冒汗的青椒,切细丝,热油滋啦一泼,香味儿就从厨房溢出。
大家洗漱的时间,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太爷、太奶奶、爷爷、奶奶坐下来,旁边的小火盆里煮着不停冒泡儿的罐罐茶,这是长辈们早起的必备茶。
“小懒猪们起床啦。”母亲掀开大哥、二哥的被子,拍的俩人的光屁股蛋子作响,俩男孩嘻嘻嘻地笑着滚到炕后头,母亲随手扔给他们衣服。
便转身去自己房间喊织织起床,织织呼呼的打着鼾声,母亲悄悄的把手伸到她的胳肢窝下,“看你个小懒猪再装睡,”织织像条蛇一样扭动身子笑出了声。
等孩子们穿戴洗漱完毕,大人们已经手握镰刀,背是麻绳准备出发了,兄妹三来不及吃饭,每人揣了俩馒头,军用水壶装满水便出发了。
田野里、小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或已在劳作,或正奔向田地,大人们脚底生风的走路,遇见熟人也不停歇打一两声招呼就走。
终于到达麦地,大人们手握镰刀,飞快的割麦,只听见镰刀滋滋滋的声音,两手飞快的一拧,一拢小麦就捆好了。
哥哥们用手帮着拔麦子,织织也学着用手一根一根的拔,不一会,她的额头就浸满了汗珠,麦穗划的胳膊满是红印子,手掌心也是绯红。
日上三竿的时候,后面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小麦捆了,远处一阵阵悦耳山歌飘来,偶尔有回应的,但谁也没有停下来听,继续忙碌着。
大人们停下来吃点馒头,喝几口水稍作歇息,太爷爷打起了山歌,哥哥们则悄悄喊织织去摘野果子。
他们偷偷钻过玉米地去摘美子(学名树莓),麦地旁边的荒草丛里,橙色的美子像满天星一般,微风徐来,美子便随风摇曳。
美子的形状像袖珍窝窝头,易碎,狗尾巴草串起来最妥帖的,三个人吃的饱饱的,再串了几大串狗尾巴就溜回麦地里了。
麦地里堆起了一座座小麦塔,织织跑过去给了最疼她的太爷爷和太奶奶各一串,哥哥们的给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
太爷爷吧嗒吧嗒抽完最后几口水烟,起身麻利的走向待割的麦子,其他人便都起身继续割。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麦子应声而倒。
太阳越升越高,火辣辣的烤着麦地,汗水从人们脸上滚落而下,脊背早已湿透了,可是谁也没有停歇。
织织站在离太奶奶一米远的地方,问着关于乞巧的故事:“太奶,你们小时候也用录音机唱歌吗?”
“我们哪里有录音机,都是自己唱的咧。”太奶奶说道。
“那奶奶呢,怎么乞巧的?”织织扭过头好奇地问。
“我们也是自己唱。”奶奶头也没抬的回答。
“妈妈,妈妈,你们怎么乞巧?”织织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我们一开始是唱着跳,”母亲顿了顿,“后来才有的录音机。”
织织还想缠着母亲打听,然而母亲打发他们三个去麦塔里休息,三四捆麦子就堆个尖尖的塔,躺在里面特凉快。三个人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不一会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一大块麦子已全部割完,全家准备回家吃饭,然后睡觉休息。
日头向西山跌去,太爷爷、爷爷、爸爸、奶奶趁凉出门去割麦,太奶奶和母亲在家准备晚饭。
织织每隔一会就要问母亲几点了,她还不认字儿,生怕错过了乞巧的时间。
母亲做了凉面,西红柿鸡蛋卤,是织织最爱的美味,几大口吞完一碗面,腮帮子憋的滚圆便出门了,飞快的跑去集合地。
农忙的季节,大人们还都没来,但小姑娘们早早的都来了,点完名,便开始教跳舞,娃娃头落儿早已排好了动作,在前面带领,每个小班子四个舞蹈。录音机大声地唱着:
“拾稻穗的小姑娘,赤脚走在田埂上,头上插朵野菊花,手臂上挽着小竹筐……”
织织便跟着做动作,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拾稻穗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嘴里跟着哼了起来。练习了四五遍,织织已经熟记了动作。
“织织,站在最前面来。”落儿朝织织招手并大声的喊道。
织织又惊又喜,她明白了落儿的意思,羞红了小脸儿,小碎步跑到最前面,领起舞来,一时很不习惯,差点儿跟不上节拍。
“想什么呢?织织,”落儿咬牙小声提醒她。
织织慌的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挤满了人,她在人群中瞥见了母亲,母亲悄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才大胆的又跳了起来。人群中不时发出啧啧的称赞。
九点多的光景,人群已散去,山村的人们习惯早睡早起,因为还要劳作。母亲也拉着织织的手朝家走去。
“妈,我今晚跳的舞好看吗?”织织眨巴着眼睛。
“我的小丫头跳的最好看啦。”母亲得意的回答。
“将来我可以当个舞蹈家吗?”织织歪了歪头。
“哈哈,好哇,我的小舞蹈家。”母亲笑出了声。
“我要当舞蹈家啰,我要当舞蹈家啰……”
织织欢呼雀跃着。跟母亲融进浓浓的夜色里,整个村庄因为一整天的劳累而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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