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妹

作者: 东方一任 | 来源:发表于2024-02-16 10:53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时光,见证着亲人经历的过往。岁月,沉淀着生命中的那些酸甜苦辣。

    姐姐比我大四岁。别小看了这四岁,这让她经历了共和国历史上著名的三年困难时期,她对饥饿的感觉比我深刻的多。妹妹比我小两岁,她就是“文革”后出生的人。

    姐姐从小就爱干净,标准的瓜子脸,水灵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粉白的小腿配一双红色小凉鞋。那个时候我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小嘴不停地喊大姐,我很喜欢她,她也喜欢叫我弟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叫我弟弟,而是称呼我名字后两个字,我一直喊她大姐。

    小时候家里穷,我们姐弟都在读书,别人家的孩子都帮家里洗桑葚子赚钱,村里的人家陆陆续续都盖了新房子,条件好的盖了两层楼,条件差点儿的则是平房,而我家还坚守在老房子里,住的依然是泥巴墙茅草房,若是外面下大雨,屋内还会下小雨。妈妈在屋里放几个盆,夜里我们就听着雨滴落在盆里的滴答声入睡。我现在常常梦见自家房子漏雨,希望住上楼房。

    我上初中的时候,大姐上高中,村子里几乎都翻盖了新房子,只有我们家还坚守老房子,究其原因是太穷。大姐高中的时候情窦初开,与一位同学谈起了恋爱。当时谈恋爱可不自由,会引来风言风语。高考又名落孙山,用父亲的话说,在当地找不到好人家了。恰好她的一位同学在安徽省芜湖这个小上海的地方找了一户好人家,于是介绍大姐到这里打工,目的是在此找一户人家嫁过去。

    我上初二那年,大姐开启了芜湖打工生涯。因为家里穷,姐姐每月给家里寄五元钱,为了节省邮寄费,钱夹在信纸里,可能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解,每次让父亲回信时在信纸下面画一个“十”字,表明钱已经收到。我的学费、书费,鞋子、袜子等费用都是大姐这样寄来的。姐姐嫁人后,再也没有寄钱给我们了,她的小家也要生存。

    那个时候的我,整天想着通过上学跳出龙门,改变农民的身份,所以我对上学有天然的渴望,无论我的小伙伴有多少下学的,苦了多少钱,我都铁了心要上学。尤其是在我下湖(方言,到田里的意思)干活中暑之后。

    初二暑假,我和母亲一起去棉花生地里打药,汗水小雨点儿一样啪啪滴落在棉花叶上,烈日当头,说是天越热,打药杀虫效果越好。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的,似乎要被阳光引燃。晌午时分,母亲让我先回家做午饭,她还要在田里继续与棉花虫战斗。我走到半路上,眼冒金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大姑发现了我,把我弄到树荫下,喂了些水,过了很久,我终于转醒,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算着时间我应该做好饭,母亲也从地里回来,走到半路发现我在树下,她很不高兴,听大姑说我热晕了,她还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没想到一向是她小帮手的我,竟然能热晕。回到家,我破天荒地没有做饭,母亲做好饭喊吃饭,我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她唠唠叨叨地说自己干了一上午活,回来还要做饭,做好喊我吃,我还不吃。

    这件事儿过后,我和母亲作了一次认真的谈话,要她支持我读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换掉我的农村户口,变为城里人。父亲一如既往的不做什么家务事,妈妈小助手的任务由妹妹承担起来了。

    妹妹小时候成绩也不错,她聪明,为什么没有我的成绩好,只是她没有我勤奋。她退学的时候,母亲本来不同意,但是她跟母亲说了一席话,母亲最终同意了。她跟着二玲子去苏州的那天,跟我说:“好好读书,咱家有一个大学生就可以了!”当时我为了自己的目标,竟然没有任何谦让。我知道家里穷,尤其是父亲没有能力苦钱。我心里一直害怕家里负担不起,会让我辍学。

    多年以后妹妹告诉我,当时她成绩飞速下滑的原因。贫穷的家,父母硬撑着供孩子读书,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初二寒假前要交学费,母亲又是一脸愁苦。而老师整天催费点名,让没交学费的同学一次次站起来亮相,实在是太丢人。为了交学费,她跟母亲一起去街上舅舅家借钱,只借一百块钱,但是舅舅推三阻四,就是不借,说女孩子读什么书。那一刻,她就萌生了退学的念头。

    为了挣钱,她换了很多工作。在服装厂、在窗帘店打工,摆过小摊,做过小吃,总是不赚多少钱。

    她一个月400块钱,会给家里邮寄300块。那时候还流行汇款,每当去邮局领汇款的时候,就是我家的大日子。母亲脸上写满了喜悦,父亲母亲觉得自己的小女儿长大了。

    时光荏苒,我一直在学校,从高中到大学。终于成为城里人。上大学后,姐姐回来过,让我从头到脚换了个遍,还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给我,那可是名牌。

    我们俩沿着学校门口的小路边走边聊,当她说要带我下馆子时,我说门口的小摊上买点吃的就行,没必要乱花钱。而她非拉着我去饭店吃,强调她现在有钱。他带我去了一家离学校不远的饭店,点了一份软兜长鱼,这是淮扬菜里的名菜。等餐时,她一边问我的生活情况,一边叮嘱我继续好好学习。那顿饭花了近百元,她去付钱的时候,我感觉心疼。后来我们在一起吃过无数次饭,但那次的饭菜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软兜长鱼。

    时间的车轮不知不觉已经跑了三十几年,父亲已经离世,母亲住在我这里。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需要别人照顾。大姐的孙子也大了,可以离开她了;妹妹也成为了奶奶。照顾母亲的责任落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

    母亲由于食欲很好,吃得多,运动得少,所以解大便是个问题,大姐和妹妹都是不怕脏的用手指裹上塑料袋一点一点地抠下来。母亲个精神有点不正常,发起病来,语言暴力一句接着一句,大姐和妹妹轮流受到她的辱骂。每次有人来,都夸她们姐妹帮老人照顾的太好了,一点老人味都没有。大姐和妹妹一人一个月照顾母亲,让我们都很放心。

    在中国,不是所有的老年精神病患者家里,都有一个大女儿和一个小女儿。母亲真有福气。

    早想专门给大姐和妹妹写一篇文章,但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看到浅池溶月的文章《手足》,一下子让我思路全开,正如该文所写:“想到手足二字,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一个人离不开手和足,兄弟姐妹是手足,不正是不可缺少的吗?一母同胞,血脉共联,手足是父母送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

    套用《手足》中结尾,今生能与姐妹做手足,实属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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