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蜜蝶拥着春意,嗡嗡声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扩散,终于拨开单薄苍白的冰障,呼啸而来。
四月的清晨,阿卷趴在阳台上,透过一簇一簇雪白的梨花,在光影重叠的绿荫下,着迷又执念的眼牢牢的锁定那个背影。
那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摇曳的水仙,温润的嘴角永远上翘,飞舞的光晕将他茶褐色的头发染成了快要燃烧的红山茶,真是永远也看不够啊!
“阿卷,阿卷......”
阿卷和奶奶一起生活,此刻,行动不便的奶奶在屋里窸窸窣窣的摸索着。
少年被声音惊动,停下口中正在吹奏的竹笛,站起身朝阿卷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无声的笑容隔着栅栏和梨花一点一点弥漫开来,是有甜味的,她却像被戳中了心事般,脸红的往屋里走去。
阿卷今年十七岁,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她和七十岁的奶奶相依为命。
她个性安静又偏执,无声无息只是一种保护色而已,而单薄的身躯里暗藏着一颗汹涌又偏执的灵魂。迷茫的暗恋是她最大的秘密,欲念每天都像是要冲破玻璃的鱼,它叫嚣着,明明在大海里才可活过来啊!你为何打压我囚禁我呢?
陈莲生是在一个夏日搬到这里的,和做木匠的师傅一起。明明也是无父无母,可陈莲生的衣服永远妥帖,皮肤在阳光下会发光,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满足,阿卷觉得他和自己注定是不一样的。如果自己也有小镇美女粟冰那样美丽的容颜,也许,她还可以忽视自己卑微而拘谨的灵魂,像个天真无畏的少女一样走近他。
可惜,阿卷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女孩,脸上有着几粒细小的雀斑,一头瀑布般的卷发毛躁的披散下来,她全身最好看的地方只有那双眼睛,浅淡的琉璃色,用长长的睫毛妥善的遮挡着,低头时给人一种奇异的错觉,以为那是一个百分百的美女。
春日最适合上山采药,阿卷早早的带了干粮挎着布袋上了山。山间古树遮天蔽日,绿的深沉,从远处看雾气森森,有如谜障,静候迷途的旅人。
山间有许多野草莓,阿卷一路口渴,看见鲜红水灵的草莓便吃了起来。想起自己奶奶牙口不好,阿卷又顺道采了许多用纸包起来,另一小包,阿卷准备拿给陈莲生。
许是吃的太多,阿卷走到被阳光晒得发热的青石头上睡了起来。睡梦中,模糊听见汁水溢出的声音和咂舌声,她睁开双眼,看见一只红狐狸正满足的享受那娇艳欲滴的草莓,那样子活像一个赖皮的少年斜卧在石头上。阿卷见那一小包也被狐狸翻得一片狼藉,糟蹋的不成样子,她气愤的提起了狐狸的脖子,将它吊在了半空中。
狐狸龇牙咧嘴不停的踢腿,一双灵动的眸子隐隐泛着泪光。阿卷心软,又将它放在了地上。
“可恶的小东西,林子里那么多草莓你不吃,偏要吃我辛苦摘来的!”阿卷一边背包一边冲着那狐狸恶狠狠道。
狐狸竟然也不逃走,冲着阿卷眨巴眨巴眼睛,见阿卷也不理它,遂无趣的跳过矮树丛没了踪影。
2
因睡了一觉耽搁了时辰,此时已近黄昏,很快,黑影便遮盖了整个山头。
单薄的少女被黑影笼罩,此刻显得愈发孤单。她靠着远处小镇的灯火辨别方向,走过小沟是一截长长的石板阶梯,阿卷觉得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那暗异的灯火星星点点,好像张开黑坳坳的大口一点一点吞噬着什么。
“喂!你去哪儿啊?”
就在快要气馁的时候,清越的声音如一只飞鸟划破了幽深鬼魅的寂寥。
阿卷走近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模样纤细的红衣少年,少年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此刻懒洋洋的靠在大树上吃草莓。深山荒野,美丽的少年就像是戏文走出来的妖精,妖精都是美丽又狡猾的,就像此刻的少年,一双凤眼斜斜的看过来,有一种傲慢的天真和美丽。
“你是妖?”阿卷反复打量他的神态,又摇摇头自觉窘迫。
少年吃完最后一颗草莓,用衣袖揩了揩嘴角,“小妞,我是一个迷途的妖精,就等着你这女书生来度化我呢。”
红衣少年笑起来时眸光忽然变成淡淡的釉青色,转瞬即逝。
少年虽然看似慵懒脆弱,一路还喋喋不休,其实若有若无的在纠正她的路线,她在和少年斗嘴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走出了迷障,来到了平时熟悉的大道上。
“阿卷.......”
不一会,陈莲生和粟冰已经拿着手电筒走到了跟前。
阿卷看到陈莲生那张温和的笑脸在夜色下红了脸。
“阿卷,还是莲生哥哥拉我一起来找你的。你从小就爱迷路,怎么长大了还是没变。”粟冰软糯的声音如上好的瓷器,只见她说完话扯着莲生的袖子,姿势亲昵。
“阿卷,下次不要一个人独自上山了。”莲生的眼在黑夜下会发光,但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粟冰见阿卷还是神思不属的,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粟冰比阿卷早出生几个月,一直把安静的阿卷当成年幼的孩童看。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来找我。”她垂下眼睛,又恢复了那个怯懦的阿卷。
“喂喂,还有我呢。我是阿卷的新朋友,我叫绯川,你们叫我阿绯吧。”
红衣少年笑的无辜,松松垮垮的衣服套在身上愈发显得他纤秀灵动。
阿卷以为他和自己走出了森林就该分手了,如今看来自己好像捡了个大活人回来。
粟冰见少年说话神情不找边际,又看阿卷很是懊恼无奈,提议道:“我的好阿卷,白白捡了个少年郎回来,你一个人照顾奶奶也吃力,不如让绯川先住下来,帮你做些苦力也好。”
莲生的眼幽暗的看不到底,只是语气很和善:“既然是阿卷的朋友,那就先住下来吧,要不跟我住一起,阿卷毕竟是女孩子。”
绯川一听要和莲生住,就大声嚷嚷:“不不,我要和阿卷一起住,我能帮阿卷干活。”
阿卷见另外两人都已经表态,又想着自己平时一个人照顾奶奶确实有些吃力,就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粟冰依然紧紧的挨着莲生,阿卷只好和绯川跟在身后。一路都是粟冰温软的语调,扯着莲生温柔的听她东家长李家短,她的声音好像动听的风铃,却丝丝拉拉的划破了阿卷的耳膜,于是,阿卷的影子又往后缩了几分。
3
绯川引起了小镇所有人泛滥的爱心,大家都爱美丽活泼无家可归的少年。
绯川有时候睡在张妈的樱桃园下吃樱桃,吃完心满意足的睡去。若是其他孩子来张妈的院子,张妈一定会拿着扫帚将那些野孩子赶出去,但是绯川来了就不会。绯川有时候也会去抓了鱼回来给奶奶补身子,有时候还会带很多稀奇珍贵的药草回来给阿卷。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明媚的耀眼,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起码,阿卷不知道他为何会孤身一人缠着自己。
夏日的时候,莲生便不愿意坐在院子里吹竹笛做木器了,他将阵地转移到了透风凉爽的堂屋里。阿卷不能再在阳台上频繁的看到莲生好看的身影,但是她有办法,她经常会送上去一盘西瓜,或者一碗鱼汤。她坐在一旁静静的看莲生吃完,然后拿了碗再愉快的跑回来。
“喂,这是我辛苦抓的鱼,你干嘛只做给那个小子啊!偏心鬼!”
绯川端着鱼汤坐在木桌上,一边晃着双腿鄙夷阿卷。阿卷每次伸手去抢,都被绯川灵活的避过去了,几个来回,鱼汤竟然一滴没洒。
“绯川,我待会再给你做好不好,鱼汤马上就凉了。”阿卷红着脸小声辩解道。
绯川忽然没了兴致,眯起的凤眼里藏着丝丝冷意,声音却还是那样散漫温暖,“你以为他真的爱喝鱼汤吗?不信这次喝完你别走,偷偷站在门外看。”
阿卷睁着那双琉璃大眼疑惑的看着绯川,但还是端了鱼汤过去。
莲生像以往一样,微笑的接过了阿卷的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
“谢谢阿卷。”莲生擦了擦嘴角,露出那种纯良的笑容。
阿卷像要印证什么似得,迫不及待的收了碗踏出了门槛。门背后,琉璃似得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里面,果不其然,莲生像是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诅咒似得,立马跑进里屋拿了药来吃。
原来,莲生对鱼过敏,可他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绯川看见阿卷那张失了神的脸,又畅快了起来。
仲夏夜晚,银河灿烂,满天繁星深深浅浅的缀在宝蓝色的幻影里,轻盈的就像一个梦。
阿卷和绯川并排坐在阁楼的地板上,静静的看着天窗。红衣少年慵懒的眯起双眸,“呐,小阿卷,为什么你不去表白你的心意呢?”
阿卷换了个姿势趴在地板上,双手支起尖尖的下颌,一脸忧思,“我若说了,恐怕他连笑脸都不愿给我了。”
少女明亮的双眸在月光下好像要滴出水来,瀑布似得长发遮住了脸颊,露出明润优美的额头,那是绯川第一眼就心动的人啊!说话虽然总是很怯懦的样子,但是一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却觉得她就该这样说话。她能辨别所有稀有的草木,她能成全所有人的喜好,她却不擅长看透人心,若她会,她就该看见,一个叫绯川的少年的心为她开满了缤纷花朵,那里有数不清的蝴蝶,为着她的喜悦和悲伤,时刻都想要扑闪着翅膀飞到她的身边。
她知不知道她像朵芬芳的栀子,香软洁白,可为什么偏偏要如此看轻自己。
少年本想坦诚直爽的鼓励她,让她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可是喉咙背叛了自己的心,良久,发出一声轻羽般的喟叹。
4
少女在睡梦中被人唤醒,绯川精致的脸停在少女的上方,含笑的双眸在晨光下看似釉青,华丽又清澈。
“今天是山神节,快起来吧。”
“唔.....”阿卷翻过了身子。
“你还想不想追你的莲生了。”
绯川将一身美丽的衣裳丢在她脸上,踢啦着拖鞋叮叮咚咚下了楼。
衣料的触感十分柔软,她溺在里面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激灵爬了起来。
七月十二山神节,宜沐浴焚香,宜饮酒祷告,亦欢喜。
一身葛藤花刺绣长裙,外加淡棕色精致小褂,留着细密卷发的阿卷变成了清秀动人的山神少女。绯川满意的打了个响指,一手拉着她往灯会那边走去。
甜蜜的瓜果和艾叶清香阵阵,城外城里的好多善男信女都穿了干净的衣衫提着莲花灯早早的来到了古桥边的大坝上。
阿卷远远的便瞧见了莲生,以及莲生身边的粟冰。
“阿卷,绯川。”粟冰牵起粉紫色长裙,像今晚所有的女子一样,矜持又得体。
阿卷慌乱的朝两人打了招呼,却没注意到莲生眼里闪过的一丝赞许。
“一起走吧。”莲生望着阿卷,用恬淡真挚的语气发出邀请。
绯川装作不在意,吊儿郎当的朝人海的另一头走去,却让人难以忽视他挺得很直的脊背。
于是,阿卷跟着莲生和粟冰就这样一直在人群里艰难的走着,有好几次都有人不小心推搡到了阿卷,莲生最后只好圈起手臂将阿卷揽了过来。
人山人海的夜晚,温柔的灯光连成一片,阿卷却真的成了一尾鱼,靠近他的心海,扑通扑通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真好,鼻尖是只属于他的木屑清香,耳边是他恬淡的声音,一字一句,虽然稀松平常,可她却如濒死的行者,甘之如饴。
粟冰却不太高兴的起来,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对别人小心翼翼,饶是再怎么大方温柔的女子,此刻都能酿出一场不亚于台风的风暴。
于是,粟冰就这样跌倒了。莲生无法,只好将粟冰提前背了回去。
莲生说让她等他,阿卷就老老实实的在游移在人群中等他。河上的花灯刚刚还像华丽妖娆的异世界,现在却一朵一朵慢慢惨淡起来。
忽然,有人在桥尽头唤她,她回身看他,少年沐浴在月光下,以往恬淡的脸此刻像绽放的莲花,竟有说不出的生动,随着那人的走近,这朵莲花剥落的越是深刻婉转,笑得温柔又天真。
“害你等的久了。”莲生充满歉意的说道,随手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这一路走得很慢,迷幻般的夜,阿卷跌落在无边的夜色里,小心翼翼的酝酿着一个圣愿,执迷不悔。
“那个......莲生,我有话要对你说。”阿卷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莲生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我喜欢你啊!虽然我知道莲生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喜欢着........。”
越说越慌乱,索性就不说了吧。来自于全身火烧般的嘶叫在此刻都沦为灰烬,她仿佛是等待口谕的囚徒,一念永生,一念地狱。
莲生笑了,在夜色中温柔如水的笑着,她爱这个纯良的少年,就像迷恋河畔的水仙,已经孤独成疾的她只有看见他才能快乐啊。少年没有回答她,他轻轻的吻了阿卷,闭上眼的阿卷,仿佛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阿卷也跟着失落起来。
等到所有的悸动再次沉默下来,莲生说有事要先走一步。少年的步子明显有点慌乱,清瘦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阿卷怀着满腔心事往回走着,却在那小院的大树下,看见莲生和粟冰拥吻在一起。粟冰柔软的腰肢软软的瘫在莲生的怀里,侧脸说不出的柔媚深情。
“果然,只是因为怜悯吗.....”阿卷自嘲的笑笑,一腔甜蜜化为死水。
5
“哎哟,你踩到我了”
睡在地板上的绯川吃痛的嚎叫着,抬头却见阿卷一脸泪水。
绯川陪着阿卷坐在地板上,给她讲了许多荒野奇谭,直到最后一个故事讲完,依然没能止住阿卷的哭声。
“小阿卷,要是我能帮你和莲生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呢?”绯川的声音此刻无奈又忧伤。
阿卷抬起那张哭花的脸,呆呆的看着绯川:“你真的能?”
“我能啊,我是妖精,有什么不行的。”绯川懒洋洋的说道。
“有什么办法呢?”阿卷思索了一会欣喜的拉着绯川,“那么,你能给我换一张脸么,像粟冰那样的脸。”
绯川惊讶的看着阿卷那执念的眼,“阿卷如此美丽,为何还要换脸?”
阿卷拥着双臂无力的坐在地上,幽幽道:“他不爱我,就是因为我这张脸。”
“如果,我会很痛呢?要知道,妖精也会很痛的。”
“妖精怎么会痛呢!”
绯川的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那么,我来帮阿卷吧。”
阿卷不知不觉睡着了,慢慢的陷入混沌之中,在第二天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阿卷醒了过来,她照镜子发现自己有着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琉璃大眼变成了默默含情的杏眼,白皙的皮肤再也没有一粒雀斑,打卷的头发变得垂直而富有光泽,现在该是百分百美女了吧。
阿卷欣喜的跑去了莲生家,才迈进门槛,就听见莲生冷漠的说道:“昨晚是个误会,你还是别来找我了。”
昨晚?现在的自己是粟冰,可为何他对粟冰那么冷漠呢?
“莲生,你不喜欢我么?”阿卷尽量用软糯的语气和他说话。
“你早就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莲生的脸丝毫没有以往那么温柔,此刻只有冷淡。
那么,莲生喜欢的是谁呢?变成粟冰的阿卷蹲下身子看着专心致志刨着木花的莲生,忽然觉得他离自己陌生而又遥远。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红衣少年,永远慵懒又耐心的样子,对自己有求必应,他们并肩看过多少回月亮啊!拥有了好皮囊的阿卷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她以为自己跨越了那卑怯的屏障就可以拥有想要的幸福时,却发现幻影随之也碎了。
阿卷看了一眼冷淡的莲生,捂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她要是稍微注意,就可以看见莲生的睡房里雕了很多卷发大眼的女孩,每个女孩都欲说还羞,低垂着眼眸说不出的动人。
6
阿卷慌张的打开门,那个红衣少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翘着二郎腿等着她出现,绯川忽然消失了。
红衣少年躺在草丛上痛苦的闭上眼,谁说妖精不会痛呢?绯川是九尾狐,因为还没修炼到家,为阿卷情愿去掉一尾完成心愿。
面色惨白的少年又想起那日自己假扮莲生偷了她的吻,味道还不赖,少年嘴角翘了起来。
那夜,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她的表白呢,甜蜜又绝望。贪婪的一吻,却止不住的叹息,又害怕被发现,自己只能慌张的提前离开。
为何不爱自己呢?红衣少年独行在山野里,这样失落的想着。自己当初只是为了好玩才下了山,却不知为何,爱上了那个傻里傻气的阿卷,爱上她就算了,她却不爱自己,自己还赔上一条尾巴,成了狐族的笑话。
一只小狐狸看着不成器的绯川,连连摇头。
“小绯啊,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身为狐族的第一美男子,让人弄得这样落魄。啧啧.....。”
旁边的狐狸变成好看的少年,淡青色的眼睛里全是调侃。
绯川此刻没有半分说话的欲望,眯起眼睛晒起了太阳。
忽然,寂静的森林里传来了呼喊,那呼喊伤心又热切,直让那白衣少年摇头。绯川此刻却支起了身子,眼里全是欣喜。
阿卷料想妖精都住在深山里,所以就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找了上来。
白衣少年此刻起了促狭心思,绯川忍着痛拉住了他连连摇头。
“怎么,我帮你试试她,这就舍不得了!”白衣少年打掉绯川的手,悠闲的迈过了树丛走了出去。
阿卷此刻正找人心切,见有白衣少年走在前面,也不管是人是妖拉上便问。“请问,你见过一个红衣少年吗?”
白衣少年冷淡的问道:“山上的红衣少年多了去了,我该说谁才好?”
阿卷弱弱的低了头,随即镇定的说道:“他叫绯川,爱穿红衣,说话做事总是散漫,却对人很好。他喜欢睡地板不喜欢睡床,还喜欢喝鱼汤,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釉青色,他生气时喜欢眯起眼睛.......”
不知不觉,自己怎么说了那么多,奇怪,关于他的点点滴滴自己全部记得,而他喜欢了莲生三年,却只能记得他温润的笑。
白衣少年嘴角抽搐,却依旧端着一张冷脸,“他死了。”
“什么?他为什么会死呢?”阿卷垂下眼睛痛苦的喃喃道。
“妖精为何就不能死,他为你断了一条尾巴,因为太痛就死掉了。”白衣少年满不在乎的摊摊手。
少年见她失神的脸,忍不住又想戏弄:“你那么伤心,他是你什么人?”
阿卷想也不想的就答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啊,我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却没想到他却死了。”阿卷琉璃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以前老爱伤他的心,总是故意忽略他,还当着他的面一直喜欢另外一个人,我怎么这么坏”
白衣少年不忍再戏弄她,朝树丛那边摆了摆手,“小绯啊,你快出来吧。”
阿卷正哭得伤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蹲了一个人。
“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可真不咋地。”
少年慵懒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此刻,绯川正挑着那双含笑的凤眸看着她。
7
绯衣少年牵着阿卷的手,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阿卷忽然摸着自己的脸惊呼道:“我的脸。”
绯川指了指旁边的溪流,示意她照照。
阿卷忐忑的蹲在溪边,看着自己的脸,脸上依然有几粒雀斑,头发依然毛躁又卷曲,眼珠还是淡淡的琉璃色。
“怎么会......”阿卷迷糊的望着绯川。
“又怎么不会,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断了一条尾巴,换脸并不难,但我笃定你会后悔,所以又用了点小伎俩。只要他不爱你这张脸,你的脸就会复原,法术反噬,尾巴自然就保不住了。”绯川苍白的脸上有一点得意。
阿卷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绯川,她上前讨好似得抱住了绯川一边说:“应该很痛吧!”
绯川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此刻变得酡红,微微有点呼吸不畅,釉青色的眼里全是怜惜,他轻轻的伏在阿卷的耳边说:“阿卷要是亲亲我,我应该就不痛了。”
是的,那个平时害羞的女孩,此刻大方凑过去亲了亲少年的脸。
“咦......可惜阿卷第一次亲的人不是我。”
阿卷想起了什么似得,难过的摇了摇头:“对不起......”
少年又伏在她耳边说:“那一次也是我,是我变成了他。虽然心里很痛,但是也很甜蜜呀!”随后,一阵悦耳的笑声随着溪流响边了山谷。
阿卷想起自己当时说的那番表白,脸上一阵羞涩,遂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喂,小阿卷,等等我啊。”
网友评论