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之中逐渐冒起了热气,蒸腾着地如同烟雾缭绕一般...
猴子那浴桶之中的无根之水也因为这股热气而变得逐渐浑浊,飘飘漫漫地有如走入那云雾之中,渐渐地让人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来...
阿狸的尾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收了回去,就靠在窗子边上的墙壁旁站着,渐渐地也有些看不清了身影...
猴子盘膝靠坐在云雾之中,全身无法动弹。云雾缭缭,他的眼睛渐渐地也有些睁不开来。全身的血脉汹涌蓬勃,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那汹涌的滚滚气浪一浪而又一浪地冲击刷洗着...
那股云雾分明是平平淡淡,波澜不惊一般,可是到了猴子身上却又是如此地汹涌澎湃,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气机牵引一般...
猴子的意识有些模糊,却又开始变得越来越是清晰。他那从开始万分疼痛再到逐渐失去知觉只能感觉到自己依稀还活着的知觉突然又异常地清晰起来。那种痛到骨子里的气浪又让他找到了活着的感觉,那种突然之间身体不属于自己之后任人摆布现在却又终于能够属于自己的活着的感觉...
啊!!!
他想要呐喊,喉咙却又仿佛并不听从他的使唤,他在这反反复复失去又得到,得到又失去之间反反复复地轮回...
这是他好几百年都不曾体验到的痛苦了,以至于让这原本上天入地、无所畏惧的猴子竟然都忍不住想要呐喊出声来。只是奈何他在这一场“轮回”之间反反复复、无法动弹,以至于发不出任何的呐喊而来...
他的额头上流淌着汗水,身上也早已经是汗流浃背...
他的身躯没有任何明显的摆动,四周围的云雾也始终是平平淡淡的,但他却分明能够感觉到一种万分的痛苦。像是接筋续骨,又像是在脱胎换骨...
这是一种无比的痛苦...
像是一个稚嫩的婴儿突然之间想要完成某种飞速的成长一般,又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偶然得到某件宝贝准备得道飞升、返璞归真一样...
这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是对五百年前的那只猴子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痛苦...
但对此时的这只猴子来说,却又是如此地难以忍受...
但他却又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牙齿在咯咯作响,他的身子在微微打颤,但他却又在这云雾之中丝毫动弹不得...
......
屋外的走廊之上,一直静静地站在两个人。他两个一个青白丝巾束发,颌下长须;一个一袭青衣白袍,云髻龙钗,一看便正是先前去接猴子和阿狸的那两位仙人了。
“你觉得他会怎样?!”
那白袍青衣女子转过身来,望向天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犹如海岸般的蓝天喃喃说道。
“星出北斗,不戾则生,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吧!”
那白衣人抚须望日,也是喃喃道。
“那,这,难道就没有什么破救之法了吗?!”
那白袍青衣女子突然回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角带着几滴泪花,有些不甘道。
“这,唉,这与天斗,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白衣人依旧抚须,向前几步,将她揽入怀中,依旧望着那悬空的白日,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
“那尊者呢?!难道尊者也没任何办法吗?!”
她轻轻依偎在他的怀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他。
“尊者当年是如何来到这凡间的,难道你忘了吗?”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言语中有着无尽的感叹。
“可,尊者当年,不正是...”
他那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心安,她躺在他的怀中轻轻依偎着,只是复又想起了什么,正要说着却被他打断...
“尊者交代了,此事事关重大。”
他的语气突然肃穆了几分起来,让人不敢侵犯。哪怕是面对眼前这让他如此心爱的女子,那般肃穆却始终未曾降下,只是他的语气却因为她而特意降低了几分。
“可...”
见到他的这般举止,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错落起来,但却还是想要说着什么。
“放心吧,尊者早已经为他铺好了出路,就在前方等着他呢。”
那白衣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丝丝缕缕的,不乏怜爱地说道。
“真的吗?!”
她的眼神之中突然闪烁出一抹清澈明亮,只是那眼角的泪花未能拭去,让人看着难免有些心疼。
“真的,尊者就在前方等待着他。”
他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像是要将她内心的那一抹悲伤拭去,像是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又像是有些害怕,害怕会失去她...
“尊者何时去的?!”
她又抬起头,喃喃地望着他。
“在你走了以后。”
他抚着她的鬓发,轻轻淡淡道。
“那,我们可以同他一起去吗?!”
她又将目光望向了那两扇紧闭着的木门,喃喃说道。
“我们答应过尊者的,难道你忘了吗?!”
他看了看那紧闭着的木门,又看了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复又望向那日头,沉默了片刻才回过头看着她,目光绵绵,语气婉转道。
“尊者说过这是我们最后的家,大池又怎会忘了它呢?!”
她看着他,目光婉转,语气喃喃道。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离开的他的怀中,正要向前走去,向那一间紧闭着的房门走去...
“你,...”
他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该要去说些什么。
“他那药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化的,我怕阿狸在里面承受不住,先去带她出来。”
她的突然回首,那一次回眸,在他的眼中是那么地好看,看得他竟不住有些呆呆地痴住了。
“这,我帮你擦一擦那眼角的泪花。”
他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最后却只好换成了另一个别的借口...
然后他快步走向前去,来到了她的身旁,拿出了那一条一直带着身上的手绢轻轻地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哪怕他是前世是作为宫廷的御膳厨子,也是不曾在身上带着有手绢的,若不是因为她...
“傻瓜!”
她突地有些愣住了,刚刚才被他擦拭去的那眼角的泪花却又止不住突然多了几分。她轻轻地将两只纤细的手掌捏成拳头,锤在他的胸口,嗔怪着骂了他一句。复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从他手中抢过手绢自己擦了擦,然后转身便走。才走到门口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复又回过头来将那一张手绢丢甩在他的脸上,然后才缓缓走向那木门而去...
他闭上双眼陶醉在她眼角的芬芳,良久,才将那张手绢细细折叠,将它又重新收回袖中,抚着胡须,喃喃地望向天外...
......
“吱呀”地一声轻响门轻轻地开了,阿狸此时早已经走到屏风外头的房间里头有些心神不定地来回踱着步子,眼神时不时地会去张望着屏风后面的情景,但却始终都看不清楚那里面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缭缭的云雾绵绵不断,笼罩着这身后的屏风使人看不清任何东西。而这雾气更是对人有着一种本能地抗拒,阿狸也就是这样被它给挤出来的。要不然以阿狸的性子此时肯定不会出来,而是一定会死死地守在那只猴子的身边,那只离开了她好几百年的猴子...
“大池...姐姐,他...”
当她听到门开的那一刻,她转过身去,看到的正好却是那刚从门外走来的白袍青衣女子。她眼中看着那屏风后面是想要说着什么...
“阿狸,他现在一时半会还无法出来,尚需些时日。你也伤得不轻,不如先去‘杨柳’药浴如何啊?!”
那白袍青衣女子看着她,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怜爱、心疼和喜欢,却也带着一抹嫉妒、不舍和为难。但她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同情、知理,和想要帮助她。因为她知道,她和她本身都是在爱上了一个她们需要拼尽性命、不顾一切,才能去爱的他...
而她,此时也早已经有了挚爱的归宿;而他,却更是早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把他交给一个比自己更爱他,比自己更值得去爱他的呢?所谓的嫉妒,不过是当年的未曾表白过罢了。而如今,这表白,也已是早已经都不需要了吧...
“可,我想在这里等他!”
她的眼神很是复杂,语气却是异常坚定道...
“你是说,是要在这里与他一起药浴吗?!”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却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嗯!”
阿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始终看着屏风后面那一团朦胧的云雾,像是在查看着什么宝贝似的...
“这,...”
她看着门外的白衣人有些为难...
“嗯!”
他轻声点了点头示意无碍一伸手便将“杨柳”那间的浴桶吸了过来,里面是一盆早已经放好的温度适宜的热汤...
他将它轻轻放在屋子里便又快步走了出去,沿着走廊去了更远些的地方...
那白袍青衣女子也不再多话,只是挥手从屏风里间招过浴药、衣物放下,便后退着身子出去将门带上,然后快步走到他的身旁。两人相视一望,都不说话,只是依偎在他怀中,一齐看着那悬空的白日,和那蓝天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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