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思旧录 钱谦益》条,先生引有牧斋托文字之整理与其人,后牧斋子转托龚芝麓,其自幸云“使余得免于是非,幸也”。黄氏之自幸,观牧斋故后,其家族众人之所为,固也。
牧斋一死,其族人名钱曾、钱谦光受钱朝鼎之嗾使,先从柳如是之仆人处榨取银六百五十两,取地契六百亩,又以钱朝鼎之丁忧前之都察院封条告示查封了芙蓉山庄,逼迫柳如是交银三千两。柳如是不堪其辱,投缳自尽。事情瞒不住,仅仅处理钱曾、钱谦光而已。后续如何,未及读也。张集馨《咸道宦海见闻录》嘉庆六年记载,其大伯售祖宅,其父、叔皆不得值。嘉庆十九年,其三叔捐官未任而亡,有传言家有千金之遗,其大伯及两子,密谋其一子假装自缢于三叔家讹诈,不料弄假成真,果亡,其大伯乃率家人打砸抢一番。张父与姑丈合伙生意,其父故,其姑丈竟乾没股金收益也。《杜凤治日记》言其候官京师,其“砚兄”售祖宗遗留之竹山一区,杜妻不允,盖前有此砚兄“蓉公(或是其祖)祭山并田典出无遗”事也。《红楼梦》言及抄家不及祭田,此砚兄所为,欺天灭族也。
观以上三例,古代之大家族,因利益之纠纷,其手段不择,竟然比之外族抢劫无异也。栾保群先生《扪虱谈鬼录》言及家族祭祀之事,祭祀者非族人,先祖不敢食用也,进而得出结论:一个家庭之灭绝,其财产不至于为他人夺去,既是过继子孙必须是本家族之人最大原因也。这种家族之自我保护——或者说财产自我调剂,发展到彼时,已经是一种掠夺,惟掠夺者为己身家族族人罢了。他人欲改变其结果,非出人命案件不可,如柳如是自杀,两钱躲避不及,盖柳之死,有官府、友朋干涉之理由也。黄宗羲之自幸,当时多有此类之事,见多不怪也。
古之士族,以家族之屹立不灭,子孙多头下注,如诸葛亮兄弟三人,分仕魏蜀吴三国。近现代之大家族,子孙分别加入国共两党,亦有不少,是以子孙性命不顾,仅顾惜家族之保全者 。然,如钱氏、张氏,以钱财之故,逼人自杀,是出乎某之意料也。范仲淹之族田,不若家族之金钱。果如是,大家族之灭亡,顺天意而如民心也。套用鲁迅先生之语,“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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