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在窗边看四下无人的街。对面亮着的窗口,将近十二点还未眠。丝丝缕缕偷渡进屋里的风,带回外面的凉意和未黑透彻的天,叫人想赶快入睡融入黑夜,却又再次望向长街。
听着车轮不断行在路上,夹杂着耳机里沙哑的嗓音,此刻我脑海里全都是那个画面:天生失聪的宝宝,在戴上助听器后,第一次听到妈妈说“hello ”,露出甜甜的笑,却又在听到那句“I love you ”时眼里覆上泪水,几次扁扁嘴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不断地咿呀想要应和妈妈。我很难想象一个从未听过世间声音的宝宝在那一瞬间听到妈妈轻柔问候时的感受。他还需要被人抱在怀里,被人轻轻托着头,甚至可能他都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却懂得扁着嘴强忍泪水表达他的委屈和欣喜。望向带他来到世界的母亲,一眼便仿佛早已相见万年。
看完这个视频,长夜愈发清醒。我心里满是暖暖的感动却又沉重地不知所以。宝宝完全出于天性的反应比任何雕琢过的情感都令人惊喜。我竟不懂为何短短三十二秒的视频能带给我如此大的触动,却又在广阔的沉寂中渐渐明白:原来,这是生命。这是这个幼小的生命给世人的热泪盈眶的勇气,也是跃动着的生之喜悦和震撼。
我曾听到形形色色的人描述生命。有人说生命如逆水行舟,不知道哪一刻便要被推回到往昔;有人说生命尽是艰难,名利双收是如此遥不可及;连沈从文也曾经写下过这样的诗句:生命是一种太薄脆的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禁得起年月风雨……想到这儿,我也开始犹豫了。难道生命真如世人所说的,满是荆棘和坎坷,有过多的无奈和心酸,甚至在最好的年纪都有难免的愁?
而事实是,你不懂得生命,却在怪生命没有善待你。人海茫茫,竞短论长。众人在一步步走近世界时,自愿给自己套上欲望的枷锁。世人太过自以为是,沉浸在灯红酒绿的虚荣里,以为快乐是受人追捧,而更加哗众取宠,带着妆行走在勾心斗角的路上,便认为这就是生命本来破败的模样。那些未经磨染过的心境在一次次被欲望支配后变得面目全非。人们在奔向那些虚无的目标时,失了原本的纯粹。即使是某些心怀良辰而孤往的人也被途中狂作的风雨拍打得再不敢沉醉。我所说的这芸芸众生甚至不及那失聪的宝宝更爱生命。
我想,生命如此简单而缄默。不过是一束暖阳,以和煦亲吻世人,化解朦胧的雾和刺骨的风;不过是新长成的高木在泉水涓涓处欣欣向荣;不过是天空辽阔山河静好,世间美景的那一抹从容。若以登高而悲的心去看,人生只是一段苦旅;若以对生命倾心的眼去赏,那么人生便是一场高尚的修行。
于我,生命之美莫过于在万千世界不断的遇见。初生,与这辈子最亲近的人有了缘分,他们扶你走过幼时的光景,为你的渐渐稳重的步伐付出,却又在年年月月中你拉长的身影后驻守着一方退路。你走,告诉他们不必追;你来,他们依旧万里相迎。长大,虽未踏入更深处的红尘,却也对所处的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在此途中,亦有了各种滋味的遇见。与人生中不可多得的老师相逢,折服于她不同于常人的人格魅力,竟让我在心中也有了未来的轮廓。跟着她的方向,我在一片山花烂漫中,找到所爱。与性情极其相投的挚友相知,将满心的憧憬和她共同描述成期待的未来,在彼此的文字中寻寻觅觅寻到自己的影子,寻到灵魂深处共有的一份善感和热爱。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生之所幸,与汝同行。
而在不断相逢与回首之间,生命最值得敬畏的,是它教人成长。壮阔无边的大海,是波涛汹涌的生命,它让你看到天地浩瀚而反思人类可笑的猖狂;四季挺拔的青松,是坚韧不屈的生命,它倒映出你满是泪痕的脸庞给你从深渊中走出来的力量…便正是在这自然的洗礼中,我们慢慢成长,不再哭叫喊闹着要求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是以一颗更加坚定成熟的心对待生命。青葱草木,世间万物,皆是冥冥中注定的缘。于乱世中,你渡它繁茂生长,它渡你安稳前行。
生命本是最单纯的东西,只是你身上的风尘蒙住了它而已。所以,愿你在走过无数次日升月落,历经过所有世事沧桑后,仍旧拥有生命最初温暖、纯粹的模样,仍旧拥有义无反顾望向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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