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该多好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该多好

关键词:火车站 凌晨 酒吧

文/晴雪凝

01

六月底，成都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了。排成长龙的乘客们，在混杂了各种体味的稀薄空气中，个个面露焦灼之色，都盼着快点轮到自己检票。

说好不用见面告别的，可叶轩还是忍不住来到火车站，决定送叶婷一程。

“哥，这里空气不好，你不用送了，快回去吧。我马上就到最后一道检票口了，这里是不允许无票的人进去的。”叶婷的语气既充满关心，又有点淡漠。

“坐火车很辛苦的，真怕你吃不消。要是你早听我的话，让我跟你订机票，就用不着吃这么多苦啦。”叶轩尽量扮演好兄长的角色，不让自己悲伤失落的情绪溢于言表。

“没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现在才刚大学毕业，还没到享受生活的时候。倒是辛苦哥哥你了，谢谢哥大热天的跑来送我。”叶婷的语气充满了疏离感。

“跟哥哥还那么客气干嘛。快，马上轮到你检票了。到时在火车上要注意安全哦，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叶轩故作云淡风轻，内心实际早已波涛汹涌。

看着叶婷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的喉咙几近哽咽，眼里充满了朦胧的雾气，差一点就失去理智冲上去抱住了叶婷。

叶婷知道叶轩一直在看着自己，虽然她心有万分不舍，但那份淡淡的幽怨依然存在于心，她故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坐在逼窄的座位上，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在火车启动那一刻，叶婷知道，从此她就要真正跟叶轩天各一方了。

由此，对叶轩的思念终于从她禁锢的心牢中喷薄而出，她忍不住泪如雨下，哭自己终将要逝去的青春，也哭自己今生注定与叶轩无缘。

02

叶轩离开火车站后，独自失魂落魄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着，嘴里不断念着“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该多好”，被路人不小心撞了也毫无知觉。他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不知饥渴，也不知疲乏。

快到凌晨12点的时候，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醒了他麻木的意识。

抬头，看到招牌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摆渡人，叶轩决定走进这间小酒吧。这样的心境，这样的夜晚，他觉得也许只有酒才更配自己。

他不理各色前来搭讪的美女，只顾一杯杯地往自己的嘴里送酒。本以为喝醉了就可以暂时忘掉叶婷，可没想到，身处霓虹闪耀，人声鼎沸的酒吧，依然无法缓解他的内心对叶婷满溢的思念。

突然，他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就不经意夺眶而出。他这怪异行为，引来了众人的频频侧目。但他全不在意，只顾浸淫在自己失意的悲情小天地里。

他回忆起了跟叶婷最初相识的时间地点，想起了叶婷曾经天真无邪的笑脸。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牵手走过的林荫道，两旁正在开花的香樟树散发着醉人的芬芳；他也记得他们第一次拥吻的未名湖畔，杨柳依依，湖水微波荡漾；他还记得他们在蜿蜒平静的小河边追逐嬉戏，周围的油菜花开得比阳光还灿烂。

然而，造化弄人，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偏偏不能在一起，除了遗憾，就只剩悲叹。

03

新生报到那天，作为学长的叶轩在接待学弟学妹时，恰好遇见了叶婷。由于同一个姓，叶轩主动担起了哥哥保护妹妹的角色。

他帮叶婷提行李，带她去报到，还亲自陪她去校园超市买生活用品，然后又帮她拿到宿舍，为她铺好床，摆好物。

为了表示谢意，叶婷当天就请叶轩吃了一大锅毛血旺。期间，他们吃得满意，聊得开心，偶尔对视会不禁脸红心跳，然后又故意避开对方的眼神，边喝冰镇饮料边假装说好辣。

为什么叶轩突然会对一个陌生女孩那么热情？为什么叶婷又那么随便接受一个陌生男孩的好意？

这不是因为他们恰好有缘同姓，也不是因为他博爱，她喜欢索取，而是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们，在见到彼此后，居然相信了一见钟情。

他喜欢她柔柔微卷的长发，弯弯如月的秀眉，亮似星辰的眼睛，吐气如兰的嘴唇。她的笑像春风般温暖，又如三月桃花般甜美。他愿化作一滴酒在她脸上的靥窝里回荡，他也愿变成一只蝴蝶在她美丽的脸颊旁翩翩起舞。

她喜欢他阳光帅气的外表偶尔露出的迷人忧郁色，她也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柠檬青草香，她还喜欢他对自己不露声色的呵护与付出。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亦有点幼稚，但却很开心和幸福。

遇上彼此喜欢的人，爱神就这样悄悄降临了。叶轩和叶婷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成了校园里的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

他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校园散步，一起参加文学和交谊舞社团，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他们常常形影不离，手牵着手仰面沐浴温暖的阳光，呼吸同一片空气，迎接下一阵和煦的微风。

也许老天也开始嫉妒了这一对相爱的情侣，非要活生生将他们拆散才觉得满意。

04

叶轩大四开学不久的某个周六，他突然听爸爸说中午家里会来一个客人，细问才知道那个客人是爸爸某个堂兄的女儿。

由于叶轩爸爸的那个堂兄在广州打工，他突然想起自己女儿的大学就离叶轩家不远，所以就打电话托叶轩爸爸平时多关照下侄女。

叶轩的爸爸虽然成年后很少跟这位堂兄见面，但想到儿时的交情，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照顾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女。

叶轩的爸爸在家张罗好饭菜后，亲自开车去学校门口把侄女接了过来。开门的一刹那，叶轩和叶婷看着对方都傻眼了，他们从没想过原来彼此还有这样的关系。

因为他们见过张卫健和张茜成为夫妇，也见过陈晓和陈妍希结婚，但唯独没想到他们彼此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是不可能真正结合的。

整个吃饭过程，与其说是叶家人相聚的温馨画面，倒不如说是叶轩和叶婷美梦破碎的尴尬与伤心时刻。不过，他们俩尽量做到表情淡定，假装表现出初次见面的浓浓兄妹情，这让叶轩的爸爸感到万分欣慰。

在这样纷繁杂乱的心境下，叶婷跟叔叔阿姨边看电视边聊天，勉强撑到了晚饭时间。而叶轩则像个逃兵一样，整个下午都不在家，丢了一句“有同学找”，就出门了。实际上，叶轩整个下午的状态都是恍惚的，他一直在人民公园的绿茵走廊下无意识地来回踱着步。

艰难的晚餐结束后，叶婷终于如释重负般提出了有事要回学校。叔叔阿姨没有强留，而是叫叶轩送妹妹回去。

他们一路无言，叶轩试图去牵叶婷的手，可被叶婷有意躲开了。最后，他们各自说了声再见就分开了，没有平时的拥抱，也没有往日的吻别，唯有深深的悲哀和无力感。

05

再一次见面，叶轩和叶婷都感觉恍如隔世。他们好想用力地拥抱彼此，然后再狠狠地亲吻，直到把对方的嘴唇吻肿，吻流血。

然而，他们都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和对彼此的思念，只露出了苍白无力的微笑。

一句“哥哥好”和一句“妹妹好”，原来说得是那么自然和甜蜜，现在却要酝酿好久才能把这几个苦涩的字吐出来。

为了能快速忘掉这份本不该有的恋情，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轻松自在地愉快约会了，而是尽量躲着彼此，最好连面都不要见。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把握，见面后能忍住不去做超出兄妹关系的事情。

在看不见彼此，又异常思念彼此的那段十分煎熬的日子，叶轩学会了抽烟，也习惯了跟朋友们出去买醉。

另外，他喜欢上了穿叶婷放他家的那双36码的粉色拖鞋，就算露了大半个脚后跟在外面，鞋帮也快被他的大脚撑破了，他依然乐此不疲地穿着拿双拖鞋在家走来走去。

叶婷则总找借口不去叶轩家，但她常常在月明星稀的夜晚，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默默地流泪，月光把她挂着清泪的脸照得异常白净。

后来，为了大家都能放下对彼此的执念，叶轩在一个醉酒后的深夜，接受了追了他三年的同班同学戴敏。因为戴敏说，不介意叶轩把她当叶婷的影子。

就这样，叶轩和叶婷这对金童玉女一夜之间和平分了手，而且叶轩很快就开始跟戴敏成双入对。

06

叶轩不爱戴敏，戴敏知道，但她愿意等，她相信叶轩终有一天会真正属于自己。

但叶婷并不知真相，尽管她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明白不应该为叶轩的移情别恋而难过，但她还是没法那么快接受这个事实。因为爱太深了，所以变得自私了，也把自己伤得更透了。

慢慢地，随着临近毕业的事情越来越多，叶婷开始变得越来越忙。忙有时真的是件好事，不仅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精进，也可以用忙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本不该碰见的人和事。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者，至少经过一段时间，叶婷不再每日以泪洗面了，只要不触景生情，她是可以做到自如把控自己情绪的。叶轩涉世较深，更懂得该怎么从不良的情绪中抽离。

拿到毕业证书后，为了远离那个让她伤心，又让她难以忘怀的男人，也为了逃离那片有她所爱之人气息的地方，她选择南下去父母工作的地方。

对她来说，也许不再见叶轩，才能让自己更快地忘掉他，把自己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

如今，叶轩和叶婷的事业都小有所成，而且叶轩真的跟戴敏结婚了，叶婷也跟一个广州人结了婚并有了小孩。

不过，他们至今都没有联系过一次，只是偶尔通过长辈了解一些彼此的近况。既然大家都安好，也许继续沉默，不再让那往事随风吹起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