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堂奇怪地问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花碧茹含笑望着他,柔声道:“你若想出去寻找女子,倒不如从府中挑选,偌大的一家就没你瞧得上眼的人?”
云少堂头也不回地道:“我就要绣娘。”
花碧茹娇笑道:“哦是吗?什么样的女子令你如此钟情于斯,姐姐我倒想跟去见识一下。”言罢。两人出了屋往府外而去。
花府的大门外早有人备好了车驾,两人坐车穿过喧闹的长街,过往的人见到花家的马车驶来相继避让,几乎没有人敢拦在这辆豪华的马车前面。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后,拐进了一条拥挤的巷子里,只见巷口处挤满了各种人,车夫挥舞马鞭高声吆喝,不少人被挤到了墙后跟处。
车厢内十分宽敞,茶点卧榻皆全。云少堂趴在车窗处望着外面,惊奇道:“这不是出城的方向!”
花碧茹侧卧在软榻之上,幽幽道:“从此处可达花江,咱家的船就在前头,等会坐船去见你的绣娘。”
原来巷子是通往码头的捷径,马车很快穿过了拥挤的巷子,前方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江景,码头处停靠着一艘巨高的楼船,比起先前他见过的那一艘还要大,就像一座宫殿一样浮于江上。
云少堂和花碧茹下了马车,忽听不远处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有三个人冲了过来,直接和云少堂撞了个正面。
“哎呦喂,你这不长眼的东西,作死啊你!”那人被云少堂直接撞翻在地上,趴在地上做出一副幽怨的表情,拈花一指,嗔怪道:“瞧你把奴家的玉腿都弄伤了,你赔我!”
“铿——”一阵兵器的撞击声响起,跟在身后的护卫们抽刀出鞘,直接将那三人包围在了中间。
云少堂看着地上三人狂咽口水,面露恐慌之色,急忙躲到了花碧茹背后,而花碧茹却是惊奇地望着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咯咯娇笑,似乎看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三个人正是昨夜城外的空柳三怪,此刻正倒卧在地上吃痛撒娇,手里拈着大红的绢帕挥舞着,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我们被贼人欺负啦。”
“住口!”一名护卫握刀的手颤了一下,原因看清了那三人的真面目,额头见汗,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厉喝!
“哼!奴家不依。”三怪之一娇哼道。
云少堂颤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我如何赔你?”出身妖族的他什么样的妖怪都见过,但唯独就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妖人。
空柳三怪罗衣半解,露出了油腻的肩膀,瘦削的脸上涂满了粉末,稍微一动,就能抖下一层粉末,离得近的护卫都不自觉地往后退。
花碧茹饶有兴致地问道:“三位作何称呼?”她一边询问一边让护卫们撤去,露出了一片空地出来。
“奴家小翠!”
“奴家小红!”
“奴家小莲!”
空柳三怪依次报上名来,但话音刚落,一些性子乖戾的护卫鼓噪了起来,有人忍不住举刀欲砍。
花碧茹道:“不得无礼!都退下。”
云少堂心神稍安,细看三人的神态,他发现一件怪事,只觉眼前三人气息诡异,彷如漂浮在空中的烟气,令他一时之间看着迷糊不已。
花碧茹久经世故,一看眼前的三人就非同寻常,心下便生出了结交的念头,于是乎邀请三人登上了楼船。
楼船之中的花厅布置的十分奢华,众人在其中分宾主依次落座,自有左右奉上酒水茶点。
“哇,是金子。”
“哎呦喂,凡人最喜欢这种东西了。”
“姐妹们要不咱们抠下来拿去外面花掉!”
空柳三怪就像三个好奇宝宝,席间很快就坐不住了,三个人四处观摩厅中的装饰,就跟当初的云少堂一样,趴在金银铺就的石阶又摸又戳。
花碧茹微笑道:“三位朋友若对这黄白之物感兴趣,一会儿我命人将之卸下来,送给三位当作见面礼如何?”
小翠惊喜道:“真的?”
花碧茹认真地道:“花家对朋友最讲真情实意,些微金银又岂能及得过交到三位良朋益友?”
“哈哈哈,说得好!奴家就喜欢交你这个朋友了。”小红连连拍手叫好,一旁的小莲也跟着附和,道:“从来没有人敢跟我们姐妹交朋友,你这个凡人女子倒也有几分胆识,好,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花碧茹咯咯娇笑,道:“三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倘若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我的尽管开口。”
小翠道:“大事你帮不上,小事用不上你!”
花碧茹道:“那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呢?”
小翠蓦地一怕脑门,似想起了什么,忙道:“有,有的,有一事需要小妹你帮我。”说话之时看向旁边的两人,三个人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碧茹奇道:“究竟是何事?”
小翠顿了一下,面有难色地道:“我姐妹三人想跟你讨要一些……”说话间又低下了头,最后含羞答答地连话也说不清了。
花碧茹愣了一会儿,蓦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连忙从外面招来一人,对那人低声耳语几句。
那人出去了一会又折返了回来,身后领着一帮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厅中的三人顿时看呆了。
只见那些女子衣着暴露,薄于蝉翼的衣裙内里春光无限,就连云少堂看着都感到血脉喷张。
花碧茹是何等样人,仅凭几句话就能猜出三人的心思,但这一次她是彻底地错了,大错特错。
小翠大嘴一撅,哼道:“花家小妹,你这是在敷衍我吗?”
花碧茹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却听小莲撒娇似地嚷道:“讨厌,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要那些……”说话间目光落到了甲板之上,那里正站着几名身材魁梧,阳刚气十足的彪形大汉。
花碧茹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撤下满屋的美女,又命人找来了一批男妓,直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弄明一事,这三个怪人究竟是真男人还是假女子?
云少堂心里惦记着旁人,忍不住叫道:“我要见绣娘!”
花碧茹摆平了三人之后,她这才想起这事,连忙又招来一人,命他按照云少堂的描述外出寻人。
过了一会儿,那人去而复返,但是他却没能把人带回来,云少堂立即就不乐意了,不满地问道:“绣娘呢?”
那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绣娘不接待外客!”
花碧茹嗔怒道:“小小事情都办不好,养你何用?”
云少堂哼了一声,转过脸来道:“花姐姐,他根本就没有去远,又如何能寻来绣娘登船见我?”
花碧茹只觉云少堂说话变了个人,尤其是他那双媚眼虎目,精芒内敛,深藏睿智之光。
云少堂起身向外行去,嘟囔道:“也罢,还是我自己去吧!”
花碧茹连忙追了出去,喊道:“等我一下,我陪你去!”
此时厅中的三人笑意盎然,依偎在各自的男妓怀中撒娇,可怜那三个男妓迎难而上,面带谄媚的笑容讨好着那三个丑人。
小翠吸了吸鼻子,忽然对左右的两人惊奇道:“你们有闻到一股怪异的气息吗?从刚才那小子身上发出来的。”
小莲茫然摇头,道:“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小红惊异道:“姐姐发现了什么?”
小翠沉吟半晌,似是而非道:“那小子明明是一个人,身上却是散发出非人的气息,我看那小子邪的很呐。”
三人的对话外人自然听不见,他们是通过某种方法交流的,修真界之中称之为灵识交流。
※※※
江上的风浪跌宕起伏,楼船缓缓地向前驶进,很快就到了一艘画坊前,如今还是白天,画舫上只有两名看守,见到楼船正在靠近,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似想看看是什么人到访。
云少堂站在甲板上看了过去,鼻子微微一吸,闻到了一缕沁人的幽香,面色一喜,喊道:“绣娘!绣娘!”
雨荷忽从舱内掀帘走出,初见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如今改换新装的他风度翩翩,惹得雨荷发出啧啧赞叹,惊喜道:“云小哥,你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弄得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雨荷姐姐,我好看吗?云少堂扬起衣袖转了一圈,雨荷绕着他看了一眼,心中感叹道:”这小子生的可真俊俏。”想到这又多看了两眼,轻笑道:“好看好看,诶?你怎会从花家的楼船下来?”
“这是我家公子,不从这船下来从哪来?”守在一旁的书童花生十分卖力的介绍道,心想自己一定要帮公子抱得美人归。
“啊?云小哥你竟是花家的公子?”雨荷吃惊的嘴都合不拢,暗想他前些日子衣衫破旧,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乞丐,可谁能想到云小哥竟是出身富贵之家。
“公子当心啊!”楼船这才刚停下来不久,云少堂直接跃到了对面的画舫之上,吓得船上的花生惊呼不已。
就在这时,舱内传来了绣娘的声音,清冷地道:“你来此做甚?”
云少堂道:“我专程来见你,你不欢迎我吗?”
珠帘一掀,绣娘从舱内走了出来,一身白衣在风中摇曳。她的目光略显淡漠,轻移莲步到了云少堂跟前。
她绕着云少堂踱了几步,目光落在他身上来回打转,道:“你改变主意了吗?”
云少堂道:“我只想来见一见你!”
绣娘转身看向了对面的楼船,觉察到暗处有人在看着她,淡然道:“你走吧!我不想见着你。”
云少堂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是为何呀?”
绣娘只是微微地瞥了他一眼,转而回到了舱内不再理会他。
“吓?绣娘!”他急忙跟了上去。
但不等他踏入舱门处,身前似有一堵无形的墙挡着,不论他如何发力挺进,可终究是无济于事。
楼船的某间舱房内,花碧茹慢条斯理地合起了窗户,紧接着回过头去看门口的花生,淡淡道:“那位叫做绣娘的伶人出自谁家?”
花家掌管着天下间的乐师伶人,同时经营着无数的青楼与妓院,说是收罗天下美人为己用也不为过。
花生摇头道:“我以前从末见过此女。”
花碧茹微叹一声,幽幽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回忆起刚才在厅中时的情景,少年的眼神变化诡异无常,她有些拿捏不准对方的心思。
“你先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屏退了花生,独自一人守在幽暗的舱房内,目光时不时透出窗外,看向下方的那一艘画舫之上。
云少堂木然地隔着珠帘呆呆出神,雨荷奇怪地打量着他怪异的举止,她哪能知道少年已被拒之门外。
“吓!云小哥……”雨荷忽地惊叫出声,只见云少堂毫无预兆地往后倒下,不等雨荷有所动作,舱内骤然激射出一道白光,瞬间将倒地的云少堂摄了进去。
“你在外守着。”里面只传来绣娘的一声吩咐。
“是!”雨荷吃惊地往里头张望着,似乎十分担心云少堂的安危。
此时,楼船已然远去,望着江中化作小点的画舫,花碧茹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鬼墨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旁。
“忘了他吧。”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冷漠。
花碧茹彷佛有针扎在心口处,隐约传来了炽烈的疼痛,原本妩媚的面容骤然煞白一片,吃痛道:“我不舍得,可是我始终猜不透那人的心思。”
鬼墨漠然道:“小姐如今不必再过与人勾心斗角的日子,何不静下心来过几年安生日子呢?”
“那天早晨,我亲眼见到他为我伤心,他哭了,那时我以为他是在戏耍我,可我却感觉不到他是在做假!”花碧茹额头见汗,晶莹的汗珠滴落眼角,抬头时已然是泪眼朦胧,不知是汗水湿了眼眶,还是泪水蒙住了她的美眸。
鬼墨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笑道:“他与小姐素不相识,他又如何能够为小姐伤心落泪?”
蓦地,花碧茹道:“你这是在笑话我吗?”说话之间,她的神色一冷,接着道:“你在嘲笑一个心死的女人,寻死之前生出了一丝贪生之念?”
鬼墨顿了一下,她竟被对方的眼神给惊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面露局促之色,苦笑道:“小姐,我也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花碧茹眼睑低垂,喟然长叹,幽幽道:“对不起……”
鬼墨道:“小姐心死而厌世,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花碧茹忽然纵声长笑,笑声是何其地凄凉,道:“我早就该死了,”说话间声音变得彻骨深寒,望着即将陨落天边的夕阳,又道:“可我怕死后再也见不着那美丽的风景。”
鬼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凭她的目力可见夕阳之下,那艘画舫在江中若隐若现,那所谓的美丽风景,此刻就深藏在那艘画舫之内。
这时,绣娘已经将云少堂唤醒了过来,她深邃的目光闪烁不停,此刻的她若有所思,垂首不言。
云少堂极力地运足了目力,看到的也只是一团冰寒的雾气,虽能目睹伊人风采,但面对的却是一座寒冷的冰山。
绣娘蓦地抬眼看他,面容十分地清冷,淡然道:“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你可有心愿未了?”
云少堂吃惊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绣娘认真地道:“人妖结合,天地不容。”
云少堂面色一白,骇然道:“你要杀我?”
绣娘摇了摇头,道:“非是我要杀你,而是天道不容你。”
云少堂冷哼一声,道:“每次见你都拿天道来吓我,真以为我是一个白痴吗?我告诉你,我会活得很长久。”
绣娘淡然道:“我知道你把人字卷背了下来。”
“啊?”云少堂愣了一下神。
“你不识人界的字!”她说着把一堆线装书推了过去,微笑道:“你可以留在我身边,而且我会教你读书识字。”
云少堂惊喜交集,连忙问道:“我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绣娘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外头有许多人想要找到你,倘若你不想被人抓了去,你就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云少堂奇道:“他们想找我干嘛?”
绣娘不以为意地道:“自然跟我的想法一样,想要分走你一半的命!”
云少堂听完这话顿觉毛骨悚然,怒声问道:“我不明白!”
绣娘嫣然一笑,道:“你就像是天地间最难得的灵药,倘若能得到你体内结出的内丹,接着炼化之后将会受用无穷。”
“你说我是灵药?”云少堂暮然一呆,仔细地琢磨着绣娘刚说的话,越想身体就彷如置身冰窖之中寒彻心扉。
绣娘静静地端坐在侧,察言观色道:“你害怕了吗?”
“不!”舱房内响彻一声不甘地怒吼,云少堂一把抓住绣娘的香肩,寒声问道:“我来问你,是否你也想从我这得到内丹?”
万物成精的条件便是汲取日月之精华,此阶段的精是没有意识的,只能经年累月守在日月之下度过漫长的时光,倘若中途受到任何伤害都将前功尽弃。
成精后便能通过修炼进阶成怪,凭借自身的本能吐纳天地之灵气,将灵气引入本体之中缔结出内丹。
内丹是妖族一切法力的源泉,通过内丹释放的妖气施展神通法术,化妖之后的内丹更能使本体隐藏起来,从而令妖族拥有千变万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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