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老去的人喜欢回忆过去,纵使从前似清汤寡水般无甚惊奇,也总有某些人别人没有见过,某些事别人没有经历过,某些感情别人无法感同身受。林染的脸依旧光滑,脊背还没佝偻,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是1994,她还未老,却已经开始怀念过去。
秋天来临,树叶还未飘零的九月份,林染终于找到工作了,在一所设计院当设计师。今天一个客户来设计院要求改设计图,本来是有求必应的事,谁知林染死活不答应改动,一笔都不许改。组长见劝不动林染,只能叹息一声:“林染,你太倔了,别人都是根据户型画设计图,你这张设计图能套到合适的户型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人家一眼看中要高价买,你就算改几笔又能如何?”
林染摇摇头,抱歉地说道:“我可以给他重新设计一份,但是这份设计图我觉得每一处都刚好,任何修改都是多余。”太倔的林染清楚地知道自己坚持原稿的理由,这设计或许不完美,却是她的梦,算起来这个梦还是她偷姜尘的。
要说这世上每个人的相遇都是相似的细细想来也是有点道理的,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总是陌生与疏离,时间久了又会感慨那句“你好”说得真是及时。最先与林染相遇的其实是姜尘的字,横钩竖折都与她从前练得字帖不一样,端秀清新是林染对他的字的第一印象。
其实林染真的很少有没写作业的窘况,但是那天她确实将语文作业忘得干干净净。作业是一篇800字的作文,下课补已然是来不及了,同桌说老师上课要检查作业后林染一直在愁要编什么理由来应付老师。后来上课的时候同桌神秘地递给她一份写好的作文,说是从别班借的,先应付下检查。林染感激地接过稿纸瞧了一眼,将左上角悄悄地折到背后,那里写着一行字:高一(16)班姜尘。
姜尘的作文题目是《此后不必羡慕》,“……我不必羡慕天空的湛蓝,因为我不需要被仰望;我不必羡慕飞鸟的自由,因为我的思想无拘束;我不必羡慕别人完整的家,因为我未来的家必将幸福……”,原来字好看的人写的作文也很好看,林染开始好奇这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林染,你起来读一下你的作文。”讲台上解读完写作材料的语文老师忽然点名。
林染硬着头皮站起来,心虚地读完了手里这份借来的作文,她觉得自己像小偷一样“偷”走了姜尘未来的“家”。无聊的时候林染也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家是什么样的,但绝没有姜尘的笔下写得这么蛊惑人,让人只是想一想就已经向往不已。
下课的时候老师说让林染将作文交过去,她要当成范文在另一个她教的班里朗读,而另一个班就是16 班。林染一边小心地将左上角的班级和署名用胶带粘掉,一边在心里忐忑着,待会该怎么向作文的原作者道歉呢。
林染在姜尘的班级后门口徘徊了很久,组织了好几遍语言后鼓起勇气拜托了一个女生请她到教室里将姜尘喊到走廊来。女生环视教室一圈,又看了看走廊,指着靠着柱子正在和同学聊天的一个男生道:“那儿,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就是姜尘。”
林染没有想到那篇作文里细腻的情感竟然是属于一个男生的,而且这个男生还写得一手好字。早晨的阳光从柱子后面照过来,男生的脸并不完全暴露在亮光里,随着他讲话时的动作变化着阴影面积。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姜尘吗?”林染走上前去大声问道,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一问多此一举,那女生总不至于将同班同学认错,她只是希望姜尘能和她去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她实在没有勇气在那么多人面前道歉。
“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姜尘说完就直起身向楼梯口走去,林染跟在后面继续组织语言。她觉得道歉太轻了,不如干脆拉着姜尘去老师那,把事情说个明白。高中学习生活反正才刚刚开始,她还是有机会在老师面前重新建立好学生的形象的。
“我是22班的林染,上一节语文课借了你的作文应付检查,但是现在那篇作文被老师拿走了,她以为是我写的。对不起,我不应该盗用你的作文,我会去和老师说个明白的,真的对不起。”林染低着头一口气说完,没等姜尘回答就急忙转身往办公室冲,余光瞥到他的表情有点愣愣的,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哎!同学……”姜尘伸手做了个拉人的手势,林染刹住脚步,转身听他继续说,“林染对吧?你说的是羡慕那篇作文吗?”林染轻轻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不敢直视姜尘。“那你不用去找老师了,我写了两篇,白宴宴借走的是我写废的那一篇,本来就不打算要的。”白宴宴是林染同桌的名字。
“啊?哦,呃……谢谢。”林染说完就有点后悔,这怎么都有点别扭,可是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们一点都不熟。
姜尘说完就走了,目光没有在林染身上多做停留。阳光模糊了他背影的轮廓,在地上拖出一道颀长的影子,林染开始懂得她与姜尘之间山与谷的距离。
山如姜尘,即便他和林染不在同一个班,林染也经常能从老师口中听到姜尘获得各类省级、国家级竞赛大奖的消息。谷若林染,每次统考的成绩进步一点点就足以兴奋很久。清晨七点广播站准时传来姜尘用英语朗读时事新闻的清澈嗓音时,林染还在啃着早饭奔向教室的路上。写作文时林染绞尽脑汁才凑到八百字,姜尘却已经是校报编辑了。望“尘”莫及大抵就是如此了,林染在看到姜尘获得第三十九届校运动会个人全能运动员的称号时感慨道。
那次作文事件后,林染与姜尘便再也没碰见过了。姜尘继续书写这所高中的“神话”,林染继续在数理化中挣扎。如果不是之后的那些一再遇见,林染没想过努力去企及姜尘的高度。当初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有要拼命往上爬只为温暖“高处不胜寒”的姜尘的冲动?林染后来想通了,却已经来不及。
高三来临的猝不及防,林染被接二连三的摸底考试打得措手不及,每天早上梳头的时候总是很着急,可越是着急越是梳不通。为了避免把自己扯成秃子,林染决定趁着星期天去剪个短发。
林染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伤感自己剪落一地的长发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林染下意识地看向门口,但脑袋却被理发师摆弄着朝着正前方,只能从余光中隐约看到是两个女人在吵架,一个高个子男生被困在中间,想拉开两人。林染准备收回目光时,那男生正好转过脸大声劝着话,这下她看清了,那男生竟然是姜尘。也不知道他劝了什么话,在他身后的那女人忽然用力地扇了姜尘一巴掌。
林染匆匆结完账出了理发店的门,就听到那个扇了姜尘一巴掌的女人指着另一个急忙逃走的女人对着姜尘怒吼道:“姜尘!你现在嫌我丢脸了?你最好记着这都是你爸爸做的好事!”然后发动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跑车迅速地离开了。
现场围观的群众看舆论旋涡里的俩女人都走了,自知没好戏看了便各自散开,留下姜尘在原地盯着那辆跑车渐渐消失在街道转角。林染恍然这可能是姜尘的家事,她刚才那么着急地冲出来本意是想帮校友,却不小心看了人家的“笑话”。林染本来打算悄悄地转身走掉,不曾想姜尘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站在理发店门口的她,眼底是还未完全掩盖的悲凉。“是林染吗?”他开口问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隔了两年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更何况自己刚剪了短发。这下走掉肯定是不合适了,于是林染笑着同他打招呼,“啊,这么巧啊,姜尘同学,你今天一个人来逛街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全都看见了。”姜尘的声线清冷,悲凉情绪已经被全部收起,直视林染的眼神淡漠疏离。
林染被戳穿了也不尴尬,只信誓旦旦地道:“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你放心好了。”
姜尘想说的话被林染提前截了胡,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一句谢谢在舌头上打了几个圈又被他憋了回去,淡淡地应了声:“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染抬头看姜尘,他挨打的脸颊已经红肿,嘴角也被牙齿咬破了,渗出丝丝血迹,看来那一巴掌确实不轻。于是开口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转身走了几步后又折了回来,“有点远,你还是跟我来吧。”
林染拉着姜尘来到理发店附近的一个小区楼下,自己上楼回家匆匆拿了一些冰块,用湿巾包裹着放到姜尘的手上,示意他冰敷。本来林染是想直接把他带到自己家,但细想又觉得太过于亲密,她怕姜尘觉得突兀。
“谢谢。”这次姜尘说得毫不犹豫,一直绷紧的脸也放松了一些,甚至还对着林染咧了下嘴角,算是微笑了。
第二天林染去上学的时候,竟然在小区门口遇见了姜尘,而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广播室朗读新闻的。“姜尘?你怎么在这?”林染疑惑地问道。
“迟到了。”姜尘回答得不紧不慢,脚步也不见匆忙,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对林染发起了邀请,“要不要一起上学?”
姜尘气定神闲的模样在林染看来总有点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或许是因为以前她在狼吞虎咽吃早饭时只能听到姜尘的声音从广播里由远及近地传出来,但那天姜尘本人却在自己身旁。
之后林染每天都会在小区门口偶遇姜尘,再一起去上学,广播站的早读也早已经换了一个声音。时间久了,林染感觉当初那个在楼梯口转身就走只留冷漠背影的姜尘像是绕了一圈之后终于看清了身后的她,哪怕每天只说得上几句话,也能叫她高兴一整天。
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次模考的时候,林染再次看到了脸颊红肿、嘴角有血痂的姜尘。他背着书包安静地站在绿化树下,人影树影重叠在一起,眼底的晦暗在看到林染时燃起明亮的光。
林染在递给姜尘冰块时轻声问他脸伤是不是因为他妈妈,姜尘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越过林染的头顶看向远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叹息声。叹息背后的痛楚像一记重锤敲醒林染混沌的生活,她突然明白以前拼命地学习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而现在是为了能一直站在姜尘的身边给他安慰。
高考结束的时候林染给姜尘发了条消息,问他考的怎么样。过了几天没有等到回复,林染又开始每天徘徊在小区门口,期待偶遇姜尘。但总是没有音信,其实林染只是想告诉他她好像考得还不错。
直到录取通知书开始发放的八月份,姜尘还是没有回复一条消息或是出现在那棵绿化树下,林染开始思考他换号码或是搬家的可能,却始终没有怀疑过和姜尘一起上学的那些日子。
回高中转个人档案的那天是林染能见到姜尘的好机会,从早晨林染出小区门开始,她就处处留意,听到相似的声音都会猛然转过头来看清楚说话的人是不是姜尘,可是直到老师下班也没有见到姜尘。正当林染落寞地走出校园时,忽然注意到校门口摆放的毕业生光荣榜,早上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林染走上前想看一看姜尘考上了哪所大学,但从榜首到榜尾都没有看到姜尘的名字。林染不放心,又重新看了几遍,确实没有姜尘的名字。但是以姜尘的成绩不可能落榜,除非,他出意外了……
回到家后林染一直在想姜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从而缺席了高考,电视里新闻的嗡嗡声却吵得她头疼,便顺手抄起手边的遥控器想关了电视。突然画面切到一个中年男子的病床照,画外音是“A市市长姜易因肺癌晚期住进第一人民医院,此前他的妻子就因抑郁症在今年的六月七日跳楼身亡……”林染看着电视上出现那张打姜尘耳光的女人的脸,拿着遥控器的手忽然就僵在了半空中,所以姜尘是因为他妈妈跳楼才没有高考的吗?
林染迅速拿起手机拨打了姜尘的电话,想问问他到底去哪了,现在过得怎么样,毫无意外,依旧无人接听。林染忽然就想起同桌白宴宴来,姜尘的爸爸和白宴宴的爸爸是好朋友,所以白宴宴也从小就和姜尘熟识。白宴宴给林染的回复是姜尘出国了,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林染突然就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来,不管姜尘是何原因没有高考,但现在他过得很好,自己在大洋彼岸的担心对姜尘来说无痛无痒。
一星期后林染再一次看到关于姜尘爸爸姜易的新闻时,事件发生了大反转,姜易从一个劳苦功高不幸身染重病的好市长形象变成了一个涉嫌贪污受贿作风不良的伪君子形象。起因是姜易生病期间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五岁多的孩子来看望他,被护工听见那个孩子喊姜易爸爸,而姜易明面上的孩子只有姜尘一个,这件事这么传来传去就被闹大了。姜易被停职调查,他妻子的抑郁症也被重新翻出来做谈资。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林染也大致听得了来龙去脉。姜尘的妈妈是A市一家龙头企业的继承人,当初嫁给姜易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科长。后来姜易的官越做越大,就生了二心,和妻子身边的第二大股东苟且在了一起。俩人联合稀释了妻子手中的股份,等姜尘的妈妈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公司和姜易抛弃了。郁结于心从而患上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林染回想起那些一起上学的日子里,姜尘一向话不多,不主动挑起话题,但对林染都是有问必答。林染之前问过他如何才能像他这样优秀,姜尘的回答是像我一样有什么好。那时候林染只觉他故作高深,现在想来他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原来藏着这么多的惊涛骇浪。现在他所有的伤疤都被揭露在世人面前,他不再是高中人人称羡的骄子,而是谁都能议论踩踏的笑谈了。林染很想能立马见到姜尘,和他说说话,但是除了姜尘这个名字和那个没有回复的号码外,林染没有任何办法能找到姜尘。
大学报道的前一天,白宴宴打了个电话给林染,问她想不想见见姜易。姜尘的爸爸,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男人,说想要在死前最后见她一面。林染握着听筒问白宴宴原因。
“阿染,姜叔叔的案子是我爸爸负责调查的,姜叔叔说他时日无多了,想和你说一些事情,他说这是姜尘的遗愿……”
“遗愿?他……不是出国了吗……”林染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想过许多种姜尘不和她联系的理由,唯独没想过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林染,我没想过要瞒着你的,之前姜叔叔都说姜尘在国外……”白宴宴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响起,林染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依旧炎热的九月,林染的手心浸出一层冷汗,滑腻地快要抓不住话筒。
林染在医院见到姜易的时候,他已经非常虚弱了。看到林染进门,勉强抬了抬手,示意林染坐得近一点。
姜尘长得很像他的爸爸,在想事情的时候眉毛总是会拧成川字,林染想抚平姜尘的忧愁,但是对着姜易却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他几乎是姜尘不幸的一生的根源。
“是小林染吗?”语气和当初姜尘在理发店门口喊她的一模一样。“小姜尘走了,你知道的吧。”
“为什么?”林染的喉咙干涩,声音几不可闻。
“为了救小望,那个五岁的孩子。”姜易的手倏然抓紧被子,像是在压抑痛苦。“六月七号,他妈妈自杀那天,打过电话给他,跟他说对不起,说爱他。小姜尘感觉到他妈妈的不对劲,放弃了考试就赶回家,但是已经迟了,他妈妈已经跳楼了。他妈妈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她不会允许小望母子的存在威胁小姜尘的地位,早在跳楼前就让人去小望住的公寓伪造了燃气泄露的假象,锁死了门窗。那人打电话来领酬金的时候恰好是小姜尘接的电话……”
“然后呢?他怎么出的意外?”
“小姜尘把小望她们都抱出来后,发现他妈妈送给他的手表落在房子里了,再回去取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催酬金的电话。燃气浓度还那么高,直接爆炸了。”姜易说完就开始猛烈地咳嗽,直到把眼泪都咳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憋得。
“大儿子救了你小儿子……”林染心里觉得讽刺无比,为姜尘愤怒,也为他感到悲凉,“正好,小望母子和你一家团聚了,再没有外人了。”
“我知道小姜尘一直都是很善良的孩子,他妈妈的眼里只有商场,小姜尘从小就努力学习想求得他妈妈的关心。后来他妈妈因为小望母子经常向他撒气,他也从没有抱怨过他妈妈。小姜尘没有学会恨,他那天那么高兴地和我说他有喜欢的女孩了,希望高考完能带着你一起出国留学。”
“遗愿,姜尘的遗愿是什么?”林染实在没有心情听姜易在这里声泪俱下地忏悔,说到底姜尘的家终归是被这个男人亲手毁掉的。
“没有遗愿,那场爆炸来得太突然。”姜易的目光从窗外移到林染脸上,多年上位者的威严压着林染喘不过气来。“喊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留学,虽然我身陷囹圄,但送你和小望母子出国还不是难事。小姜尘走了,我总想弥补他……”
林染勾起唇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为自己差点相信姜易的眼泪感到可笑。这个男人,不是真心想弥补他死去的孩子,只是想在自己死前求个心安。林染心底对姜尘的心疼无限扩大,开口道:“这恐怕是你姜易的遗愿吧,我不过是你送走小望母子的幌子罢了,有我在他们的行踪不至于那么扎眼,你说对吗?”林染站起身,直面姜易被戳穿后依旧平静的眼神,“我不会出国的,至于对姜尘的弥补……你下辈子亲自还!”
林染走出医院的时候,日头还很毒,白光晃得林染有几秒的眩晕。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有一条新信息,林染在刺眼的阳光下很艰难地才看清楚,是那个很久都没有回信的号码,写着“我不是姜尘”……
林染抬手轻抚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不禁轻嘲,距离姜尘去世都已经过了四年多,自己都开始工作了,可是只要看到这个平面设计图,总是想哭。这张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因为这张图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姜尘的那篇作文来得。
姜尘一辈子都在渴望家的感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将他成功拉出冰冷的寒窖。等林染能给他一个家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了,连带着林染的那一份对家的幻想一同被埋在过去。
林染看着设计院窗外整齐的一排绿化树,微风下马路上树影斑驳摇曳,林染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仿佛又看见了姜尘。他只是笑,和记忆里那个看着林染吞早饭的姜尘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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