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故事里的裂痕和珍珠

作者: 细雪如烟 | 来源:发表于2021-06-26 19:12 被阅读0次

裂痕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我在福贵的故事里看到深深的裂痕,也看到阳光。看到活着的悲苦、艰难和点点欢愉,更看到希望。

福贵说:

“我是我们徐家的败家子,用我爹的话说,我是他的孽子。”

“我从小就不可救药,这是我爹的话。”

“爹,你他娘的算了吧。老子看在你把我弄出来的分上让让你,你他娘的就算了吧。”

这个地主家的儿子玩妓.女又好.赌,最后在赌场龙二的圈套下把家产败光。

福贵爹气冲冲地喊着:孽子,我要剐了你,阉了你,剁烂你个乌龟王八蛋!”

最后,老爹还是把田产全部卖掉,房子抵押出去,让福贵还了赌.债。

福贵爹给福贵讲:从前,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小鸡,鸡养大变成了鹅,鹅养大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变成了牛。我们徐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到了我手里,徐家的牛变成了羊,羊又变成了鹅,现在是连鸡也没有了。徐家出了两个败家子。”

还完债,家财散尽。爹死了,怀着孩子的媳妇家珍被丈人接回了城里,家里只剩下老娘和幼女凤霞。

福贵终于感到疼痛,疼得死去活来。

他脱去绸衫,做起从未做过的农活。从此勤勤恳恳,孝敬老娘,关心妻子,疼惜幼女。

妻子生完儿子回归,福贵却在一次外出时被抓 ,成为国.民.党士兵,内.战结束后才被赢得胜利的解.放.军释放。历尽艰辛回到家乡,又和亲人们共同经历了土.地.改.革、大炼钢铁和所有过去那些年代的苦难。

变穷的福贵再不耀武扬威,变穷的福贵和他的亲人始终在困苦中播种着希望。当所有亲人离去,福贵是那个活到最后的人。

我一直在想,他是怎么变好的?他真的能变好吗?

夏风里,我奔跑着,思索着。忽然就明白,该思索的不是他变好的缘由,而是他有能力变好这一事实。有能力变好,这比任何都珍贵。

当旧的生活已经彻底无望,他心灵的裂痕处有光照进来,每个亲人都是他的光。

十三岁的儿子有庆为救女校长(也是县长的妻子),第一个奔到医院,争相输血。医.生无情地把瘦瘦的有庆血吸光,有庆救了人,自己死去。哑吧女儿凤霞原本婚后生活很美满,却产后大出血,生下儿子苦根当天死去。媳妇家珍本就如残烛的身体在儿女都死去后备受打击终归追随孩子们而去,孝顺的女婿二喜做苦力时被夹板夹死,懂事的五岁外孙因经常挨饿贪嘴吃多了豆子撑死……

亲人一一离世,只剩下福贵。福贵买下一头和他一样老的老牛,为老牛取名叫福贵。福贵经常在老牛面前喊着家珍、凤霞、二喜、有庆、苦根,就像亲人们还在。他和亲人们同老牛一起劳作,一起活着。

福贵活着的希望是什么?福贵和亲人间最朴素深沉的情感,福贵在贫苦中与劳动、与自然、与田野、与老牛还有朴素的人们结下的情谊,就是他活着的希望吧。

世间虽苦,能苦中作乐便滋生美好,福贵在怀念中走向福贵的终点。

亲人已故,却还似活着,正是裂痕处的阳光,它照进心灵,若有甘甜。

福贵的故事里,还有很多很多散落的珍珠,晶莹剔透,读着让人的心头一荡。

“我还没死,你就把我当死人了。”家里没得吃,家珍得了软骨病,仍要出去挖野菜。福贵让她在家待着,家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儿子死后,女儿嫁人,只剩夫妻二人时,家珍已经不能走路,福贵背着她去田野里看田。这画面,在读的人脑海里是苦中的爱恋。

这个曾经城里有钱人家的女儿,她愿意生生世世和贫穷的福贵都是夫妻。她是贫穷的,也是幸福的。

儿子有庆在最贫穷饥饿的日子里,每天下了学急火火地为自家羊打草,只是为了让羊能好好活着。在得知女校长需要输血,奔跑着第一个到医院,要把血献给老师。有庆的纯真无暇就像儿时老师叮嘱小小的我们照顾孤寡老人,少年们真就争抢去找寻孤寡老人,为他或她快乐地干活儿。憨憨,憨憨,憨憨。

漂亮的哑巴女儿凤霞乖巧又善解人意,在最饥饿的日子里却为一家人在空旷的田地里寻找吃的,同村人王四抢走仅有的一根红薯,凤霞挥起锄头就朝王四砸过去。柔弱的凤霞保护那根红薯,这一幕让人心颤得生疼。

春生作为旧县.长被批.斗,不堪折磨,念念轻生,家珍却能放下因有庆给他妻子献血致死对他的芥蒂鼓励他。

“你还欠我们一条命,你就拿自己的命还吧。”

……

这样一幅幅特写,既有世事无常带给人的警示,更有福贵和他家人们的淳情暖意,恰似一颗颗珍珠。洗去尘杂,熠熠生辉。

福贵和他亲人的一生,活得渺小,却又伟大,他们的生命是闪着光的。

福贵的故事表面看是宿命,宿命里却有着乐观和不屈。既充满希望和发人深省,又直击内心,让人潸然落泪。

福贵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想,福贵成为一个真正的劳动者后,他像他死去的妻子一样,是爱这天空这田野这老牛的,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在生活里享受生活给予的一切恩泽。

为福贵活着落泪,赞叹……

这是福贵的故事,是作家余华为福贵而作。他在《活着》自序里写道: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了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只有写作、不停地写作才能使内心敞开,才能使自己置身于发现之中,就像日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灵感这时才会突然来到。

我想,不只是作家,任何一个活着的人,若能敞开心扉,心怀善意,不辍耕作,都会有光芒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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